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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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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日鼠和天诛就这么留在了人间大草原。

对内(特指青袅),他们的身份是地仙阿鼠和首席大牡丹析木曾养的小狗;对外,他们的身份是中原来的穷鬼亲戚和穷鬼亲戚带来的一只小狗。

“喂喂喂,什么叫穷鬼亲戚啊。”

虚日鼠对这个解释表示非常不满,他说自己理应是地主亲戚或者一方富豪,底下百八十个仆人跟随,出门只坐马车那种,这样才够排面。不过析木只需要横他一眼,他就立刻收声。

安顿好了虚日鼠和天诛,析木便邀青袅一同出去骑马。

析木是不太相信星纪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不认为自己把青袅当作谁的替身。要么青袅和寿桯有直接的关系,要么她就是经历过重生之后对寿桯没了刻骨铭心的感情——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每每看向青袅时,她会有一种仿佛看到了寿桯的错觉。

“阿鼠好像对人间的事比较了解欸,比你们懂得多。”青袅初识虚日鼠,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啊~他在人间修炼多年才得道,所以对人间之事了如指掌,能侃两三天。”毕竟是需要时刻轮值的星宿神君,每天观察三界中事,自然比她这个玄武镇更熟知人间。析木抿嘴笑着,却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青袅歪过头去看她,见她神色有异,忙拉紧了缰绳。

“怎么了?”

析木任由马儿徐步向前,发现青袅久久没有跟上,她才回过身来。青袅就这么停在原处看她,棕色的骏马与她身处在广袤的天地间,风来时,大片的牧草吹得后仰,就像是一层层浪花在追逐。

那一瞬间,析木忽然希望时间可以静止在这里。

起码此时此刻,她不需要考虑三界苍生的问题,青袅和她就像是两颗微不足道的沙砾,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是这么静静地感受风声和草香,只是这么看着对方。

最后,析木还是策马朝她走近。

“如果,我们都只是凡人的话,你觉得好不好?”析木笑着问她,且尽量让自己笑得阳光和煦一点。

青袅愣住了,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即便我们现在不是凡人,可是我们只要勤于修炼,就能与天地同寿,那样不就代表我们会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吗?”

析木摇了摇头,又道:“你回答我就好啦。”

“如果我们都只是凡人……”青袅重复了一遍她的提问,不禁陷入沉思。

若说真心话。她如今虽为魔王之女,身份地位尊上,实际事事掣肘,做不得半点自由的事;而析木作为得道地仙,将来有机会到玉清宫留名,她二人同样有着绵长阳寿不用惧怕死别,可是身份悬殊,恐有生离。

也许可以利用一时意气让列焰同意此事,又或是躲避仙家追捕隐姓埋名,但终究是一条难行的路。如若她们没有这些身份头衔作为枷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确实可以免却很多麻烦。

“确实挺好……析木,你这是怎么了?”

青袅才回过神来回答她,可是话说出口时,却发现析木眼睛里闪闪的,有泪花在转。青袅不知她何故感怀,可是她这个样子让青袅感到后怕,心里很不踏实。

“没有,只是草原风太大,吹得眼睛好涩啊。”析木很快就恢复如常,甚至满脸委屈地拉着马儿凑到青袅面前说自己眼睛疼,能不能吹吹。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青袅嗔骂,但还是温柔地抚着她的眼睛,轻轻吹气。

析木笑了,歪着半个身位去抱她。

马儿似有灵性,特别懂事地挪了一下自己脚步,两匹马一头一尾地侧身贴着,肚皮靠着肚皮。

很多年以前,我也曾问过这样一个问题。可是她没有回答我,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心中所想。青袅,你能坦然回答我,是不是因为你不是她,所以答案也会变得不一样?

析木忍不住多使了两分力气,想把青袅抱得更紧一些。

虚日鼠下凡,其实就是把狰兽天诛送到析木身边,就算功德圆满。临舜说析木和星纪如今在人间各处暗访,好事多磨且曲折离奇,恰巧天诛护主心切,加上它有自己神通,若能帮到一点半点总归是好的。

太始为此还哭嚎了很久,差点也要跟着下凡来。

虚日鼠同样护主心切,他就是想多陪陪析木和星纪才会自动请缨送天诛,再以轮值期未到为由拖延一下返回神界的日子。作为下属,他自然不知道其他十位星君今生魂归何处,不过大家都是星辰,或许能有心灵感应?

“哇,您与首神已经找到三位星君转世啦?”析木和青袅出门骑马了,星纪便和虚日鼠在帐篷里闲聊逗天诛,顺便交流一下游历人间的心得。“这样算来也没有很久,该不会到我下次轮值之前就全找齐了吧?”

二十八星宿在神界时每人每日都有轮值的时辰,换算为人间日子,就是每日都有不同的星宿神君当值,约一月光阴轮值一位。

星纪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哪有那么快。翻查别人前世经历本就耗费元气,又总不能见一个查一个,所以保不准会有擦肩而过的漏网之鱼。”

“唔,这样啊……”虚日鼠托腮,安慰她道:“不过好歹也找回了三位嘛,不算徒劳无功。”

“这也说不定呢!”提起这茬就来气,星纪简直激动得整个人站起:“司命大人说每找到一位转世,需和他坦明前世之事,相遇相识相交,最后三击掌作为约定,她才会在黄泉路上给转世划掉生死簿轮回,结束历劫。哇——就算我和析木找齐了所有人,可若是说不通,没有三击掌,那也是白瞎。”

虚日鼠咋舌,感叹道:“那么难?司命大人可真犭……”

狗字没敢说出声,因为虚日鼠怕遭雷劈。

“唉。”星纪骂了一轮泄了愤,便又幽幽地坐下,满脸哀愁。“任重道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现在和轩辕淮以及九汀好歹算半个知己,只是岱钦……他们之间只见过一次面,篝火盛会之后就没遇到过,咋相交呢?星纪苦思冥想对战策略,突然觉得自己和析木好像交际花,游历人间就是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还得关系好,咋想的。

可司命偏偏要加这个条件,必定不是随口一说。

星纪深思当中利害,想得整个人都丢了魂,只木木地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又要相识还得相交,交完了还要说回当年的事加三击掌……若析木和星纪强制别人接受也不是没这能力,但司命怎么可能让事情如此简单?

怕就怕,这转世的十个人当中有不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司命故意下套……

“毒妇!”星纪忍不住拍桌而起。

虚日鼠一脸茫然,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啊,您说属下吗?”

“你是妇吗?”

“属下不是啊,所以才有此一问。”

“……去和天诛玩吧。”

“噢…”

天诛幻化小狗模样之后,尤其惹人怜爱。

它真身巨大无比,而且全身赤红形如豹,五尾独角很是霸气。临舜化去了它的这些特征,还给它改为浑身雪白,只在它耳尖与尾端留下一抹橘红色,隐喻它不是普通犬只。如临舜所说,天诛有通天目,能辨认万物法相,是和地藏王菩萨座下谛听那般,属于不需要它主动感知便能发挥作用的技能。

谛听能通过聆听感知万物真身与内心所想,天诛能以双目洞悉万物,二者虽同样不能口吐人言告知其事,但只要它的主人需要,他们便能通过碰触将信息传递。

“呜——”

析木已经出门好一会儿了,天诛一直蹲在帐篷外默默等待,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析木离去的方向。

“天诛,别等了,外面风大,快进来躲会儿。”尽管上古神兽是不会怕这点风力的,但虚日鼠来到人间之后直接融入角色,而且越看天诛就越觉得它弱小可怜又无助,特别是这个落寞的等主人回家的小身影。

天诛充耳不闻,还是倔强地守在门口。

它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望着那小山丘一个多时辰,眼看太阳快落山了,山丘那头才出现了两道纵马身姿,正朝着这边赶来。

“呜呜——”

天诛一下子便激动起来,原本耷拉着的小尾巴立刻高高翘起且不停晃动,非常地兴奋。

“好天诛,怎么还等我回家!”析木远远地冲它喊,它更是兴高采烈起来,小爪子登时用力奔跑,叫唤着往析木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只是愈靠近析木,天诛便愈能感觉到析木身侧的魔族气息——那个一开始它没有多加留意的青袅。天诛溜了溜眼珠子,小小的脑袋不能理解为何自己的神君主人会与魔族之流走得这般亲近,但是看主人对她百般关怀,它也未曾对青袅露出半点凶相。

“啊,它好乖。”

只是青袅想伸手摸它时,它下意识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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