在简连青想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这次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简。

这个时间点只有他会来敲门了。

简连青打开门请他走了进来，两个人坐在餐桌两侧。

虽然她似乎被简和简瑾瑜联合摆了一道，但并不是特别难过或是生气。

一方面是简连青自己知道，她确实对这个问题非常困惑，很想知道答案；

另一方面是这两个人在她的心里地位实在特殊。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相信自己。

之前和简的条款一定也包含了类似的内容。

这时候简突然做出和其他人合作的行径，一定是因为这是有利于她的。

这也是简连青在知道这件事和简有关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简是不会做害她的事情的。

况且就算是简和简瑾瑜联合起来害她又怎么样呢？

简连青毕竟是和简一起搭建起无限游戏的存在，没了她无限游戏也不可能存在。

她自身的实力摆在这里，有自信不会被他们联合起来戏弄。

“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和我说吗，非要别人代劳？”

因此简连青在见到简的时候，第一句话并不倾向于指责，而是倾向于责怪。

“他毕竟是你生前的哥哥。”简简短地回道。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不知道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系统想了些什么东西。

“你认为你在我这里没有那么重要吗？”简连青平静地问道。

她和简之间这么久的合作关系，在他的心里就这么薄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简低声答道。

“你有了感情之后，和以前确实很不一样了。”简连青仔细地打量着他，若有所思。

这时候简反而不再担心了，他在简连青点破这点之后就变得坦然起来。

“我确实知道一些东西，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简看着简连青，他的眼神是简连青当时还不理解的。

“你不是最讨厌那种话都不好好说的人吗？”

“你又不属于我不能容忍的人。”简连青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简非要经过简瑾瑜来把这件事委婉地告诉她，明明他可以自己过来说。

你看，现在哪怕是他让简瑾瑜过来说了一次之后，他不还要自己上门来解释自己的动机吗？

这样看来，他让简瑾瑜过来找她这一行为就像是做了无用功一样。

如果是以前那个毫无感情的简，是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简连青也同样不能理解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简看着她那种复杂的神情。

难道她平时对简有差到这种程度、以至于他提出建议都要让她生前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来提吗？

简一时间没有说话。

简连青也失去了和他对话的兴致。

她将手指搭在桌上，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亡灵因何而存在？这个问题我确实想了很久。

“之前把‘心’交给你，也属于尝试的一种。我想试试在脱离了‘心’，远离了自己的执念之后，亡灵还能不能存在。

“似乎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毕竟只有我一个个例。”

“你在做尝试的时候没想过劝其他同族也试试吗？”简忍不住问道。

简连青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开无限游戏这么久了，你应该也能体会剖心之痛是什么感觉了吧？”

“亡灵的心即使不是我们生命的必需品，也一定对我们的生命来说非常重要。

“剖出自己‘心’的感觉糟糕透顶，有我一只亡灵体会就已经够了，要是让别人也参与进来，我更倾向于那是谋杀而不是研究。”

简：……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被他咽了下去。

简连青不太关心他的想法，她暂时不太想理会他。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仍然是和亡灵一族相关的事情。

“有关这一点，我想了很久。

“一开始在把‘心’交给你之后，我没有什么感觉。

“只有在剖心的时候感觉很难受，但是只要熬过这种锥心之痛，在‘心’离体之后，甚至连空虚感都没有。”

简连青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你那时候还记得自己的执念吗？”简引导性地问道。

“当然记得。”简连青看向简的眼睛，意识到他正因为他们之间的谈话而惴惴不安，突然很想笑。

她也就真的笑了出来：“你觉得我对自己的状态会那么迟钝吗？我忘记自己的执念是后来的事情了。”

“所以你还是忘记了？”简意识到“心”的缺失似乎确实给简连青造成了困扰。

“你愿意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简连青若有所思地回道。

和简以及简瑾瑜想的并不一样。

简连青并非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执念。

她自己更愿意将这种遗忘称之为代替。

“心”的缺失确实让她体会到了很多东西，反而让她能够从自己疯狂的执念中脱离，着眼于她以前就好奇过的东西。

在意识到自己的好奇心、自己目前的想法已经发生变动的时候，简连青发觉自己的执念也已经发生了变动。

她不再执着于生前发生的一切、不再执着于让自己诞生的执念，反而对亡灵一族的存续更感兴趣。

简连青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她已经不再执着于和简签订契约时的执念，却仍然在无限游戏里作为No.1存在了那么多年。

“你已经跳脱出自己诞生之时的执念了吗？”简观察了简连青一段时间，冷不丁地问道。

“我很高兴你终于理解了这一点。”简连青答道。

她以为自己之前和简谈起执念遗忘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对这点达成了共识。

可是简好像并不是朝着这个方向思考的。

是什么影响了他冷静思考的能力？

心里想着这些，简连青也没有止住自己的话茬：“不过你们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我已经发生了改变，那也不能完全按照以前的逻辑行事。”

“你准备做什么？”简好奇地问道。

他在知道简连青执念的缺失、“心”的缺失并不影响她自己生存的时候，似乎就变回了原来那副样子。

简连青还是更喜欢他这幅样子，他们这么多年以来都是这么合作过来的。

简连青对他眨了眨眼睛：“暂时保密。”

虽然简和简瑾瑜合作这件事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她还因此有了一些要做的事情的灵感。

但是毕竟被人找上门来质问的人是简连青自己。

有点不高兴，所以暂时隐瞒一下简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事情吧？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简见到简连青还有心情对他开玩笑，松了一口气。

“我先走了？”

“好走不送啦。”简连青有些愉悦地回道。

简和简瑾瑜确实给了她灵感。

她准备作为玩家参与无限游戏。

这点还是受到了简瑾瑜的影响。

即使简瑾瑜和简切实达成了合作关系，他本人的勇气也是不容置疑的。

要知道一个副本里，填答案只有三次机会。

简瑾瑜是在和简合作之前，在见到简连青的时候，就已经把这珍贵的一次机会浪费了。

在他浪费了这一次机会，发现没能起到什么用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去寻找机会和简合作，足矣见得他的行动力很强。

要知道他找上简合作的时候，可不知道对方和自己抱有类似的感情。

相当于是简瑾瑜当时没有后路，孤注一掷地决定拿自己的命赌一把——

No.1和主神的关系很亲密，这可是无限游戏里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在和主神合作之后，还敢堵简连青的门，这就是另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当时可是在简连青的副本里，属于简连青的主场。

能力越强的亡灵，在副本内的行动就越不受限。

他在和简连青谈话的时候，看似话头一直在他那里，实际上他的生命是握在简连青手里的。

如果不是简连青愿意听他在讲什么，他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简连青就能杀死他。

简连青也想过，简瑾瑜敢找上她的门来，是不是简给了他信心？

很快她意识到，哪怕是简瑾瑜和简合作，可是如果她真的想杀简瑾瑜的话，简也没法保住他的性命。

那么是她和简瑾瑜生前的血缘关系给了他这样的信心吗？

简连青也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要知道，简连青是这个副本的BOSS。

有什么玩家进入这个副本，难道简连青自己还不知道吗？

在简瑾瑜进入这个副本、意识到这是自己妹妹执念形成的副本，而副本BOSS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来找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简连青已经决定和作为人类的自己告别了。

她看他和看其他玩家并无不同。

简连青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只有亡灵才会有这种略显极端的性格和极强的行动力。

毕竟亡灵受到自己执念的驱使，会在执念的驱动下去做任何事情。

哪怕是简连青自己，都是在“心”离体之后，才渐渐摆脱了执念的影响。

简瑾瑜作为一个人类，为什么能够拥有这样类似亡灵的极端行动力？

如果她能够意识到这种东西是什么……那它能够代替执念，用来支撑亡灵行动吗？

这点让简连青非常好奇。

赶上对简的赘余行动的那种好奇。

不过毕竟简连青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了，她也不想再次成为人类。

恰好有一个让她能够伪装成人类，以人类的视角来了解亡灵的方式摆在她的眼前。

因此在简离开之后，简连青毫不犹豫地伪装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一名新人玩家，踏入了无限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