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咕噜……

赫克托直愣愣地盯着五条悟，就像高度近视者第一次带上眼镜、首次看到清晰的世界那样。

他无法控制，也不愿意克制自己，任由温暖的气流从喉咙中吹出*，带出低频的咕噜声。

五条悟：……

一直以来驯服的、顺滑的、像是玩具多过活体的尾巴，忽然变“活”了。

五条悟恍然发觉，它是温暖的□□，具备灵活的肌肉，且分量十足。

[真奇怪，我竟然会忽视这些…难怪初见时不给摸？]

之前，怎么会把它当作无害的小动物？

咕噜咕噜咕噜……

五条悟缓缓放开手：也就是说，牵尾巴相当于他们手拉着手……？

失去了舒适的抚摸，尾巴：？

橘黑交错的毛绒长绳绕过双腕，卷紧。黑色尖端翘起，不满地戳戳。

看着新鲜出炉的花纹手铐，五条悟：……

尾巴束缚得有些紧。五条悟挣出一只手，捏住尾巴尖，拎起。

这根蓬松的长条立刻卸下力道，麻绳一般软绵绵挂在手指尖，装死。

“你……”五条悟轻咬牙齿：[知不知道这东西在干什么？故意的吗？！]

……

[这个人开始害羞了，]赫克托想。[他刚刚想要丢开尾巴，不知为何没有下手。]

但是，为什么？初见就热情的摸尾巴，现在不喜欢了吗？

[我每次都有仔细清理的……]

淡淡的不解闪过脑海，很快被舒适感的浪潮淹没。

……好开心，像泡在温水里。现在完全无法思考，只想要离这个人再近一点，更近一点……

赫克托专心致志地咕噜咕噜。

奇怪，总觉得缺点什么……想要得到一样东西，亲昵的、温暖的，会让人融化的举动……

会是什么呢？

……

五条悟犹犹豫豫比划两下，最终将死掉一样的橘色长尾挂在手臂上：“好啦好啦，就这么开心吗？”

赫克托灵魂出窍一般迷茫：咕噜咕噜咕噜……嗯？

[怎么回事啊，变成这副样子，]五条悟抬手勾住眼罩，有些好奇。

[……只因为我随口的话？]

要用双眼亲自看看吗，凭咒力波动不能完全展现的那部分内容？

咕噜噜的声音逐渐变大，那只人形音响快要贴在自己身上了。好像有只大灯泡照在胳膊上，五条悟感觉皮肤发烫，几乎可以感知到他胸腔的震颤。

眼罩也不再是单纯的视觉遮蔽物，它似乎被赋予了某种微妙又危险的涵义。

一旦取下，有什么东西会不可逆转地改变，而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

直觉如此警告道。

……不看了，保持现状就挺好的。

五条悟向来顺心而为。

……

赫克托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天下午，五条悟没有如约前来吃甜点。第二天清晨，这只白毛也没有出现。

赫克托那时才对于“出差”有了真实感。

这只活泼的人类不在时，日子变成了熟悉的无聊样子。

原来，就算在不同的世界里，人类的生活本质上没什么差别。

每一天都很相似。教导学生，学习语言，搞定饮食，日复一日。

一周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过去了，甚至没有在记忆里留下痕迹。就像潮水冲刷过的沙滩，不留存书写的印记。

但是，特殊的石块、美丽的贝壳，也因此更加夺目耀眼。

在赫克托的回忆中，这段时间是点状分布的。他不记得日常都做了什么，也不关心别人的来来去去。他只在心中留存不一样的趣事，将它们摆放在记忆的沙滩上，熠熠生辉。

这些明亮的记忆，大部分与五条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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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来自白毛本人的消息。

赫克托与他保持着手机短信的联系，为此他找回了儿时求学的劲头，在一天之内硬啃下基础日语字母和发音，第二天就速通了日语书写系统。

五条悟戏称这是“五条老师的日语小课堂”，要求唯一的学生赫克托支付学费。

赫克托无有不应，表示可以用甜点结账，但坚决不叫老师，除非特殊情况。

五条悟：……

怀疑这人在说荤话，但没有证据。

此外，五条悟试图通过敬语占便宜，失败了。

赫克托表示敬语太麻烦了，不要学这个。

从未在意长幼尊卑的五条悟尝试讲道理，而赫克托自有一套逻辑：

问就是外国人。

五条悟：……

五条悟：你这家伙，原来只是看起来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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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一些关于五条悟的意外之喜。

赫克托第一个学会的日语单词就是五条悟的名字。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在实地研究东京的甜品店时，他意外听到了砂糖的发音。

“砂糖（satou）？悟（satoru）……嘿嘿。”一路傻笑着，赫克托的尾巴荡漾成了快乐的波浪形。

从此，他拥有了一个秘密称呼。

赫克托举起一包砂糖：“白白的，甜甜的。”

“他也是。”

他高高抛起糖袋，抱在怀里愉悦地打滚：“就叫你砂糖好了。”

又将糖举起：“只有我知道的砂糖，嘿。”

想到那个人，心口酥痒难耐，赫克托熟练地大力甩起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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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部分乐趣来自学生。

赫克托学会了学生们名字的日语发音。在一次午餐时间，他郑重的与孩子们重新认识：“你好，虎照悠人；你好，钉崎野蔷薇；你好，伏黑惠。”

学生们非常感动，然后纠正了赫克托对虎杖的发音小错误。这种友好亲切、严肃活泼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赫克托掏出午饭。

学生们：……

他们用眼神和表情演绎了一出大戏，赫克托眼睛没瞎，看得出他们脸上的不赞同。

但是……

赫克托低头看看自己的午饭：一朵完整的生西兰花，一杯牧场酱，两根生芹菜，两个煮鸡蛋。

“这有什么问题？”

学生们：…………

想不通，赫克托放弃了思考。他把问题抛给新鲜出炉的砂糖，得到了很长一段沉默。

那段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向来喜爱享受美食的五条悟也想放弃思考：……这种问题？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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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被学生发现了一些小秘密。

事情发生在午饭时间。

震惊于布雷德老师的饮食习惯，虎杖悠仁在吃饭时总是下意识观察他的吃法，于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老天，布雷德老师！你舌头上有倒刺！”

野蔷薇和伏黑惠猛然抬头。

钉崎野蔷薇：“我相信你是天生的了。”

伏黑惠在手机上疯狂搜索猫科小知识。

在学生们的科普中，赫克托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兽型特征在这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赫克托决定藏好自己的**。

……尤其是在砂糖面前！被打死也不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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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沙滩上，大块的珍宝之间，偶尔夹杂着闪亮的碎片。这些通常是生活中有趣的小插曲。

比如探索甜品店时，赫克托又又一次在东京地铁中迷路了。

站在复杂的地铁路线图前，赫克托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地图，而是被族中小崽子玩乱的毛线球。

第一次迷路时，赫克托兴致勃勃地选择自行探索，最终不得不将下午的课程推迟到第二天。

五条悟表示理解。

第二次，他掏出手机，选择拍下路线图，按图索骥……成功将上午的课程推迟到了下午。

五条悟笑得很大声。

第三次，赫克托选择求助于工作人员。这也是他口语进度涨幅最大的一天。

这一次，回到学校，赫克托直奔校长室去借车。在壮汉校长担忧的眼神中，他毅然决然走上了练车的道路。

正好五条给他的身份证明就是驾照*，他愤怒地想。[总要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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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的生活缓慢但持续地为记忆之海增添珍宝。但是平淡之所以显得平淡，就是因为有刺激的事情作为对比。

很快，距离五条悟离开不到一周，赫克托才刚刚选出第三家优秀甜品，入学不足一个月的学生们接到了紧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