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医生问完基本情况，她可以先喝点温水，饿了喝点米汤什么的。打了营养液吃不下也不打紧的，最近就是要多休息，加强营养。
姜瑜大致了解了自己的病情，唯心觉得这是医生的惯用医嘱，表面认真点头，实际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的重点只有——为什么路修远说关心邻居？哪个邻居？我吗？
倒是路修远听得很认真，还问了外伤有没有忌口。
医生见患者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果断跟他仔细交代了一番，临走前还笑着夸了路修远一句：“你们兄妹两感情不错，当哥哥的这么用心。”
路修远和姜瑜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说——
“我没有活得这么不讲究的妹妹。”
“他不是我哥！”
姜瑜愤怒瞪了他一眼，后者不甚在意地弯了下眼睛。
恰好来换吊瓶的护士闻言笑着道：“李医生，他们看起来更像男女朋友吧。”
关于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实在麻烦且没必要，两人不约而同选择了闭嘴。
查房完毕完成任务的李医生才不在乎这些细节，只乐呵一笑，“那也是感情好啊。”
医护两人很快走了，最近可能是住院的病人不多，这间病房就她一个病人，留下躺着的姜瑜和坐在一旁的路修远相顾无言。
姜瑜很快又想起自己的疑问，问：“你不会是说，你住我对门那个房子吧？”
路修远正拿过床头柜山的保温桶打开，闻言头也没抬：“怎么，我不能住那？”
“你不会还要说，那一层其实都是你的房子吧？”姜瑜难以置信道，难道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谁好人家一毕业就在市中心拥有两套房啊？这么富贵！
路修远认真地看了看保温桶，看见细微的的热气冒出来还算满意，这才随意点点头：“我没跟你说吗？那应该是忘了。”想了想还是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认真解释说：“今天是因为门锁系统有问题，我想问你要不要换，门铃一直乱响也没人应，我才进去的。”
姜瑜反应了一会儿，意思是路修远送她来医院的，不敢细想其中的麻烦和惊吓，只得弱弱道：“谢谢啊，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路修远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不好意思的事情少做。”
姜瑜：“……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路修远懒得理她，抬了下保温桶：“有小米粥，喝不喝？还是热的。”
虽然已经是夏天，房间还开着恰到好处的冷气，路修远还是觉得她这脆弱的肠胃只能吃点热乎的，小米粥熬得毫不犹豫。
姜瑜看了眼保温桶，迟疑了一下：“你带的？”
路修远神情自然地点头，“我中午回去煮的，加了一点冰糖。”
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姜瑜整个人不太舒服没精力思考，虽然没什么胃口，却也不想浪费他一番心意，点头：“好啊，少一点吧。”
她忽然又想起了点什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抓到那个头套，忍不住回忆自己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反正不是昨天，而且自己还没洗漱！这么昏睡了一天，戴着头套头发乱糟糟的，形象应该非常邋遢了。
姜瑜忽然抬手：“等一下。”
路修远刚拿出里面分层的小碗，闻言顿住了：“嗯？”
“我要刷牙。”姜瑜认真道。
“这么讲究干什么，反正你都是随便活活了，没必要。”路修远放下手里的东西，冷冷地看着她。
姜瑜感觉被一把利箭“咻”正中心口，缓慢躺回去用头发挡着脸，诚恳道：“我错了，路老师！我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绝不再让您老送我进医院！绝对不让你受惊吓！我发誓！”
“你的誓言从市场批发的，谁信谁倒霉。”路修远毫不留情。
姜瑜：“……”好冷酷一男的。
话虽然这么说，路修远很快起身在床底下翻出一个脸盆，里面有洗漱用品，但他没拿。
找出里面一小盒漱口水，打开拿了一支，又顺手扶她起来：“凑合凑合，点滴没挂完，别乱走动。”
姜瑜更加难以忽视自己未经打理的外表，迟疑地接过他撕开后才递过来的漱口水。
路修远指了下另一边，“左边，垃圾桶。”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拿着桌上的水杯起身，“我接点热水。”
十分体贴地带上了房门，脚步声渐远。
姜瑜趁机火速洗漱，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套下面的头发，想看一眼自己什么鬼样子，奈何找不着手机。
应该是早上不知道摔到哪去了，反正不在口袋里。
路修远回来的时候还拿了个冒着热气的小毛巾，在姜瑜诧异的眼神中递了过来：“一次性的，用完丢垃圾桶。”
姜瑜完全被他的细致震撼了，顾不上因为形象羞涩了，惊讶道：“你怎么什么都带了？”
“觉得用得到，就买了。”路修远言简意赅，把灌满热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柜。没去看姜瑜单手用热毛巾搓脸，只低垂着眉眼，小心用热水烫了一下放桌上的小碗。
这才装了小半碗小米粥，拿了汤勺一块递给她，又站到床尾给她把床摇起来，见姜瑜伸手比了个‘OK’才收手。
收拾狂魔再次收拾了一圈床上的杂物，终于无所事事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她喝粥。
姜瑜见他这么盯着自己看，拿勺子的手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你吃了吗？”
路修远点头，理所当然道：“总不至于为了照顾你，连饭都不吃。”
姜瑜无语了一瞬，“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不要也喝点？”不过路修远好像不爱吃甜的来着。
路修远姿态随意地倚着椅背，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支着下巴看着她：“不爱喝粥，我还加了红枣枸杞。”
“闻到了，哈哈。”姜瑜干笑了一声，这种太过健康养生的东西她是真不喜欢，感觉味道闻起来怪怪的，身心都很抵触。
但今天姜瑜不敢抵触，尽力忽略嗅觉，慢吞吞舀粥喝。
“补一补，明天吃炒猪肝。”路修远懒洋洋的，顺便提了一嘴明天的午餐安排。
姜瑜喝了两口粥，提出建议：“那点个爆炒的，微辣就可以。”
“你跟谁点菜呢？真当我后厨了？”路修远语气冷淡，狭长的眼睛却含着点很淡的笑意。
“你做饭啊？我以为你去店里点单。”姜瑜没理会他的讥讽，惊叹了一声后语气很快一变，“你竟然会做饭吗？”
“粥很难喝吗？说这话。”路修远看着她，说这话时语气和神情意外地平静温和。
姜瑜下意识摇头，又被自己晃得有些头昏，抱着碗向后靠在枕头上。
路修远忍不住皱眉，起身把下午从家里带来的枕头垫到她背后：“再乱晃，水都要晃出来了。”
姜瑜舒服地靠着枕头，“喂，我脑子没进水，我就是没睡好！”一口气喝完剩下的两口米汤，还记得接上上一个话题：“很好喝啊，不过你也不用给我做饭，我可以点外卖。你不是才出差回来，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谢谢你。”
路修远菲薄的嘴唇扬了下，笑容却不达眼底：“这时候倒是善解人意了，你打算死我屋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提前通知我一声？”
这就是非常生气的信号了，姜瑜默默把小饭碗放回去，安静不说话企图装死。
在路修远站起来拿过保温桶，“啪”一下用力盖上的时候，姜瑜语气真诚：“真的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真不是想死，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其实也不算第一次，只不过之前都只会昏迷几分钟，还有室友帮忙喂点巧克力，或者自己坚强挣扎着醒过吃点——就没这么倒霉磕到过脑袋彻底昏过去。
这些细节，姜瑜此时此刻觉得没必要说，也实在不敢说。
毕竟租客可能死在自己房子这种事，是个房东，啊不，是个人都会生气和后怕吧。
路修远一声不吭地收拾好餐具，看着姜瑜低头捏着输液管一副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模样，无声叹了一息，开口道：“你手机放哪了，我晚上帮你带过来。”
“应该在沙发附近，你可以找找看。”姜瑜乖乖回答说，才反应过来：“你晚上还过来？专门给我送手机？”
路修远答非所问：“还需要别的？平板还是画板？”
“不用不用，我这个月的稿子都交了，带手机和充电器就可以。”姜瑜随意摆手，十分咸鱼地瘫倒在床上，“辛苦你跑来跑去的，我给你报销车费吧？”
路修远凉凉一笑：“跟我装大款呢？”
哦，这是真正的人间富贵花来着，姜瑜沉默了一下，“……”反应很快，张口就来：“不小心踢到铁板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麻烦大佬了。”
路修远：“……”他忍不住笑了，这才看着她认真道：“你晚上一个人在这，要人陪床吗？”
姜瑜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钟，“还是算了吧，我室友都是外地的，都回家发展去了。就睡一晚上，我明天办出院，也没什么大事。”
“明天不行，明天要做要做个心脏彩超，还有24小时的动态心电图，后天复查血常规。”路修远回想了一下医嘱，在姜瑜惊讶的目光里言简意赅道：“医生的建议，我觉得很有必要，帮你应了，检查单都给我了。”
说着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开好的检查单，给她展示了一下，“你以前贫血吗？虽然是轻度的，医生说只要没有出血点，饮食上就能补回来。”
姜瑜想了想，“不知道啊，我还没住过院做这么多检查，可能有点吧。不过我真的没心脏病，可能就是没休息好，我家没病史，这么年轻应该也不至于有器质性病变吧。”毕竟也就是经常低血糖，久站或者蹲了会儿就头晕目眩的，虚弱了点。
“可能？你平时不体检吗？”路修远有些意外地问。
“大学入学的时候体检过，算吗？”姜瑜心虚地笑了下，谁好人家没事去体检啊，我以前挺健康的来着。
路修远：“……那这次一块都检查一下，医保报销后不会太贵。”
姜瑜虽然现在是有点穷，但从来不是个多缺钱的人，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她平时也就是懒得，加上没什么健康意识，反正都住院了，做点检查完全没意见，“好啊，也确实太久没体检了。”
“我那个……”路修远有些犹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你不介意的话，我晚上陪护，怕你又头晕起夜摔了。”
姜瑜正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又听见他补充说：“我就睡隔壁的空床，这个隔帘可以拉起来的，你晚上有事可以喊我。”
路修远站起来拉开那道快到地面的厚重隔帘，她的床位正好在最里面靠墙的位置，帘子拉过来遮得严严实实，莫名很有安全感。
姜瑜沉默了一下，想说自己一个人应该也可以，毕竟有值班护士来着。
然后就看见路修远从隔帘和墙壁的缝隙里探出头来，认真地看着她：“需要吗？”
姜瑜忽然有点说不出拒绝的话了，毕竟这是路修远。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