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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一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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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最后还是恢复了她们二人对于前尘往事的记忆,从十二星次与她立下契约到十二星次覆灭,全数唤醒。只是,司命还是将当日寿桯私下给析木系的金光束缚给用上了,没有让析木想起她对寿桯的情,顺道把星纪的知情权也给堵上。

二人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脑海里飞速略过前尘种种,从喜悦到忧愁,再从忧愁到惊愕,画面停止时,二人脸上都挂满了泪。

析木更是呆若木鸡,不敢相信那记忆中挥刀乱杀的人竟是自己。

星君呐,不过尔尔,毋需在意。

她这才明白地藏王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可是我究竟是有什么执念,竟会被那束魂令牵制,犯下滔天大祸?”析木不理解地看向司命,可是司命没回答她,反而领着她们来到了地府第十殿,转轮王之处。

第十殿,是亡灵来到地府的最后一处。这里会按照前九殿的判词和亡灵过往来论定来者去留,或打下十八层地狱,或轮回转世,或成仙成神。转轮王主司此事,批阅时会让判官给亡灵勾上新的生死簿记录,然后判六道轮回。

析木和星纪还没从方才的噩耗里回过神来,眼下又一脚踏进此殿,所见皆是轮回判词和生死记录,心中不由得更觉悲怆。

“当日亡灵,有些怕已轮回十世,什么地位身份都试了一遍,早就不是你们当日结识的人了。小姑娘哟,不必太过挂心,事情都过去了。”司命拍了拍她二人的肩,宽慰道:“人间已过五百年,大局已定,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虽如此说,可是每每想到哥哥姐姐们还在轮回历劫,我的心里就不太好受。”星纪叹了一口气,低垂眼睑:“司命大人,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神界呢?”

“是啊。星承里也总不能靠我一个人管事,总得找他们回来吧?”析木也提出了请求。

司命挑眉,故作为难。

这可把两姐妹吓得够呛。

“怎、怎么说啊,司命……”

“下凡历劫,是他们的命数,不好做出更改。”司命幽幽地吐出这么一句话,直把她们的心都凉了半截。

“不过——”

她们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我允许你们下凡找他们,但我不会告诉你们他们魂归何处。如果你们和他们之间真有那么大的羁绊能重新遇上,这历劫的命数,说不定能改……”

析木蹙眉,“这人间那么大,我上哪儿找他们?再者,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与不是?”

“你身为神君,有探人灵息查究前世之术,如何不能?”

“这和大海捞针有什么不同??”

“那你就在神界等着他们历完劫吧。”

“你!”

析木正想继续争辩,却被身旁的星纪拦下。“好姐姐,可不能争……能下凡总是好事,就算难一点,总不会费个一两百年也寻不完吧?他们这历劫还不知道要历多久呢,别冲动,别冲动……”

星纪不停地在她耳边好言相劝,手上也跟着使力,紧紧地拉住析木想要冲上去的脚步。

“唉!”

析木气急败坏地别过脸去,表示默认。司命心中暗笑,回头看她时特地查她元神,却见那束缚在她身上的金光一颤一颤地抖动着,似乎自带意识。

三日之期过后,析木和星纪便返回神界。

听闻她二人即刻便要动身下凡寻找那历劫的十位星次神君,临舜自知阻拦不住,便提议在神界办一场迟来的天帝登位宴席,遍请神君与地仙,也当是给她二人送行了。

虽然临舜不说,其实析木也懂。

这小子摆明是借宴席之名,好让神界与仙界的人马认真瞧瞧她与星纪的模样和身份,来日下了凡,她二人若有什么需要的,众人也不会有所怀疑推辞。实在是有心,倒也难为他了。

宴席中场,析木有些神不守舍,便独自退了出来。

自打恢复了记忆从地府回到神界,析木的心里就总是不踏实。她苦思冥想许久,总是对自己大开杀戒的画面想不明白,不理解自己心中的执念到底是为何。司命肯定知道的,地藏王菩萨应该也知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不肯说呢?

析木满面愁容地在神界四处晃悠,不留神间,还撞上了一个小地仙。

“哎哟——”

“啊,对不住,我一时没注意……”

这小地仙看着面生,方才在宴席上也没瞧见他,许是跟着哪个大人物一起来的。小地仙抬眼看她,见是析木,忙扑通一声往地下一跪,连声喊道:“星次神君有怪莫怪!小仙在这神界实在不认路,一时半会儿走晕了,不小心冲撞了您!对不住,对不住!”

“哎,没事没事,撞一下又不会掉层皮,这有什么的…”析木摆了摆手,眼角余光却瞥见他怀里正躲躲闪闪地藏着什么,不禁有些好奇。“你这是——”

“啊!”小地仙讪笑,“我……我带了壶酒来……”

“酒?”

星辰诸君比之其他神君的戒律更为清明,因日夜更替月出星随,他们从不被允许沾染喝酒的习惯。其实神君之中也很少有人饮酒作乐,毕竟这也和七情六欲有一点点的挂钩,神君人人自危,生怕酒醉误事说错了什么话,也就从来没在神界养起饮酒的风气。

除了那闲着没事就喜欢喝两杯的太始帝。

小地仙懵了,见析木满眼疑惑,便献宝似的把怀中美酒呈上,笑道:“神君若是喜欢,这壶酒我便赠与神君了。”

“那不行。”析木撇嘴,“我…这不合规矩……”

小地仙不理解析木口中说的规矩,只以为她在说不能随意接受送礼。“哎,您是玄武镇,喝口酒——有什么的?”

析木一怔,与他相视而笑。

她便就这么拎着个酒壶子继续在神界晃悠,等她晃到南天门下,人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脚步轻浮了。她顺势往南天门的台阶一坐,抬眼去看天上的星星。

南天门这里能见的星星不多,也就几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恢复记忆之后便总想来这里坐会儿,好像这个地方曾有什么没办完的事。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破了意志呢…”

意识迷糊之间,析木低下头来看着脚下九重天层云,双目一闭一睁,视线一跃便是千里之遥。

她是神君,同样有着千里目,洞悉红尘之事不过瞬息。最近这些夜晚,她很喜欢闲来无事去看看凡间的模样,感受红尘繁华。毕竟,她也快要下凡,就当是提前适应一下。

人间的轩辕王朝,那条最热闹的京都大街、挂满红光的灯会上,有一个人,却回头看她。

析木一下子乱了心神。

那一瞬,她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样貌便急忙将视线收回,不敢再看。这般失态,不知是自己喉间的酒液作祟,还是她莫名其妙地动了半点凡心。

“哇!今天晚上的灯会真的好热闹!”

“小姐快看,那边还有那么大的锦鲤灯,好稀罕呀。”

人间中原之地的轩辕王朝,此刻正是历经几代君王打拼而沉淀得最为繁荣昌盛的时候。轩辕名气极大,加上这一年的四海诸国更是因忌惮轩辕而俯首称臣,是以今夜京都城中的元宵灯会办得格外热闹,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游玩。

灯会上有个穿得像雪娃娃一般的玲珑姑娘,一颦一笑透着活泼可爱,宛如诗画上的小精灵。

过路的行人见了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见她服饰华贵且容貌似精雕玉琢,私下猜测这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这般夺目?

“好没见识的丫头,那么大的灯,分明是传说里的鲲,哪里就是锦鲤了?”她笑着和同行的小丫鬟打闹,在这满目灯火间看花了眼,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只是这走得久了,丫鬟倒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瞧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一路上根本没提回家的事,不禁担忧。“小姐……咱们从家里出来也有一阵子了,那么晚了还不回去,只怕老爷要骂的……”

“就你胆小,出个门还前怕狼后怕虎的,像什么样子。”千金小姐被她这么一说也整得没了兴致,皱起眉头。烦死啦,天天关在家里不准出去,爹爹往日里只知道要她读书写字,根本不带她出门玩,那个家有什么好呆的?“要回你回,我可不回去——”

“啊?我自己回去的话,老爷不得把我打死?小姐,你可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那你想怎么样嘛,出来玩了又提那些扫兴话,我要你回去,你又说害怕。”

“哎,谁叫我侍奉了小姐那么久,早就是小姐身边最忠诚的人了呢……”

小丫鬟见她不高兴,便也跟着表演起难过来,只需两句玩笑话,便逗得她家小姐灿烂一笑,脸上阴霾尽扫。这一招可谓是逗她开心的最佳办法,百试百灵。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逛逛吧~”千金小姐笑得双眼弯成一对月牙儿,伸出手来便挽着小丫鬟往前走。灯会热闹,人也多,可走着走着吧,她总觉得自己的身后像是有谁在跟。

她忍不住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奇怪踪迹。

“怎么了,小姐。”

“没事……”

她应答着,复又下意识地朝天上看。

只看到了漫天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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