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景焕站在不远处，掌心殷红一片。
他反折一次性手套，塞进密封袋里，将周云琪的鲜血好好收起。
有了这个，他就能在今晚把周云琪拉入梦境。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远处，周云琪被警察押出来，仍在不服气地挣扎：“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你们有逮捕令吗？我要投诉你们！”
他余光瞥见易景焕，顿时激动，指着自己脸上的血，把脸凑到警察眼下：“他打我你们快点把他也抓起来！”
易景焕施施然走过来，轻笑：“小周，认清你现在的身份，想想该用什么语气和本债主说话。”
周云琪：“……”
好像弄死这家伙。
与周云琪一起被抓的还有小刘小张二人，随着调查的推进，与周云琪合作过的其他剧组员工也会被一一揪出来。
盗窃是公诉案件，即使易景焕等受害者不追究，这群人也要蹲几年监狱，吃掉的也全得吐出来。
而在互联网上，无数网民疯转周云琪骂完人、推门看见一群警察的动图，大肆嘲笑。
【警察：听说你要打我？】
【周云琪，一个致力于把盗窃罪升级成恐吓和袭警的人才。】
还有和周云琪合作过的人发言：“我就说那段时间怎么总丢东西，还以为是助理没放好！”
“赚那么多钱还偷东西，有病吧！”
在小刘的帮助下，这件事证据确凿，毫无转圜余地。
这一晚，周云琪等人是在拘留所度过的。
夜深了，周云琪躺在床上，气得猛锤身下床板。
贱人，易景焕这个贱人，等他出去了一定要他好看！
他要再施展一次邪术，夺走易景焕的气运，他要看对方跪下求饶！
施展邪术需要向道上的邪法师购买材料，那群法师不人不鬼，气息阴森恐怖至极，周云琪与他们接触的那一次就吓破了胆，回家连做几天噩梦，杀完小雪后，更是感觉自己好似也死了一次。
他曾发誓再也不与那些似人似鬼的家伙接触，但这次，他实在被气昏了头。
最后一次。
周云琪暗暗给自己打气。
杀了易景焕，他就收手，老实生活，再也不害人了！
-
同一时刻，易景焕别墅的某个房间内。
这里的所有物品都已经被搬空，暗红色的干涸血迹遍布整个地板，组成一个庞大的、难以理解的法阵。
易景焕躺在正中间，身旁被抹上了周云琪的鲜血。
他缓缓闭上眼睛。
随着体内生命力被抽走，这具身体逐渐向尸体转化，青年的思维被解放，于黑暗中触碰到那个比夜色更黑更恐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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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琪觉得自己冷，好冷，像尸体一样冷。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在拘留所的一米小床上，而是出现在一个少女的房间内。
暖黄的木纹砖倒映着明亮的灯光，床单、被罩皆是温暖的浅棕色，书桌正中摆放着一本摊开的日记，匆匆一眼，便能窥见少女恋爱时的复杂心绪。
明明是如此温馨的环境，在周云琪眼中，却与地狱没有区别。
这是小雪的房间，也是他杀掉那个女生的地方！
一双没有丝毫温度的手忽然出现，从后捧住周云琪的头。
“咔、咔咔。”
那双手柔若无骨，惨白如蛇，捧着周云琪的头向右旋转，30度、60度、90度……
周云琪惨叫一声，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挣脱出来，猛地向前窜去，撞开房门夺路而逃。
门外不是客厅，是一片掩在灰雾中的坟地。
“大意了。”
女鬼小雪懊悔地“啧”了声，追入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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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琪一路狂奔，被墓碑绊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生怕慢一步被女鬼追上。
灰雾似乎没有尽头，女鬼的声音越来越近：“亲爱的，你跑什么呢？你不爱我了吗？”
少女声音甜到发腻：“亲爱的，我等了你好久啊。明明最开始几天，你还能梦到这里，出现在我面前，怎么后来就不来了呢？是忘了我吗？”
“你要杀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和我谈一场恋爱？我在你心里难道就是个免费鸡吗？死前还能玩一玩？”
周云琪再次被墓碑绊倒，捂着血肉模糊的膝盖，绝望地闭上了眼，啜泣起来。
他真的要死在这了吗？他不甘心！
“哈、哈哈哈哈！”女鬼的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却在即将攀上顶峰时，戛然而止。
“你是谁？”
少女声音疑惑。
周云琪抽泣的声音一顿，倏然睁眼。
只见前方灰雾中，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缓步而来，最终在一人一鬼面前停下。
青年银白色长发扎成一撮，松散地垂在胸口。
他皮肤白皙细腻，五官精致，右手食指上缠着一圈发光红线，延伸到前方，尾部被灰雾吞噬，却仍能看出，它指着的正是周云琪所在方向。
易景焕垂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高高在上打量着周云琪。
“还好，来的不算晚，你还没死。”
梦境里时间空间混乱，每个人的登录地点都不太一样，有周云琪鲜血指引，他才能一路找来。
周云琪愣愣看着面前这个没有一丝瑕疵、完美地超出次元的男人，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不知怎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人，他心底里却平白生出一股恐惧。
但生命受到威胁，他顾不了那么多了，手脚并用爬到易景焕脚下，痛哭流涕：“易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救我吧……”
他还想抱易景焕的腿，却被对方一脚踹开，只能伏在地上疯狂磕头，再无半点气焰。
“您要钱、还是要我公开道歉都可以，您救我这一次，我给您当牛做马！”
易景焕饶有兴趣地望着他：“可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啊，怎么救你呢？”
周云琪以为他答应了，一边在心里骂“果然还是那个好骗的蠢货”。
一边忙不迭开口：“您帮我拦住女鬼就行。她的目标不是您，只要拦下她片刻，我们就都可以离开！”
易景焕轻笑了声。
真是个被恐惧操控大脑的蠢货，现在还没意识到，就是自己把他坑进这里的。
女鬼小雪一脚把周云琪头踩进地里，强行闭他麦。
她问易景焕：“你也是来报仇的？可以，但得排在我后面，我先死的，折磨完才轮到你。”
易景焕反问她：“你准备把他怎么办？留着折磨还是杀了？”
“当然是杀了！万一他再跑掉怎么办？”
小雪恨恨道：“鬼只能待在这里，他跑了，以后也不梦到这里，我们还怎么报复？”
“但死了就不一样了。”
小雪咯咯笑起来：“死亡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我要把这贱人永远留在这里，一直一直折磨他！”
“我不同意。”
易景焕直视面前女鬼：“我从不给自己留隐患，说杀他，就要碾碎每一寸灵魂，让他永无翻身可能。”
被踩着的周云琪剧烈颤抖起来，肌肉抽动，想爬起身。
女鬼和易景焕居然在商量怎么处置他，难道他是案板上的猪肉吗？
不，他不想死！
易景焕见小雪还在犹豫，好脾气地劝：“你留着他，就不怕他中途杀了别的生魂，利用对方肉/体复生吗？”
小雪双眸瞪大：“还能这样？！”
易景焕瞥了眼周云琪，怪笑两声，意有所指：“活人梦到这里就是灵魂离体、来了这个地方。梦醒就是灵魂离开，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内。”
“既然原主可以，别的灵魂为什么不行？”
小雪想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
她从周云琪身上跳开，拽起他的脚腕，倒拖着周云琪走：“我听你的，怎么彻底抹杀他？”
“丢给灰雾里的怪物吃，那是唯一可以抹杀人类的存在。”
周云琪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弹动起来，双手胡乱扒着地：“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害人了！”
“你们饶了我吧。小雪，我爱你，我出去后一定给你立牌位，年年供奉，求求你放了我这一次吧！”
“我这辈子再也不做坏事了。”
他哭嚎着，忏悔自己过往二十年做过的所有错事。
眼见二人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周云琪绝望之下，大骂起易景焕。
“我只是骂了你几句，你凭什么要我的命？你这个恶魔、杀人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易景焕长发被风吹乱，他抬手整理，并问小雪：“你有镜子吗？”
小雪：“……我要那玩意干嘛？”
易景焕叹气，顺脚踩烂土壤中埋着的、想抓他的半截人手。
周围灰雾渐浓，枯树、墓碑只剩轮廓，一眼看去，仿佛舞动的鬼怪。
小雪察觉到怪物的恐怖气息，不敢再向前。
易景焕接过她的工作，拎鸡一样拎起周云琪，向浓雾更深处走去，逐渐把女鬼抛在身后。
永无边际的雾逐渐吞噬了青年身影，就连周云琪的惨叫和咒骂声，也被一点点蚕食，消失殆尽。
-
周云琪一个鲤鱼打挺，从窄床上弹起来。
下铺的小张彻夜未眠，悔得整宿睡不着觉。
他不怪自己身为易景焕的助理还勾结外人，也不怪自己因一时贪念偷东西，反而怨起周云琪，觉得要不是对方诱惑他，他也不会犯罪。
于是，小张一骨碌爬下床，站着骂：“你毁了我一辈子我还没和你算账呢，现在还敢打扰我休息？当自己现在还是大明星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云琪正端详自己双手，闻言，扭头，似笑非笑看着小张：“我毁了你一辈子？我做什么了？”
小张被他漆黑看不见底的眼睛盯得发毛，却还梗着脖子道：“要不是你一直勾引我，我怎么会偷东西！”
周云琪：“啊，原来是这样。”
他又躺下了。
偷东西要坐牢，也还行，总比死了强。
他不会拒捕，也不会对下面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做什么。
他要好好表现，争取减刑，做个遵纪守法的人，过正常的人生，才不要成为周云琪那样的罪犯。
“死亡不是结束……”
周云琪喃喃自语，突然笑了起来。
-
几日后，警察查证完毕，公审开始。
周云琪站在法庭上，与还在狡辩的其他人不同，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在被押去坐牢前，他在围观人群里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摩托男和揣着猫的易景焕。
周云琪露出一个笑，冲二人挥了挥手算作告别。
摩托男僵硬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下，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去坐牢，你蹲精神病院，出来了正好开始新生活。”
易景焕摸着猫头：“而我，获得了你俩的2/3财产作为感谢费，我们每个人都很满意，完美。”
至于不满意的那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没错，真正的周云琪已死，现在住在那具躯体里的是小雪。
性别不同没关系，能活就很好了。
“说实话，要不是他坚持不懈地针对我，我还真不一定管这事。”
易景焕又不是真的恶魔，因为别人骂他几句就杀人。
实在是周云琪太跳了，报复心太强，总是躲在暗处给人下绊子。
易景焕要不一次解决，那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跳出来咬他一口。
要是夺了小雪命格后老实点，说不定真能让他荣华富贵一辈子。
黑猫似懂非懂，不明所以，还以为“感谢费”是指易景焕没趁机给周云琪多搞几个罪名，又从警局捞了摩托男。
他果然是个好人啊。
黑猫感叹。
“让我想想接下来做什么。”
易景焕和摩托男分别，坐上自己三百万的豪车，感觉车里的空气都充满了钞票的芬芳。
“去公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