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电影院附近，正好有个国营饭店，卫姝先去填饱肚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尤其是这年代能进国营饭店的厨子那都是有真手艺的，不容错过。

小黑板上今日肉食是炸酥肉，这个必须来一份，又点了素炒芹菜和米饭。最近吃得饱，时不时还吃点零嘴，卫姝已经没有那种很强烈的饥饿感了。

炸酥肉外皮酥脆，面里还裹了一些花椒碎，里面的肉十分嫩，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卫姝吃的停不下来。素炒芹菜里除了梗之外叶也没浪费，炒在一起芹菜味儿特别浓，十分下饭。

正是饭点儿，卫姝是跟人拼桌吃的。一个女性这个年代独自来国营饭店吃饭，本来就引人注目，之前她也不在意，但今天坐对面的两个穿工装的男人的视线，却让卫姝越来越不舒服，两人也不是直勾勾的盯着她，就装作无意间看两眼还要互相对个眼神。

也顾不上细细品味美食了，迅速吃完，卫姝拎起背篓就走。

等离开那两人的视线，卫姝才松了一口气，快步往黑市走去。

按照一个大娘的口述，卫姝转了两个胡同，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又穿过一个破木门走小路，寻着声音才找到黑市。

实际上也没什么声音，谁也不敢大声吆喝还价，都是压低声音来。靠近黑市，卫姝还在观察，站在黑市口的一个皮肤黝黑，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就向她走来。

上下打量了几下，男人压低声音道：“妹子，想买什么东西？大米白面，红糖鸡蛋，我这儿什么都有。”

卫姝现在就有一套卫诗寄给她的绿军装能撑场面，这料子款式一看就是军队流出来的，不是供销社买的布能比的。所以只要出门卖货她就穿这件，偶尔遇到巡逻队只要表现的镇定，巡逻队看到她穿的这件衣服也不会盯着她。

这男人常年混迹黑市，一双利眼一看就知道这人有钱没钱，能买什么样的货。他不光看出来卫姝有钱，气质好不露怯，一看就知道是干部家庭出来的，还看出来卫姝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卫姝笑笑拒绝：“我想先看看。”

男人嗤笑一声，“妹子，要什么东西你说，我准给你弄来，这可不是逛着玩儿的地方，你看看里面有你这样的人么？”

卫姝一愣，说是黑市，其实就是一条胡同里挨边儿摆摊儿的，卖的人不多，买的人也不多。刚才她只顾观察这黑市多大，摊子上都卖什么东西，被男人这么一说，卫姝才观察起人来。

男人占大部分，买东西的人里也只有两个大娘，没有年轻姑娘。而她站在这儿跟男人说话，已经吸引了别人的目光，有的男人目光里明显带着打量。

卫姝心里一紧。

“放心，我胡三儿在这儿呢，镇得住。想要什么你说。”倒不是他胡三儿多心善，但放在黑市这波人里，胡三儿绝对算不错的。

而且谁知道这姑娘是什么干部家庭啊，要是碰上个硬茬儿，闺女在这儿被那些浑不吝的欺负几句，这黑市又得动荡一番。

他就想多挣钱。

“有手电筒么？”卫姝问道。

这是她之前想好要买的东西。手电筒需要专门的手电筒票，连电池都需要，要是没有对应的票，一个手电筒就需要4张工业票，两节电池算一张工业票。

工业票难得，她卖了几次东西也才换了3张。

胡三儿想了想，“没新的，但是有个旧的，你要是给10块钱就拿走。”

“那你这儿有工业票么？”

“工业票5毛钱一张，”胡三儿道，“手电筒可是抢手货，你就是有工业票也不一定能买到。不过你要是有关系，那就当我没说。”

卫姝心里一动，刚要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卫姝侧头，正是刚才在国营饭店看到的那两个人。

“呦姑娘，又见面了。想买什么你找我买啊，咱们也算熟人，我跟你算便宜价。”其中一人笑嘻嘻道。

卫姝皱眉，胡三儿胳膊一伸把往这边儿凑的男人推开，“瞎了？没看到你三哥我在这儿呢？”

胡三儿比那两个男的高多半头，也比他们壮，骂了两人几句他们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开玩笑才一步三回头的往黑市里走。

卫姝也深感这儿不是久留之地，掏出三块钱也没还价，跟胡三儿买了6张工业票就匆匆离开。

等走到电影院附近，卫姝才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年代文里有的女主在黑市如鱼得水，果然都是骗人的。

在黑市出一批货狠赚一笔的美梦彻底破碎，还是老老实实当个货娘靠谱。

下公交车也才下午一点多，卫姝不打算回家。卫强早上的火车，卫姝不确定卫父卫母送完他去不去上班，要是在家的话，又免不了一顿解释。

公交站台，卫姝难得有些茫然。自从来到这里，卫姝每天都安排的满满当当，重复的刷瓶子，争分夺秒的卖货，抑或是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一是因为有些事确实迫在眉睫，二则是避免回忆过去。

回忆没有用，她肯定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

现在卫强已经被她弄下乡了，只等着卫毅回城与卫诗的回信，才能走下一步，面对突然空下来的时间，卫姝竟不知道何去何从。

兀自发了会儿呆，卫姝把自己强行从伤感中拽回来。

深深呼出一口气，卫姝环顾四周，倒是想起一个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背篓收起来，又取了2份芝士夹心饼干拎在手里。

上次为了打探高级饼干的价格，答应了供销社的陈姐有芝士夹心饼干就带给她。现在正好没事，借着饼干的由头看看有没有手电筒，顺便买两块布。

原主衣服本来就少，等天气真的冷起来，衣服不容易干，换洗都不方便。

到供销社门口，卫姝搓了搓脸，对接下来的沟通做了预想才扬着笑进门。

没办法，原本的生活和工作都不需要跟太多人接触，而且现代社会社交距离壁垒分明，这几天为了赚钱她废了不少脑细胞跟人交流，说的话比她一个月说的都多，放在现代她觉得自己高低能去应聘销售岗了。

现在为了买东西也得跟人套近乎联络感情，真的有点为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