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警官准备推门离开，可就在此时，不同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地奏响，让这间逼仄的小店变得吵嚷非凡。

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手机。柯南掏出手机打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此前出现在神岛希手机中的那张处方单。

他和世良对视一眼，又环视一圈，发现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收到了这份处方单，除了……

“发生了什么？”

田端心美握着自己的手机，一头雾水。

目暮警官面目冷了下来。“田端小姐，”他瞥向田端心美，“冒昧问一句，您和田端弘治是什么关系？”

“……诶？”

田端心美依旧疑惑。

“请正面回答，您和田端弘治是什么关系？”目暮警官重复了一遍。

“是我爷爷。”田端心美回答，“怎么了吗？”

“您的爷爷确诊为支气管哮喘，没错吧？”

“是……是这样……”

李依衡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诶——”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精神非常，“那也就是说，田端小姐是可以从爷爷那儿接触到氨茶碱的咯——”

田端心美扶正了眼镜，双手背在身后，仍然保持着温和的微笑。

“嗯，确实是这样。”她没有否认，“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田端小姐是有能力去陷害西本小姐的吧？”李依衡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提前准备好下足了氨茶碱的水，借着西本小姐就水吞药的时机让她喝下去……这不就还原了吗？”

“没有确切的证据，是证明不了的。”田端心美笑意更深，“而且我根本没有害理代的动机。我为什么要害我最好的朋友呢？”

“其实是可以有证据的哦。”

小少年柯南清亮的声音响起。田端心美看向开口说话的眼镜少年，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握拳。

她走上前，蹲下来平视柯南。“什么证据？”

柯南笑着回答：“小李哥哥已经说过了呀——如果要证实这个猜想的话，只要证明田端小姐包里的那瓶水是便利店里的，不就可以了吗？”

田端心美一怔，笑容凝固在脸上。

很快，她摇了摇头。“那么还是证据不足。就算那是便利店的水，我也能接触到氨茶碱，还是没办法证明我往理代的水里下氨茶碱。”女人起身，“我没有动机。”

李依衡吐了吐舌头，“动机这种东西，翻一翻不就有了么？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没有出现嫌隙的可能性吧？”

听到这话，原本兴致缺缺的神岛希倒是来了精神。“你这人很有意思，中国小哥。”她单手托着下巴，另一手的食指敲击着木质桌面，“不去做侦探可惜了。”

“多谢夸奖，我以前那些推理小说也不是白看的。”李依衡神气道，很快又咳嗽两声，正经起来，打量着眼前的川越明介和田端心美，“除开激情杀人和反社会性人格，普通的杀人凶手大多出于两种动机——一是为财，还有一个……自然是为情了。尤其像你们这种两女一男的搭配……为情的可能性很高哦。”

说罢，他还朝世良真纯在的方向咧嘴一笑，“我这样想没问题吧，专业侦探？”

世良真纯点头，“看来神岛小姐说得挺好的，李君你不做侦探可惜了。”

“我们国家可没有侦探的发挥空间，都是警察叔叔做这些的。”李依衡耸肩，“而且，无论是做侦探还是做警察，被报复的可能性都太大了，我这人胆子比较小，保命要紧。”

听了这么多的目暮警官颔首，“如果是为情，川越先生的动机是最明显的。因为难以忍受女友朝三暮四，动用氨茶碱毒杀……可是，川越先生是后一步来到拉面店的，他此前的不在场证明也是有的……橘先生如果是为了妹妹复仇，同时作为实习医生，他也有能力在药物方面动手脚，但是橘先生开的药物不足以发生药物中毒……而田端小姐，没有明显动机，但却是最方便对西本小姐下手的人……真是难办啊。”

柯南沉默，抬起眼看向田端心美所在。

此时田端心美眉心紧蹙，两手在胸前紧紧交握，而一旁的川越明介正在安抚。

少年收回目光，又看向橘光宙和神岛希。橘光宙眼帘低垂，似在沉思，而他身后不远处的神岛希半阖着眼假寐。

神岛希注意到柯南的视线，抬眸，瞥了柯南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柯南从那双异色瞳中读出了嫌弃的“废物”二字。

柯南也很无奈，他心里清楚凶手是谁，但是证据不够，不足以让凶手当即伏法。

他叹了口气，只能思索起记忆中究竟还有什么漏洞是能够利用抓住犯人的。

目暮警官看了眼时间，“时间也不早了，目前也没办法确定凶手，那就只能先请各位回去休息。到时候，请随时接受警方的传唤……”

在大众忽视的角落，异瞳的年轻女人轻声念了几个数。

“3、2、1、0.”

那声“0”落地的同时，在场众人听见了自己的手机传来一阵异动。大家几乎都掏出了手机，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段偷拍视频。视频中，死者西本理代正露出困扰的神情，向着背对镜头的友人抱怨。

“心美那家伙，也就只配跟在我身后做条狗了。有时候这条狗都用得不趁手，长得也就那样，头脑也只是一般，不跟着我，她连条狗都做不成。”

“你说明介啊，心美是比我先喜欢他啊。我也知道这件事，但是怎么看，我都比心美要更配这位帅气的前辈吧？再者说，谁先告白，谁先抢占这段关系的制高点，谁就是赢家咯。是心美自己犹豫，明介接受我了，她自己没抓住机会，当然不能怪我。而且，狗的东西，主人拿来玩一玩，也无所谓的吧？”

“就她这副模样和地位，她配吗？”

她配吗？

她配吗？

视频中，西本理代说这话的表情十分轻蔑，无论是谁，都会忍不住牙痒。

视频播放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田端心美身上。

田端心美瞪大了眼，握住手机的右手关节因为过度用力失了血色。

“为什么……这段视频……会这样放出来……”

她喃喃自语，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感应，眼神凶恶，越过人群死死盯着另一端的神岛希。

“神岛希！你这个魔鬼！是你……一定是你干的！你这怪物！一定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失控的田端心美朝着神岛希的方向扑了过去，很快被附近的警察拦了下来。

神岛希漠然地望着田端心美如小丑般失态，沉默数秒后，只意思一下，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

“神岛希！你这个恶心的怪物！你真当自己是什么正义使者吗？”被警察拦下的田端心美挣扎着嘶吼，“你只是一个被同学们孤立的不干净的怪物！你高中的时候就敢在死人身上动刀子……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

“所以呢？”神岛希屈尊开口，“想说明什么？”

“理代死了，是她活该！她一直在抢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却又毫不珍惜……她该死！该下地狱！明明知道……我喜欢明介……还是要抢！完全不把我当人看！”田端心美咆哮着，“荻野死了，也是她活该！她自己身体那么弱，撑不到第二天的黎明！她自己要和橘前辈走那么近，惹到理代了，那是她自己自寻死路！”

“那么，你就……”

神岛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田端心美在见到这个动作后，突然镇静下来，也不再挣扎，整个人站得笔直，只紧盯着神岛希。

“对，是我干的。是我杀了理代。”田端心美露出了如常般的甜美微笑，“但是我不后悔。我受不了了，既然理代拿我做条狗，我不咬断她的脖子，是不是也太对不起她送给我狗的称呼呢？哈哈哈……我以前喜欢橘前辈的时候不敢让她知道，喜欢明介这件事让她知道了，就是这个结果……我得让她知道，狗是真的会咬人的。”

田端心美依旧在笑着，随后伸出了双手。

“来吧，警察先生。所有的闹剧都在这里画上休止符吧。”

她抬起头，等着冰冷的手铐降临，像是在等待一场暴风雪过境。

一切寸草不生、狼狈不堪。

◎

嘀。

接通。

“这次多谢了。有空聚请你吃饭。”

“怎么，还打算用便利店的关东煮糊弄我？”

“当然。”

“你可真是没意思。不过看在你还是个穷学生的份上，我也不宰你太狠——毕竟这次做的也就值一顿关东煮。”

“你的劳动贬值了？”

“这点小事本来也不难，而且我也不喜欢拖拖拉拉，来回拉锯太无聊了。”

“哦，这样。”

“哈。对了，那个臭小子找你了吗？”

“……没有。”

“没有最好。他出现肯定会给我惹麻烦。”

“那你为什么……”

“一切都是看在那双眼睛的份上，仅此而已。”

“我以为，以你的性格，会直接把那双眼睛剜出来，扔进装着防腐液的罐子里保存，时不时看两眼。”

“啧。那样就丧失美感了。眼睛这种东西，还是活着比较有意思。而且……

“无论对谁而言，活在记忆里的，永远是最好的。”

“就是说，它只是替代品？”

“嗯哼。”

“就像不少人眼中的你一样？”

“从某种角度上说，确实如此。我再如何不乐意，这也是真实存在的。”

“老实说……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你。”

“正常。毕竟我可是你们眼中的怪物啊，谁会想和一个怪物共情呢？”

“也不是这个意思……”

“我懒得管你什么意思。你不如担心一下在你身边出现的侦探和警察，要是他们查到你的过去……那就很有意思了。”

“……我果然就不该期待你说人话。”

“你可真是对我寄予厚望。让一个怪物说人话，太为难了吧？”

“啧……”

“总之呢，这次的忙我也帮了，你答应我的关东煮记得送货上门。没了。”

通讯切断。

夜色深沉，霓虹闪烁。

一切都归于平静，却又不甚平静。

“呵，真是个……”

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