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热意窜上脑袋，像是在蒸锅里熟透了一样，然而沈铮还故意凑得很近，池水感觉自己汗都要被逼出来。
憋了好一阵子，在快要窒息时他才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不是你亲的我吗？”
沈铮这才正起腰，脸挪开了，悠然道：“噢，终于承认了。”
“……”
“……”
他就知道沈铮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池水，你占我便宜啊。”
“我哪里占你便宜了？”
王超极还在很积极地分蛋糕，池水不敢说得太大声，用极力压制着的气声反问他。
“你亲我还不算占我便宜？你都承认了，你还想赖账？”
池水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同时也害怕沈铮会不会继续对自己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但是没有。
沈铮说完最后一句就坐好来，若无其事地拿手机在拍照。
蛋糕已经被分食的差不多了，长寿面也不够精致，但沈铮大发慈悲地决定让这些照片出现在自己的微博里。
哪怕在此之前，他发的微博里从来没有哪一条是关于他的私人生活。
*
王超极早就睡着了。
池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漆黑的天花板，他想以前，想现在，也想以后。
想究竟是哪一步走错，沈铮才会对自己问这样的话。
太没道理了。他明明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但是沈铮这样大胆又随性地说让人多想的话，叫他茫然无措。
他在心底无声地叹息，思绪太过混乱的时候，思考的每一条通路都是堵死的。
恍惚中，池水听到一道类似沈铮的声音在轻声叫唤自己。他想其实自己是不是已经睡着了，在做无望的梦。
下一秒他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阵冷风灌进来，冷得他面皮都颤了一下。
不是梦。
池水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向门口轮廓模糊的人影，听到他语气不满地又叫了一声。
池水一脸懵圈，“你不睡觉在这儿干嘛?”
“我睡不着。”沈铮话里带点鼻音，还有点埋怨的意思。
池水啊了一声，“为什么？”
沈铮从善如流，“太冷了。”
池水犹豫两秒后解释说：“已经没有多余的棉被了。”
“我知道，”沈铮回他，过了两秒后，又说：“你过来跟我一起睡。”
池水：“……？”
“我明天的拍摄时间很长，我要是睡不着明天演砸了怎么办？”沈铮理直气壮地说，“两个人会暖和一点。”
“可是……”
“没有可是。”
池水只好认命地抱着自己的枕头棉被下床，跟着沈铮进了隔壁房间。池水十分迅速地把自己的被窝整理好，躺进去。
“你挪过来点。”沈铮关了灯，幽幽地对他说。
池水卷着自己的被窝，后背朝沈铮的方向拱过去了一点，一直到切切实实感受到两人只是隔着两层棉被，不能挨得更近之后，池水就不再动了。
“池水，你躲我做什么？”
池水不说话，他确实是在躲沈铮。但是向南村就这么大点地方，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而且现在沈铮把天花板都掀了，还怕开窗？
现在好了，躲到一张床上。
池水又想叹气。
“你怎么不说话？”
“要说什么呢？”池水有些无奈地回答，他还能说什么呢？
池水在脑海里搜查话题，忽地又想起自己还没和沈铮分享微博评论呢，还有拍完戏要回老宅吃饭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说……
池水转过身去，衣物摩擦棉被的声音细细簌簌地充斥着耳膜，以至于他压根就没有听到沈铮刚刚就转过身来的动静。
毫无防备的，他一转过脸去就察觉到自己擦到什么柔软温热的触感，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天旋地转，急促的风扑在他脸上，紧接着火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席卷他，那熟悉的触感再次回到他嘴上。
呼吸全都被剥夺，池水热得昏头脑涨，晕晕乎乎的，像是醉酒的人一般，放任意识自由自在地飘荡。
唇舌交缠，水渍横生的粘腻声响盖过窗外落雪，凛冽的空气也被消融在这暧昧的狭窄空间里。
丝丝缕缕的葡萄的香气被送进他嘴里，被迫吞咽，池水感觉自己的意志在融化，所有力气都被抽离开，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后脑勺直击神经，四肢随着酸软无力，腰背失去抵抗完全瘫软，仿佛被侵略到不着寸缕。
要死了。他想。以一种窝囊又不体面的姿态被沈铮杀死。
沈铮不停地追逐着池水躲避的柔软的舌头，满脑子都被这念头塞满，觉得爽的同时又开始生气，池水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几乎是有点愤恨地想，他都恨不得把池水变成自己身上的骨头了，池水竟然还无动于衷。太不公平了。
“嘶……”他舌头突然被尖利的牙齿咬了一下，没忍住倒吸一口气和池水分开。
意识到是池水忍无可忍的反抗，沈铮顿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一声。比没反应好点儿。
“笑什么？”
“不能笑？”脸贴得很近，沈铮问完就伸手覆上池水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问：“你咬我？”
池水心虚，“……喘不上气了。”
沈铮哦一声，又说：“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不可以。”池水克制住自己不要剧烈喘息，勉强保持冷静地回答。
“有什么不可以？我说行就行。”
沈铮也太不讲道理了，池水还没想完，被子又被猛地掀开，沈铮姿态强硬地闯进来。
池水：“……”
“过去点。”
池水深呼吸，给沈铮空出一点位置。
然而面对礼貌的池水，沈铮十分不客气地半压在他身上，头埋在他侧颈，头发扎得池水痒得躲了一下，又立刻被沈铮抓回去。
池水这下是真叹了一口气。
“叹什么气？”沈铮手指捻着他耳垂，不满地问，“占我便宜不想对我负责？”
“……我占你便宜吗？”
“不然呢？”沈铮一副大惊小怪的语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到大，我连O的手都没有牵过，你不应该对我负责？”
池水咬着牙，“难道我就牵过吗？”
“那说明我们很合适。”
我们不合适。
一个alpha，应该和Omega在一起，而不是和一个没有腺体的beta。
一个豪门少爷，应该和另一个豪门少爷在一起，而不是和一个被收养的孤儿。
真的很不合适。要怎么和沈董交代呢？
池水理智回笼，抬手摸到沈铮高挺的鼻梁，沈铮异常安静地任由他的动作。
过了几秒，池水在他的眉心烙下一个轻吻。
沈铮却像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一样，撑起半边身体，再一次亲了下去，他毫无顾忌地沉沦其中。早知道就不跟池水玩什么你猜我猜的游戏了，平白浪费他的时间。
他应该在第一次产生怀疑时就先来亲吻池水。这比那所谓的梦中的感觉还要更好上百倍。
两人气喘吁吁的，热得满头冒汗，沈铮却还是固执地抱着池水不撒手。
池水怀疑自己简直是要被吃掉了，他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沈铮为什么抱得这么紧的问题。
沈铮十分记仇地在他嘴边咬了一口还回来。
“池水，那其实根本就不是梦，是不是？”沈铮声线沙哑地逼问。
池水哪里还有精力去撒谎，糊糊涂涂地就说了实话，“是。”
“那你为什么不来问我？我看你压根就是故意想忘记，你就是不想负责。”沈铮谴责他。
沈铮颠倒黑白的功夫日渐增长，池水推了推他，“明明是你自己忘记了。”
“噢，所以你也不说，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就打算这样一辈子都瞒着？”
“……”
沉默已是答案。
“你又骗我。”
“我不是故意的，”池水出神地看向黑暗中的某一处，怔怔地说，“原谅我吧。”
沈铮哼了声，“暂时。”
“睡吧，不是说明天拍摄任务很重吗，没休息好演砸了怎么办？”
沈铮原本还有话想说，但池水听起来已然有些疲倦，而且池水这话说的，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池水反手抱住了他，体温交融，身体暖烘烘的，这下一点儿也不冷了。
沈铮勉强觉得满意。
*
王超极一觉醒来，对着池水空空如也的床铺，方寸大乱。
小池哥该不会丢下他不干了吧？可千万别，他一个人可干不来这份工作。
他慌慌忙忙出门，恰好看到池水从沈铮房间里走出来，沈铮紧随其后，二人都是已经换好了衣服。
王超极安心地把心脏放回肚子里，松了一口气，跟二人打招呼。
“小池哥早，沈哥早啊。”
沈铮眼神悠悠地飘过来，回了一句，“早。”
王超极惊住，挠了挠头，沈哥今天心情这么好？起床气去哪儿了？
他又去看池水，注意到池水嘴唇边的一道小口子，十分惊奇地说，“小池哥，你嘴巴怎么了？”
池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边，欲言又止。
“是不是梦到吃肉了，我们那边儿有个说法就是头一天吃了肉，第二天做梦吃肉咬到嘴唇，最后真的会吃上肉！”王超极有些激动，“小池哥，你梦到吃什么肉了？”
原本已经打算要走的沈铮突然停住脚步，沉声叫了一声王超极的名字。
王超极看过去，只见沈铮面无表情地催促，“快去洗漱，今天事情多。”
“哦哦，好嘞，我这就去，你等我一会儿啊。”
王超极一溜烟儿跑了。
池水和沈铮四目相对，沈铮视线从他嘴边移开，提醒他，“冬天没有蚊子。”
“我知道！”沈铮居然猜到他准备要用上的借口，真不可思议。
*
这一天的拍摄异常顺利。
沈铮发挥得很好，彻底碾碎方明雨对他演技太差的评价。
方明雨承认沈铮今天演得很好，但依旧忿忿不平，沈铮演技没他稳定！他靠这一点来安慰自己，心底又默默吐槽沈铮今天未免太过春风得意，想池水说说话才发现此时池水早已不见踪影。
无论这两人如何较劲，胡宴良是对这两人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他将这归结于拍摄进入后期，两个人渐入佳境。
沈铮知道池水在哪儿，池水今早同他说要赶紧把方明雨的海报画出来，这回是真的在外面找了个角落画画。
找到池水的时候，池水没在坐着画画，素描本被摊开放在他的椅子上，人背对椅子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方的雪不似北方鹅毛大雪，下的都是冰渣一样的雪籽，一夜过去，地上也只是积起一层薄而透明的冰霜，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已经消残，雪景捉襟见肘。
也不知道池水在追求什么自然艺术，这么冷的天非要在外面画。
沈铮走过去，也不知道池水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沈铮开口叫了一下他的名字。
池水很快扭过头来。
他在抽烟，烟雾徐徐飘散过他的鼻尖眉眼，那颗很浅淡的痣就若隐若现像是流在烟雾上一样，有点下垂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尾被烟熏得有一点红那天真的稚气褪去几分，似乎有千万种愁绪笼罩着他。
愁绪灰暗的，复杂的，又无可避免。
池水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只是把细细的女烟抽出来，丢到地上，然后踩了一脚。
“拍完了？”
沈铮嗯了一声，低头去看地上那被池水丢弃的香烟。
池水是会抽烟的，去集训的时候染上的。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没有烟瘾，只是压力大的时候偶尔会抽上一根半根，也不太喜欢太烈的烟，甚至有的时候只是咬着烟蒂，并不吸进去。
但沈铮当时对这一发现还是相当不满，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因为池水脱离了他的视线才染上这种不良嗜好，如果池水始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