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宁一句话直接令陶灼懵住了。
她眨了眨眼，微笑着反问：“蔚蓝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蔚宁静静地看着陶灼。
那双明亮剔透的眼瞳里装满了疑惑，不似作假。
看来这人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透过耳麦传出来的声音自然和现实中听到的有所不同，但差异应该也没有那么大。
她们开麦玩过那么多局游戏，陶灼却对她的声音毫无印象，也不记得“婉拒”之言。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蔚宁无声地笑了笑。
然后缓缓开口：“之前，紫宴邀请你加入她们，你回复了婉拒。”
陶灼眉梢微微一扬。她没想到蔚宁竟连她的聊天回复都记得清楚。
她自己都忘了。
“紫宴那次是在开玩笑，不能当真。”陶灼笑道，“这次不一样。时雨这么好的战队邀请我试训，我自然不会再拒绝。”
这么好的战队？
蔚宁不禁想起陶灼陪玩的时候，是怎么在她面前吹嘘时雨，吹嘘她。
说得天花乱坠，听上去真情实感极了。
“不会再拒绝？”蔚宁轻轻地咀嚼着这几个字，看向陶灼，笑吟吟道，“那现在就跟我去签约？”
陶灼：？
签什么约？
不是，她们试训了么？
考验呢？测试呢？调查呢？
……怎么就快进到签约了？？！
陶灼自认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管试训时遇到多么奇怪的情况，她都能淡定自如地应对。
但，她被蔚宁带进来后就一直处于连环发懵的状态中。
要不是她认识蔚宁这张脸，而且这么大的基地明显也不是造假的，不然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骗子了。
陶灼：“什么合约？二队替补？”
蔚宁也不再逗她了，正色道：“是一队首发中单。我和教练评估了你的实力，认为你各方面都非常拔尖，毫无短板，完全有资格加入时雨，成为我们下个赛季的伙伴。”
陶灼定定地望着蔚宁。
这位可是传闻中对中单队友要求非常高的蔚神。
陶灼完全没想到蔚宁竟然这么看重她。
心中的感受着实是有些复杂难言。
但是。
“不好意思蔚蓝队长，我没法这么快就做出决定。”陶灼认真道，“我想要慎重考虑，选择一支最适合我的队伍。”
她来时雨试训，目标是展露自己的实力，收获时雨的认可。
没想到都不用测试，蔚宁已经很认可她了。所以，现在就快进到了……拒绝的阶段。
又被拒绝了。
蔚宁一点都不意外。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实在是清醒得很，不会因为她的热情邀请，就一股脑热地答应下来。
光这份定力，就已经胜过了许多人。
而且小姑娘的眼光也是高得可怕。时雨好歹是联盟中上游队伍，她拒绝时也毫不犹豫。
完美符合蔚宁对她的印象。
蔚宁指尖轻点手肘，朝陶灼微微一笑：“所以我方才说，要和你聊聊。”
原来，聊天是为了说服她加入？
陶灼想了想，问：“时雨的新射手有人选了么？”
“没有。”蔚宁回答得很诚实，“不过十天后季后赛就会结束。到那时我们会抓紧寻觅射手。以时雨的条件，就算挖不到顶级的射手，但找出色的新人应该没问题。”
陶灼点了点头：“所以我想的也是在季后赛结束后，才正式签约队伍。”
转会期时间很长，很多队伍都会有变动。万一她现在先签约了，结果队伍大变，那可怎么搞？
经过昨晚的直播，陶灼完全不担心没有战队要自己。实力就是她最大的筹码。
她不急这一两天。
蔚宁悠悠地看着陶灼，心想，这姑娘远比一般的新人慎重。
“你打比赛，是为了什么？”蔚宁问。
陶灼没有犹豫：“拿冠军。”
蔚宁挑了下眉。
陶灼望着她的眼睛，强调道：“是全球冠军。”
陶灼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像重锤般敲在了蔚宁心上。
九州赛区已经许久没拿到过全球冠军了。
上一次还是在六年前，时雨惊天逆转，让二追三，从对手手中把奖杯抢了回来。
很少有新人敢一上来就说要全球冠军。很容易被认为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但对上陶灼那双明亮炽热的眼睛，那里面装着的沉甸甸的信念，蔚宁清楚，她很认真。
“这么傲？”蔚宁笑了笑。
陶灼反问：“难道蔚蓝队长不想再夺冠？”
“当然想。”蔚宁站起身，“走吧，带你参观下基地，也麻烦你帮忙评估下，时雨还有没有夺冠的本钱。”
“蔚蓝队长这话说得未免也太谦逊了些。”陶灼道。搞得她好像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一样。
蔚宁给陶灼开了门，侧身冲她笑道：“你也不用这么过分客气地叫我。”
哪里过分客气，这不就是正常的称呼么？
陶灼拖着小行李箱，不解地看了蔚宁一眼。
“我比你大。”蔚宁道。
陶灼：嗯哼？
她当然知道蔚宁比她大。
“你不是很喜欢叫别人姐姐？”蔚宁轻飘飘地看着她，唇角微弯，“这样叫我也可以。听起来更亲切。”
陶灼：。
她罕见地感到词穷。
这位大神是把她直播全部看完了么？
怎么连这些乱七八糟的细节都记下来了。
在网上可以顺口叫出来的称呼，到了现实里……嗯，她依旧可以随便说。
但是，对上蔚宁这张笑盈盈的脸。
不好意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蔚宁是成就很高的前辈，拿到过陶灼梦寐以求的全球冠军。
在蔚宁面前，陶灼没法像平日里那样随意地开玩笑。
而且她总觉得，蔚宁对她的态度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
陶灼这样想着，扬了扬眉，向蔚宁露出一抹笑：“好的，蔚蓝姐。”
见陶灼这么礼貌客气，蔚宁有些好笑。
不会真让岑曳说准了吧，连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都和她有代沟？
她可还记得，面对燃星那个冷冰冰的小孩儿，陶灼都敢随意招惹。
她唇角挑了挑，走到陶灼身侧，伸出手：“行李箱给我吧，先放一下。”
陶灼视线微垂，落到蔚宁伸出来的左手上。
她有注意到，蔚宁端水开门拿东西时都用的是左手。
“谢谢。”陶灼交出拉杆。
陶灼的行李箱很小，装不了多少东西。
蔚宁看了看，问：“你是从家里赶过来的么？”
“我没有家。”陶灼答得自然。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蔚宁眸中闪过了一瞬怔愣。
她看着陶灼笼在浅光里的侧脸，那仿佛永远活力满满的模样，问：“你这段时间是住在哪里？”
“天桥。”陶灼回得太顺口，说完才想起自己天天直播呢，怎么也不可能是在大街上。
她偏过头，朝蔚宁抿嘴一笑：“我胡话说习惯了，蔚蓝姐不要误会。”
蔚宁看着她那含笑的唇角，想到小姑娘连家都没有，蹙了下眉，道：“来都来了，这段时间就住基地里吧。”
陶灼愣了愣：“怕是不太方便。”
“我知道你还有别的选择，还要去别的战队试训。这不影响。”蔚宁道，“等到签约那天你再搬走也行。”
陶灼：“这太叨扰了。”
“基地房间很多，而且是和签约选手分开的，你可以当做是住酒店。”蔚宁将陶灼行李箱放在了专门的存放处，“走吧，先看看专门的训练区域。”
她们刚走到楼梯口，一人正在下楼，正好和她们打了个照面。
来人下楼姿势懒懒散散，没个正形。一身队服倒是穿得规矩齐整，甚至规矩得过了头，外套拉链都快拉到下巴上了。
看上去很是不伦不类。
看见陶灼，她眼睛一亮，先是和蔚宁打了声招呼：“队长。”
然后，三步并两步地跑下楼来，带着周身的风冲到陶灼面前，扬起笑脸：“这是小火勺吧？”
“你好哇，小申屠。”陶灼眉眼弯弯。
“我姓申屠，名千风。”申屠千风道，“你生日是在几月？”
陶灼：“三月。”她知道她们同岁，但算上前世的年纪，叫“小申屠”没叫错。
“诶嘿那我比你大两个月。”申屠比了个二的手势，“你应该叫我姐姐。”
“嗯，姐姐。”陶灼从善如流，看上去乖巧极了。
蔚宁微微侧眸，投来一道悠悠的目光。
陶灼：。
“你长得好可爱啊。”申屠歪着脑袋，打量陶灼的脸。
“你也很可爱呀。”陶灼看着申屠脑后歪歪斜斜的马尾。
申屠掏出手机，热情道：“来，加个好友吧。”
陶灼扫了扫她的二维码，两人成功加上联系方式。
陶灼正要收手机，余光瞥见旁边的蔚宁，稍稍侧身，朝蔚宁笑得灿烂：“蔚蓝姐，加个好友？”
蔚宁原本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她们的互动。
闻言，她轻轻一笑，语气意味不明：“真要加？”
陶灼：？
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原来你们连好友都没加的吗？！”申屠有些惊讶。
她在手机上操作了两下：“小火勺，我把队长推给你。”
陶灼瞥了蔚宁一眼，见蔚宁面上笑意未变，道：“好的。”
她低下头，只见屏幕里蹦出来一条新的消息。
申屠：[个人名片]蓝
头像是一片蔚蓝海洋。
陶灼怔了下。
这个昵称……看上去怎么那么似曾相识呢？
陶灼握着手机的右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不是吧……？！
她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