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允南你一向是最能体谅我的。”贺礼凑的很近，声线暧昧，“这么多年都是你陪在我身边，我们以后也都会在一起。”

怀里的人似乎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婚戒，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畏缩的低了头，就像原来一样——但是又有些不同。自从见过了‘安允南’抬眼时那独特的气场，贺礼就有点魂牵梦绕，就连让他讨厌的内向畏缩都自动带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很是吸引人。

他想要亲吻，怀中的人却突然侧了头，让他扑了个空。

单薄的青年颤颤巍巍，跟原先一样的木然，但似乎因为激动，耳畔都红了起来：“我得……准备一下。”

贺礼了然，放他进了洗手间：“我等你。”

虞南缩进厕所时不好意思的轻抿笑意，转身后表情却趋于冰冷，他不急不慢的用水洗了一遍脸和手，重点清洗的就是贺礼碰过的部位。

摄像头和窃听器都还只剩下两个，虞南给贺礼卧房卫生间的门缝里塞了一个，刚好对上整间卧室，剩下的就是要去重要的书房了。

虞南先前在楚时煦那里看过别墅的结构图，知道书房在哪里，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他打开了浴缸的水龙头，假装弄了很久，直到贺礼都有些急切的敲门了，虞南才调整好表情，再度打开了门。

他跟之前好像一样，但脸上的红晕却多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更加动人，但只有虞南才知道，这都是因为他来之前喝了一点酒，还吃了一些止吐的药。

虽然弄的全身都不舒服，但他还是成功装成了这幅模样。

——很像原来的安允南，但又不太像的样子。

贺礼本来都等的有些急了，但看见人出来了，那点儿不愉快也就消失了，他搂上了虞南的腰，而虞南单指停在了他的唇前。

“他好熟练。不会要我们看限制级画面吧？”摄像头那边的江越刚刚调好设备，就看见了这一幕。

因为楚时煦有些跟不上现在社会上最新的科技设备，江越是有意让他多用用，多融入社会的。

结果他调试了半天也弄不好，干脆直接放着不管了，最后还是只能让他亲自上。

背后的楚时煦冷冷的看着江越调试电脑，随后在雪花屏闪过后看见了虞南那带着红晕的脸颊。

耳朵和脖颈都一起红了起来，眼中似乎潋滟着水色，是一种十分诱人的神情。

这一幕把江越看的直皱眉。所有拍摄进来的画面都是会自动存储的，他可不想看这两个人渣的秘事。

楚时煦跟他说同安允南做了交易时他就够惊讶了，现在更是惊讶的没边儿——江越觉得安允南只不过是在给自己的命拖时间，楚时煦明显是又被骗了。

但显然，他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楚时煦紧紧盯着监控画面，特别是虞南的动作神情，江越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只能劝他去休息：“我在这盯着就行了，你一晚上没睡。”

楚时煦终于有了动静：“睡不着。”

他眼中的红血丝，眼下的淤堵，都能体现出身体的疲惫。但是楚时煦的精神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松，或者说，一直都是这样。

特别是出狱之后，知道自己即将亲手复仇，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白天在阴暗处监视贺礼和安允南的一举一动，晚上还要借助安眠药入眠。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终于等不下去，决定提前动手。

江越一噎，知道怎么劝也没有效果了，干脆拿起了虞南买的葡萄：“这种新鲜水果可贵了，既然是安允南买的，那就多吃点。”

监控中的虞南和贺礼终是有了动静。

虞南主动勾住了他的脖颈，指尖却始终按压在他的唇上，不断的靠近，保持着暧昧的距离，贺礼明显激动了起来，楚时煦看见他的耳朵红了起来——随后，虞南在他的耳畔吹了口气，亦或是说了句什么，他的唇形动了一下，但是监控却看不见完整的口型。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告诉你。”虞南凑得很近，几乎能看见贺礼脸上细小的绒毛。

“什么事？”贺礼喉结微动，满眼欲望，自然的搂紧。

“现在的我跟过去不一样了。”虞南扫了眼他的肩膀，又微微抬眼，桃花眼对上了他的眼睛。

没有之前的旖旎气息，也没有那些令人魂牵梦绕的神情，有的只是眼底的冷笑。

“真正的安允南已经——”

死字还未出口，空间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在那一瞬间，虞南看见无数黑色的水渗出了地板，疯狂的黏液穿过空间，从地板上爬起，一下戳穿了贺礼的身体，冲着他的心脏而来。

世界意志无时无刻不再看着他。从他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从他改变第一段剧情开始。

被横穿胸腔的贺礼像是没事儿人一样——他僵在了那里。就连呼吸都被暂停，一切就像是一副流动的画，在虞南出口的那一瞬间定格。

心脏被握紧的触感再度袭来，但这一次却没有那种濒死的触感。

之前存储在体内的主角能量一下涌起，在握紧的瞬间包裹住了他那颗血红色的心，连同他的数据体一起，将所有的深黑黏液隔绝在外。

“允南！”

空间突然恢复了暂停，虞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倒的，所有的事情都只发生在那一刻，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满脸的冷汗配合惨白的唇色一起浮现，双腿更是一软，几乎站都站不稳。

贺礼心下一跳，上一秒虞南还在他的怀里跟他亲亲我我，下一秒就突然发病一样的往地上倒，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冷汗和苍白。

二人之间那股旖旎的气氛一下就冲散了，贺礼紧蹙着眉头，将软倒在地的虞南拦腰抱了起来，很快将人放在了床上。

不安的猜测浮现在了心头，犹豫了些许贺礼还是开口：“你有去医院检查过污染值吗？”

贺礼蹙眉，但是虞南虚弱的摇了摇头。

被浓雾污染，得了轻度污染病的人一般是不知道自己的病症的，直到他们突然呼吸不过来，或者是突然倒下。

虞南突然发病的表现像极了医院里那些轻度污染的病人，因为他们的医药公司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贺礼也没少去视察过病院——拍一些表示支持和友好的宣传片。

污染病是否会传染也尚无论证，贺礼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当即安抚了一下虞南，便出门打起了电话。

“……喂？是李医生吗？”

虞南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幕。

上一秒还相亲相爱的爱人，下一秒只是因为疑似污染，就被无情的抛弃在了房间里。

虞南对上洗手间门缝里的摄像头，冰冷的嗤笑了一声。

“安允南受到污染了？”监控那头的江越也是吓了一跳。

得了污染病的目前没有任何治疗方法，有的只能是等死。

但只要把污染的程度分为轻度、中度、重度，这样死亡人数的数据就能直线下降。

所有的药物都不过是延缓死亡，这才是贺礼公司新药物产出，让全社会震动的本质原因。

而那药物也是安允南带领团队做出来的。

“……职业暴露吗？”江越不断蹙眉。使用正规的防护用具，正规的高防护口罩和目镜，按理来说是不会得污染病的，能受到污染的，一定是因为贫穷躺倒在下城区的贫民和流浪汉。

安允南这种级别的研究员，除了在实验室里受到职业暴露，理论上来说没有任何患污染病的机会。

楚时煦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的盯着屏幕。

荧屏里的虞南满脸都是汗水，似乎是因为呼吸不过来，他大口的喘着气，像极了污染的症状，汗液顺着他的鼻尖滑落，掠过下颌，隐没到了衬衫的衣领。

脖颈上，因为瘦而略有突出的喉结不断的滚动着，像是正沉浸在异常难受的症状里，但是那双眼睛，却依然冷静无比。

隔着屏幕，楚时煦似乎对上了虞南的眼睛。

冰冷，疯狂，似乎还牵扯着冷笑的眼神。

楚时煦非常肯定，污染发病没有多少潜伏期，安允南在之前的调查里根本没有患病，也没有任何发病的趋势。

即便他住着这样简陋的房屋，也因长时间住在研究院而免受污染，他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得病，更不可能这么巧的就在今天发病。

楚时煦突然想起先前虞南跟他捅破窗户纸时，将他手中的刀夺出，狠狠的插在了他的脸侧。

当时他的脸色也是在一瞬间苍白，但是显然没有现在这么狠，而在当时，虞南的神情也是这样的冰冷决绝，深处酝酿着疯狂，出口也是疯子一样的话。

——用他的命，来换取一次和仇家的合作。

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决定，用污染自己来作为策略的一环吗？

“症状很像，发病时喘不过气，累的动不了，轻度的话不会有内脏衰竭，只有久了才会出事。”江越评价着虞南的脸色，显然也是意识到安允南的这栋房子多有可能让人受到污染。

他在来之前就带了一个便携的空气过滤器，造价很高，是目前还没有上市的产品，能够净化100%的室内浓雾污染，越是危险的地方颜色就越深，这间破公寓已经到达了危险边缘的黄色。

屏幕中的贺礼出去打了很久电话，床上的虞南则是闭了闭眼，像是在使出全身的力气一样，江越眼睁睁看着他挣扎着起身，随后消失在门口。

卧房空了下来。直到第三个信号源传递过来，那双桃花眼才又出现在屏幕里，只不过背景已经换成了贺礼的书房。

虞南将私人电脑上的病毒U盘拔了下来，藏进了衣服里，就在那一瞬间，贺礼进来了。

“你怎么跑出来了？”贺礼蹙了蹙眉，将手机放在了书桌上。

“我出来找你。”虞南脸色白了白，似乎还是很不舒服，“你打了很久电话都没进来。”

“我给你叫了医生，你先去房间里躺着。”贺礼顿了顿，颇有些懊悔的扫了一遍虞南的脸，“医生很快会来，你先躺着休息，有事叫我。”

先前他对安允南冷漠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还会有这么关心他身体的这一天。

在药物研发出来的现在，轻度污染已经是小事一件，但这代表起码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真正吃到虞南。

贺礼有些可惜，之前他没把握住机会，结果现在‘安允南’突然倒下，强行会让他也有受污染的风险。

“你还是搬来住我这里，就不要走了。”贺礼安慰了他一下，“药物已经在临床实验了，很快就能上市，轻度污染的话很快就能痊愈，这点你最了解了，不是吗？”

虞南点了点头，配合的进了刚才那个卧房，等到贺礼完全关上门才独自缩成一团。

利用世界意志对他的袭击来假装污染发病，是虞南之前就想好的准备。

只有这样才能在接近贺礼后不用受到他的骚扰，只是付出的代价也很大。

虞南现在全身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每个世界意志出手的感觉似乎都不太一样，但都企图捏爆他数据体的心脏是真的。

系统也开始加麻加辣，在被侵蚀起来的灵魂上不断的处理，虞南只感觉像是一股电流穿刺了全身，大腿和胳膊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他只能紧紧的抱成一团，等到一轮的疼痛过去，流下的汗也打湿了床单。

虞南翻了个身，惨白的脸色上满是虚汗。

【你是真的胆子大。】

系统在沉默了很久之后还是出声了。

显然是虞南这波用自己的灵魂对冲世界的举动让它惊了一下，虽然在主角能量的庇佑下他并没有死，但依然会感觉到疼痛。

死是死不了，但是疼痛是落不了的。

“不然怎么活下来？”虞南没什么力气，只是两眼放空看着贺礼家的天花板，但心里却盘算着未来的剧情。

“重度污染区会破开，数十万人将死于重度污染。未来的发展。是这样吗？”

在上一个世界，剧情的崩溃点在沈和开他的那一枪。

那一枪之后，整个世界已经彻底崩掉，之所以还能存在，全靠着顾云胥的能量支撑，因为他强大的主角意志，世界撑了下来。即便污染加剧，数十年的毁灭进程加快，整个世界依然存在，虞南也没有被强制踢出小说世界。

这是否代表着，当剧情被破坏到一定程度，世界就会企图通过自我毁灭来进行‘重启’？

虞南一直对重度污染区里那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恶心感到熟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窒息，流动着的水团和时间——却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直到刚才，他突然想起了这种感觉。

时间暂停的那一刻，所有剧情人物僵住的那一刻，黑色的水团黏液从地板上渗起来，只要久久的盯着，就仿佛要抽空人的灵魂，就连那些让人难受的呓语都似乎变大，这种感觉——跟在重度污染区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能够毁灭世界的，严重危害人类生存的污染源，竟然就是世界意志本身。

【一次警告：本世界属于橙色危险，不允许任何探知剧情的行为。】

在冰冷的机械音中，虞南又猛烈的抽搐了起来，他埋头进了被单，在外只余一双浸满汗液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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