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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明月别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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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瑞深知这病重之言,不过是虚妄之辞,用以遮掩更深层的阴谋。

他唇齿间满是苦涩,仿佛连言语都被苦涩淹没,只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方问道:“你等......究竟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沈玄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一朵盛开的毒花,“自然是遂了你的心愿,让她得以解脱。哦,对了,那毒,乃是我亲手调配,滋味如何?”

周瑞嗤笑一声,强行镇定下来,“别以为用这种招数就能哄了我去。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们......”

剩下半句,被一条狠戾的鞭声给吞了。

一声鞭响划破空气,犹如利箭穿透云层。周瑞只觉身体猛地一颤,疼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言语。

周瑞顿时疼得哑了声,鞭声后是身上一条无尽的痛。

沈玄依旧云淡风轻,好似方才那鞭并非他打的,他温声道:“你可知,为何千百年里,皮鞭这种刑具仍为世人所用?”

周瑞咬牙忍痛,却听沈玄继续道:“这皮鞭落下,先是一阵凉意,紧接着便是无尽的炽热,宛如火舌舔舐肌肤,一点一滴,将你的皮肤化为灰烬。”

又是一鞭。

沈玄笑得愈发张狂,“方才呢,我已给过你说真话的机会了。可惜了,你尽说些我不想听的。没办法,现在主动权握在我的手中,我不让你说话,你便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瑞紧握双拳,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他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半个字:“畜......”

然而,这半个字还未说完,便被沈玄的又一鞭给生生打断。

“我说过了,我不想听这些。”

沈玄的笑容愈发残忍,手上的力度也愈发加重,每一鞭都精准地落在周瑞已破皮的伤口上,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双眼。

这时,门外狱卒来报:“沈大人,冯大人来了。”

沈玄点头道:“知道了。”

沈玄轻轻放下手中的皮鞭,它宛如一条疲惫的蛇,缓缓滑回桌案之上。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水盆,将那双因拷问而沾满血迹的手浸入清冽的水中,轻轻搓洗,水珠溅起。

“沈大人,这边情况如何?”冯允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这份静谧。

沈玄闻声,立刻将手从水中抽离,背于身后,他弹了弹指尖上的水珠,松快道:“他倒是个不惜命的,死活不肯承认。”

冯允清微微蹙眉,走上前来,扫过周瑞身上那触目惊心的鞭痕。她心中不禁一凛,暗叹这锦衣卫的手段果然狠辣。

她转过头,疑惑地看着沈玄:“这伤痕……你打的?”

沈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无辜:“冯大人,我方才来时,他便已是这般模样。”沈玄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与此事无关。

沈玄比冯允清高了十来公分,站得近冯允清只能抬首才能对上沈玄的目光。

冯允清抬头望向沈玄,指着沈玄右脸上的血迹,惊疑道:“你右边脸上,为何会有血……”

沈玄轻描淡写地避开了冯允清的目光,他用手捧了些清水,轻轻拍了拍脸颊,那几滴血珠便随着水流滑落,消失无踪。他淡然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今日沈玄特意穿了身黑衣,束了袖,免得用刑时不便。他又束着马尾,脸上还有细小的水珠,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寒暄几句,回归正题。

冯允清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周瑞,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敛袖舀了一瓢水,猛地泼向周瑞的脸庞。周瑞被冷水一激,猛然睁开眼睛,眼中的疼痛与迷茫交织在一起。

冯允清拿起皮鞭,问他:“醒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瑞狠狠地啐了一口,冯允清轻松避开,她冷笑道:“你发什么火?将实情交代出来,我还可以考虑替你减刑。你知道,以东厂和锦衣卫的手段,你何时与何人见过面,说过什么话,都能查得一清二楚,目前不过是时间关系。”

周瑞冷笑一声,满脸不屑地看着冯允清道:“那便去查啊,何苦来问我呢?”

冯允清不怒反笑,缓缓道:“你如今能活着,是因为你尚且有用。若你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你也不必活着了。想必你还没体会过濒死的感觉吧?那我便大发慈悲,让你去阎罗殿走一遭。”

周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他仍强装镇定,轻蔑地看着冯允清:“区区阉人,也敢威胁我?”

周瑞轻蔑地看着冯允清,在他眼中,管他如何显贵,只不过是身体残缺的阉人罢了。

冯允清冷笑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说出实情,背后主使者究竟是谁?二,你现在可以咬舌自尽,免得受痛。”

冯允清说着,用皮鞭磨着他血肉模糊的伤痕。

周瑞死咬着牙,沉默不语,冯允清笑着,“看来你还是舍不得死啊?你不过是仗着现在我们尚未查到真凶,在拖延时间,对吗?那你可就要赌一赌了!”

“沈大人,劳烦你去把他眼睛蒙上。”冯允清侧头唤着沈玄。

沈玄四下一看,并无黑布,便从腕上解了一块布下来,蒙住了周瑞眼睛。

冯允清从袖中掏出一子香,引火点燃,苍白的烟从尖儿上往外冒。

此香名为阎罗,可以使人呼吸难耐,以至产生濒死的感觉。

冯允清用竹夹持着,拿到周瑞面前,一手扇着。

周瑞很快便大汗淋漓,呼吸愈发粗重。他张开口,疯狂地吸进空气。

冯允清回眸给沈玄使了个眼色,沈玄瞬间便明白了,他扬声道:“冯大人,东厂那边传来消息,与周瑞对接的人已找到,他是......”

霎时,周瑞疯了似地喊道:“我说!我说!”

冯允清心中明白,他这声音是因恐惧到极点而下意识地想要掩过沈玄的声音,以表明他还尚有用处。

冯允清灭掉阎罗香,重拾皮鞭,道:“那你说罢,最好是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周瑞终于崩溃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颤抖着声音道出了幕后主使——荣文奚。

“来人!”

“捉拿荣文奚!”

狱卒一进来,看见冯允清拿着皮鞭,又看周瑞身上的伤痕,不仅感慨这阉人竟如此狠戾。

锦衣卫旋即便动,如疾风骤雨般直扑阮家,缉拿荣文奚。

夜色已深,只听得马蹄声声,打破了京城的宁静。不时,锦衣卫便将荣文奚捉拿回了诏狱。

是时,明月高悬,洒下银辉,照得诏狱内一片清冷。

沈玄立于狱门外,斜睨荣文奚一眼。荣文奚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仿佛那拿人的纷扰未曾触及他分毫。他端坐狱中,双目紧闭,如同入定老僧,不为外物所动。

沈玄看了荣文奚一眼,同冯允清道:“时辰已晚,明日再审不迟。冯典簿,与我同去翠微楼,共饮一杯,如何?”

冯允清摇头道:“不去。”

二人正欲离去,却迎面撞上了给事中朱显。朱显孤身一人,在诏狱外徘徊已久。

夜色深沉,暑气蒸腾,他的衣领已被汗水浸湿,透出别样的颜色。

沈玄不知朱显来意,但见他在诏狱外守候,料想与刚被抓捕的荣文奚有关。他向来不喜与人周旋,尤其是这种不明来意之人。

冯允清则显得圆滑许多,她快步上前,佯装怒意,对看守的侍卫道:“朱大人前来,你们怎不进来通报?这天气酷热难耐,若是朱大人中了暑气,你们可担当得起?”

朱显乃是荣文奚的岳父,他此行目的,冯允清自然心知肚明。

朱显见状,笑着解释道:“冯大人、沈大人,下官不敢打扰二位大人公务。只敢在此等候,待大人下值后,再斗胆耽误大人些许时辰。”

沈玄闻言,眉头一挑,不屑道:“朱大人,今夜我与冯大人已有约在先,你如此拦路,恐怕不太合适吧?”

朱显知此人乃圣上表外甥,心中有火自也不敢发作,而是恭谨道:“既如此,下官斗胆相邀,请二位大人移步海云天一叙。下官备有薄酒,愿与二位大人共谋一醉。”

朱显虽任刑部给事中,但在这京城之中,却并非什么举足轻重的人物。冯允清本欲拒绝,却见沈玄突然开口道:“好啊,既然朱大人如此盛情,我等岂能拂了您的美意?”

言罢,三人便一同前往海云天,三人身影隐匿在月色中。

海云天内,朱显已遣人精心筹措一厢房,此厢之雅,与宫宇琼楼相较,亦不遑多让。华而不奢,雅而不俗,实乃人间胜境。厢内陈设,皆是珍玩奇物。

冯允清不曾涉足此地,然沈玄却是此间之常客。

二人入内,但见四周陈设雅致,窗明几净,宛如置身仙境。二人落座之后,忽闻屏风之后,传来阵阵轻盈的脚步声,伴随着丝竹之音,袅袅而至。

须臾间,数位舞娘款款而出,轻纱罗裳,宛若仙子。裙摆随风轻摆,犹如湖面之莲姬。虽半遮容颜,然那狭长而婉转的眼眸,却流露出别样风情,令人心旌荡漾。

朱显见状,心中甚喜,遂亲自为冯允清与沈玄斟酒,以示敬意。

冯允清微侧眸光,瞥见一位舞娘在舞动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心中不禁一动,暗忖此宴必有蹊跷。

正当冯允清暗自戒备之时,那舞娘突然一个转身,直奔冯允清而来。

冯允清尚未及反应,那舞娘已近身前,一手轻抚面纱,露出一张娇艳欲滴的脸庞,另一手却悄然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已抵在其咽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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