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木雄沉默片刻,在同事们逐渐怀疑的眼神里反而冷静下来。
“只是因为我和高鸟关系比较好,不好涉及相关调查工作,但我不甘心杀死他的人就此逃脱法外,就私下打探了相关的信息,很抱歉给两位侦探的工作造成了误导。”
作为一个已经能被称呼前辈的资深警员,山木雄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和销毁证据的意识。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虽然从资料和一些细枝末节看穿他是凶手,但证据不足,同样无法给他定罪。
这反而让他们打起了精神。
“比一下?”太宰治笑着看向江户川乱步。
少年感十足的青年微微睁开碧绿的眼眸,下巴一抬:“来!”
“既然有输赢,不如也加点赌注?互不干涉调查情况下,以谁更早找到足以定罪的证据为赢的标准,赢的人可以指定输的人帮一个不违背原则的忙。”太宰治笑眯眯的模样仿佛背后有尾巴在摇。
江户川乱步看出来太宰治想坑他,但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当然不会畏惧这种赌注。
他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他几乎没有需要太宰治帮忙的事,只能说防患未然,要是就这么轻易答应乱步觉得自己可太亏了,他想了想,加上一个条件:“你的要加上Ms yoko&PE的金卡。”
Ms yoko&PE,港口黑手党成员的亲属开的店,手艺相当不错。
太宰治点头:“没问题。”
赌约一成立太宰治就仗着自己不会迷路先走一步,江户川乱步不慌不忙打电话给花袋,指挥着他远程给他搜集资料,又理直气壮地指使搜查科的警察给他描述现场。
森鸥外顶着侦探的名头,和警方交涉的却不涉及柊烬,而是专注在捞尾崎红叶他们。
“据我所知,我们尾崎本部长在这个案子里属于无辜受到牵连,一直以来本部长他们对于警方的调查问询都十分配合,并且自之前被您的部下带走已经拘禁了许多天,中间还因为意外事件受到了极大惊吓……”
坐在他对面的课长没忍住黑了脸,几乎想把手里的一次性纸杯甩到他脸上。
谁不知道那所谓意外就是你们港口黑手党自己人弄得,还惊吓,呸!
森鸥外姿态谦恭,不仅看不出半点挑衅意味,面上表情甚至称得上谦卑,他唉声叹气道:
“我们本部长虽说天才,能力高又性情坚强,但到底还是很年轻的女孩子,正常这个年龄的姑娘还在象牙塔里念书。本就是无妄之灾,再继续担惊受怕下去,我们真担心给她身体和心理留下深重的负面影响。
而且您也知道的,我们柊港株式会社这两年侧重的就是东京分部的商业经营,正处于投入阶段。本部长不回来,东京分部无法运转,我们的资金损失持续上涨,再这样下去,资金流断裂,会社说不定就面临倒闭危机了……”
森鸥外说得有些可怜,但知道柊港株式会社实质是港口黑手党的人只觉得这话是明晃晃的警告和威胁。
柊港株式会社代表的是港口黑手党的正规业务,正规业务倒闭,剩下的自然是不正规的。
课长有些头疼地抿了口茶水。
他知道森鸥外说那么多就是想他们放人,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
课长和气地拖延下去,准备向上级再请示。
一直不放人——哪怕他们想这么做也自知是不可能的,最多想方设法拖延到最长期限,但到时间没有证据还是该放人要放人。
有大量证据证明和证人供述情况,加上之前尾崎红叶那些可以说是给警方提供了极大帮助的操作,一直拘着他们要再被曝出去,现在已经毫无威信可言的警方形象就得黑成碳了。
森鸥外同样清楚这一点,并不着急。
他看向在电话里差点和对面笨蛋警察吵起来的江户川乱步,想起这个把柊烬成功关进局子的案子。
如果一直拿不到确凿证据让山木雄定罪,其实也没什么事,因为柊烬同样是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虽说警察们也没少搞出冤假错案,稍微有点牵扯就含糊拍板摁头也有不少,但那仅限于无权无势的平民。
所以山木雄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费这么大周章拖柊烬下水呢?
为了让警方和公安最大限度去查他。
就凭柊烬来东京后做的这些事,真查出来指定就进去了。
而且黑|帮没几个不怕查的。
可惜不管公安和警察怎么查,就是找不到柊烬的犯罪证据,原本计划着可以把他关进监狱几年,港口黑手党那么大体量,没有了首领,必定会陷入内乱外患分崩离析,等柊烬再出来很难再发展到现有的规模。
但从明面看,这位港口黑手党首领就是个热衷于建厂、扶贫(港口黑手党内部成员或后代的贫)、失足少年/成年再教育的良心企业家。
柊烬知道自己对港口黑手党的重要性,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危地。
他连做坏事都要拉着太宰治一起,就是防备着考虑到所有却疏忽在某些特殊的异能力上。
在他们之前忙活的时候,公关官的任务就是情报工作以及将他们这些天明面上的行程完善,确保没有大的漏洞。
但他有所准备是一回事。
在港口黑手党没有主动惹事的情况下,警方这样的针对性行为已经足够挑衅了。
或许那些背后推动的组织要的就是这样。
在港口黑手党和警方的缝隙里生存有多艰难,他们就有多希望港口黑手党和警方政府能对立起来彼此消耗。
港口黑手党内部一些人同样如此,组织在发展和向前,他们或惶恐被落在身后,或贪求毫无底线下的巨额获益及恣意享乐,比敌人更希望港口黑手党浸透在黑暗里。忠实于自我的欲望是黑手党该有的基调,但柊烬想带港口黑手党走的是更长远的路。
他的目的始终是让大部分忠实于他的人及他们重要的人始终安稳生活下去。
至于政府。
有人知道对付港口黑手党会让另一些黑|帮势力获利,他们只是迫切去谋求政绩,觉得港口黑手党手段温和又忌惮着政府,相比那些急了就跳墙的家伙更好欺负;或者相比近忧更重视远虑,认为港口黑手党目前势大需要优先削弱。
后者是无可厚非的。
柊烬从没有想过让港口黑手党和政府和和美美过日子,立场问题,对错只看实力。
港口黑手党绝对不能和官方硬碰硬,这对他们也没有任何益处。所以在来之前他明确命令禁止部下们轻举妄动。
但又必须要彰显出他们的实力,所以他带着人过来东京。
“视监生病了?”
“…港口黑手党的人有说什么吗?”
课长看长官怎么看怎么憔悴的面上,选择原样复述了之前森鸥外的话。
然后就看到他有四分之三京都血的长官咬紧的牙关,气到几乎怒发冲冠。课长觉得这情绪有点浓烈…或许是他还是对潜台词不够敏感,森鸥外的言下之意其实很不妙?
即便生气于森鸥外和港口黑手党的嚣张,那位本部的警视长还是忍气吞声批准了律师早就提交的对尾崎红叶等人的保释申请。
这次对局是他们输了。
闹出这样笑话一样的场面,一大半是他们警方内部人员的问题。
信誓旦旦能拿到确凿证据的是和其他黑|帮合作的,信了前面这些人鬼话的人不等查明急于求成,其他人只知道执行死命令……
正值壮年的警视长内心发誓:等下次,再出手绝对不会像这次一样粗糙而仓促,他们会堂堂正正抓住这些黑手党的把柄!
课长出去之后才从相熟同事讳莫如深的话里得知这几天忽然生病的不仅仅是他们视监,还有之前因为黑川珉二的爆料‘名声大噪’的古藤一心警视长,以及几个和古藤一心或者视监走得近的他的同级。
可怕的是,他们生的病可以大致归类为一种,那就是——肿瘤。
视监的是最轻的,只是在肩胛位置鼓起的带包膜肿瘤,有肩胛骨挡着既不靠着血管也不靠着内脏和器官,除了疼没别的危险,摘除掉就可以出院。有两个视正直接是脑瘤,其中还有一个直接癌变,人已经不行了。古藤一心同样癌变,但他是难捱但中度不会致死的食道癌。
公安的人确认是肿瘤类型疾病之后就知道是谁的异能力。
本名永安正义的病弱青年,代号外科医生,父母在他还小时候陆续死因无法治愈的恶性肿瘤死去,那之后他立志成为一名外科医生。他长大后也确实考上了名古屋大学医学系并成为其中优秀毕业生,原本已经报名了从军当战地军医,却在毕业三个月后因未知原因逃役,后辗转到横滨受雇于当地黑|帮为他们的成员提供治疗。
港口黑手党缺乏医疗人手,虽然当时他的异能力特性已经暴露,却也愿意让他来当医生,永安正义就此在港口黑手党稳定下来。
外科医生的异能力在港口黑手党里不是秘密,公安也对其信息探查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原本以为是可以远程诅咒类的异能力。
患病的人或者自己心里有鬼或者家里有底蕴,不仅习惯和行动轨迹各不相同,也一个比一个谨慎,只有诅咒类的异能力可以让他们同时中招。
但现在从外科医生的情报里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异能力发动必须依赖血液,只有血液沾上他人身体才能生效使其患上肿瘤类疾病,动用的血液越多肿瘤的情况越是恶劣,且血液必须是新鲜的,超过半个小时就会失效。
公安的人非但没有因为外科医生的异能力局限松一口气,反而更加不寒而栗。
这说明港口黑手党有人在重重防护下,还能让人毫无觉察地中招,能做到这样,就像有人能轻易潜入他们的家中掰开嘴巴喂毒药一样,如果不多此一举,直接杀死应该会更轻易。
“我这边有先代时候的情报,柊烬的手下应该有一个空间类异能力者。”
“异能力……果真防不胜防。”
“既然是横滨的异能力组织,异能特务科总应该要管。”
至少该支援一两个实用的异能力者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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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吾君,东京那边的委托就拜托你了,作为文职人员,他们请你查案就配合一下,其他有危险性的婉拒了就好。
有需要来找我。”
“是。”
结束完最后一个场地的探查,戴着圆眼镜的青年揉着胀到刺疼的脑袋。他的异能堕落论能够读取物品的记忆,但读取的东西都要他脑子去过滤和分析。
按理说这种能力堪称犯罪克星,大多数罪犯可能会想到事后处理现场,却绝对拿这种直接现场回放的异能力没辙。
但他犯罪事实回忆了不少,愣是没有找到有公安们口中空间异能力者的痕迹。
“会不会是下毒?或者他们并非在这里动的手?”
保护顺带监视他的公安摇摇头:“外科医生的异能力比较特殊,他的血稀释或变质之后都无法起效,而且起效后会很快显露出病情,如果情报上没有隐瞒,正常是在24小时甚至12小时内受害者就会出现因病产生的不适,这个时间段,正好对应的是他们睡眠区间。”
“这样的话,之前看到的记忆里,有一点我其实比较在意。在3天前的晚上,这个房间的记忆我有一段大概10分钟的空白,处于无法读取。
而我所知道的,港口黑手党有一位异能力者可以使所有异能力对他失效,他叫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