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毁掉特区的意志坚定，他已站的足够高，双权限在手甚至可以不听玄牝的任何话。但他们在充斥着风水格局的办公室里安定下来，玄牝启动绝对权限区书架，蓝玫瑰与红狐狸标志浮现在办公桌上。

“我想和你聊聊二向箔与「平面国」，聊完我们就走。”

他们在此前的十天也聊了很多，暮擅长倾听，理解并反刍。

暮接过投射屏找地方趴着翻开那本书。

“降维打击这个词你不陌生”，副本里他惯常用一张二向箔解决问题。

“平面国里有一群居民，他们只是形状，视觉范围就像你把一枚金币放在桌子上，然后视线和硬币保持水平，于是只能看到侧面的一条线段。那就是生活在二维的视角。”

“平面国在一张垂直的平面，上北下南，所以总是感受到南方的引力。在空间国就是重力。平面国被限制研究光，一旦研究光就征收重税甚至立法禁止。”

“愚民政策”，暮总结。

“平面国害怕尖锐的东西出现在日常生活中。房屋是五边形，只有特殊作用的建筑是三角形或正方形。

国民里下等民是等腰三角形，顶角越大越聪明，但是一旦生出等边三角形，那么等边三角形就会被收养，跟他的亲生父母再无关系。”

暮：“无意识的阶级背叛。”

“平面国的女人是线段，侧面是点，非常尖锐。平面国害怕女人，怕被她刺穿。房屋安排两个门供男人女人分开进出；为了男人的安全，女人要在公共场合发出和平叫声；女人如果得了不能自如控制身体的病，或者走路摇晃，更可能被处死，被为限制她们的法律处死。

她们被限制出现在公共场合，为防止她们暴怒攻击将她们锁在房间里。国民认为女性摆尾是美，于是所有人都去欣赏。法律还规定女性不可以实现阶级跨越，一朝为女，一辈子都是。

平面国的儿子比父亲尊贵，孙子比儿子尊贵。因为他们多了一条边，是尊贵的多边形，最高级是圆形。”

暮：“这不公平。儿子比老子尊贵的原因是母亲赋予的那一条边，线段是构成图形的基本单位，即便是圆形侧面也是一条线段。”

玄牝停下来看他，平淡地点点头，“没错，不公平。”她很高兴人类在暮心里都一个样，不管男人女人，只是人与人之间不公平。

“平面国民害怕女人尖锐的头部，觉得她们吵闹，宁愿看扭动的尾巴也不看她们的脸。”

“是怕想愚弄的人太聪明，害怕尖锐的思想，害怕被用来当做调节剂的存在反抗。天生的感性与宽容纵容了歹徒，向善的一方总是被作恶的一方挤压变形，总有人不被刺穿就不思悔改，实际上已经被惯的只是因为害怕受伤才认错。”暮揉了一把脸，线段和女人是一种处境，所有被压迫过的人都是线段和女人。当女人必须不断杀戮自己、分割自己、以便从残骸里找出秘密，拿自己的肋骨磨剑去反击。

玄牝继续说道：

“平面国也有染色的爱美需求，女人通过观察发现圆侧面的线段从中间向两边逐渐变暗，于是化妆伪装成圆获得阶级跨越。

平面国所谓的智慧是对资源的绝对掌控决定的，圆非常不满，国民像服从他们那样服从线段，太可怕了。

一位不规则的圆，原本要被安乐死的异类起草了《颜色法案》，关于通过颜色法案的争斗持续了三年，最后斗争的人群被圆从内部分化，并利用奴性思维向她们灌输极端情况。你知道斗争也是博弈，部分人害怕失去现在的所得，于是失去了自己原本的资产。”

玄牝在说F区的事，暮离开之前拜托魏晗配合教院处理。玄牝在他面前提这个说明不信任教院的处理方式。

“你也别觉得我是多好的人，我和那个不规则的圆一样，通过起草法案获得斗争人群的支持。给出有力的提案并非是为了她们着想。

你在F区杀的人太多，是时候用温和的安抚去掩盖残酷的屠戮。新神的形象必须是正面且中性的，残忍不能盖过仁慈。”玄牝仍然服务于神。

暮到一边用迷榖系统联系窦千琦，让福家主联合F区的女人们联合请愿起草《颜色法案》递交莉莉斯。由莉莉斯主导，以《废土种族法》为宪，完善一部相对平等法律，不仅是F区，而是之后的废土都不再有一种困境叫“女人”。

玄牝在他等待回信的时候接着说道：

“人因什么受利也因什么失权，平面国的多边形们害怕承认他们是线段，即使每个国民的视角里他们看起来都是线段。他们打招呼只能耗费时间相互触摸。

当男人们装饰漂亮，腰肢柔软，性魅力大于武力，人们判定他们是女人。男子气概也被刻意驯化的摆尾动作削弱到荡然无存。”

女人就是一种处境。

暮明白，F区的混乱是诞生新的井然秩序的基床。它的混乱与神的屠戮已经给足废土人类威慑和警示，那么现在，该展示好的一面。

想了一想，如果解决“男人也是女人”的问题？最终决定让林奇去找柏万青和88，由他们为代表和家主们共同请愿。

在他等待回信的时候玄牝安静下来陪他一起等，不知等了多久，暮感觉很饿，玄牝却没有一点异常。

玄牝带他到储物仓拿食材，十九层的人不总吃营养液。蓝色研究员经常头脑风暴，个个看起来像在山洞里憋了几十天。没有需要社交的场合他们也不在意形象，状态像是不见光的深海怪物。

日常暴饮暴食摄入糖量供给大脑思考，还会靠烟和咖啡强制清醒。营养的摄入常态均衡，部分超标。

两人走出办公室时十九层已经空空如也，暮端着咖啡站在走廊栏杆边微笑，“我费劲吧啦跑这来杀一个机械人。”

“你要杀的是我，要毁的是特区，和他们无关。”

暮点点头，“咖啡不错。你的真身在哪？”

“我去过一次地面，用原本的模样感受光，身体从内里开始腐烂，牙齿和头发不停脱落。我在太阳下站了十秒钟，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肤。主神留给特区的诅咒就是无法见光。”

眼前的玄牝就是玄牝，换了一个壳仍然是。

暮微微惊讶，废土特区竟然知道「意识隧穿」……是玄牝知道意识隧穿。李时珍在副本中才理解意识隧穿，说明上一代特区并不知道。

有哪里不太对。暮嘴里的酸苦仿佛消失，食不下咽，他在回忆里检索哪里出了纰漏。

“我们继续聊《平面国》吧。”

暮的大脑嗡鸣，超越人类认知的谜底就在平面国之中。

“一个正方形来到一段线条面前，线条有短线段和长线短组成。这段线条是一个国度，无论正方形说什么，国王都不回答。于是正方形卡进线段中间，国王终于看见他。

正方形和国王交流，惊讶地发现线条的视觉范围只有一个点。他试图向线条描述图形，介绍平面国。但是直线国王非常愤怒，觉得他不可理喻。

正方形为了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于是从直线国撤出自己的身体。他从国王的视线里消失，惹得国王惊慌失措，发动自己的国民要向他进攻。”

玄牝停下来看向他，暮总结自己的理解:“人无法相信自己认知以外的事，一维无法理解二维。”

答案令玄牝满意，她接着说，“正方形遇到了同样的事，他遇到了球型。他通过触摸确定球型的形状，难以理解。球型来自空间国，他向平面国传播福音，然而平面国的统治者绝对禁止这类传教。

正方形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球型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从正方形面前消失又出现。正方形像直线国王一样愤怒攻击，然后球型直接将他带离了平面。正方形俯瞰自己生活的平面，终于相信了球型的话。

他举一反三询问球型是不是还有比空间国更立体的维度，把球型吓得不轻。球型变成曾经的直线国王对他的话感到恐惧。”

暮不由得轻笑，“二维理解不了三维，三维也理解不了四维，”暮还有一句话正要说出口，脸色一下变得严肃甚至恐惧，立刻改了口:

“你想说我们是正方形！”

……

“不是我说的，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多久？”

“从你上辈子是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在等，等了三百年。”

世界光怪陆离，透明闪烁，荒唐而绚烂，无理而欢闹。暮眼前飘过炫彩转瞬即逝的肥皂泡，荒诞不经:“你等一下，我可能不太想知道接下来的内容。”

玄牝给他选择，其实他可以把公司印章直接扣在办公室的权限区宣布特区解散，然后用死神镰给她来一刀，万事大吉。暮听她说了很多，纵容她在眼皮子底下动作，他会想知道的。

“好吧，跟我说说那个女人。”

“她叫姬满。”

“好名字”，反正夸的是自己。

“名号「周穆王」，是我的父。”

玄牝说的父是父职者，因为姬满实在不是一个好母亲，姬满自身也清楚的知道她做不成母亲。

“她是个想当爸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