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此刻并没有心情与他调傥，我甚至没打算坐下，就这么站着对他说：“你邀我到这来，究竟想说什么？”

凌铎侧仰起头看我，再没有一分戏味，他说：“我确实，有许多话想和阿夜说。陪我喝两杯吧。”然后他自小泥灶上取下酒壶，斟出了两杯。

心情莫名一阵烦躁，我一掀衣摆在他对面坐了，端起面前那杯一饮而尽。

凌铎也不说话，喝了另一杯，继续倒酒。

他倒我就喝，直到那壶酒都见底了，凌铎也没说一句话。

我撑着发热的脑袋站起来，笑了他一声，“你说有很多话要说，又一句不说。凌将军，恕我不奉陪了。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请便，反正今天出了这个门，一切都跟我没关系。告辞。”

我踩着虚浮的步子往门口方向走。手心忽然被紧紧握住，那只手的温度高得有些烫人。他的声音里有一两分恳求：“你要和我撇清也可以，过了今晚再说。”被握着的手被用力一拽，腰上一紧，凌铎突然把我桎梏在怀里，野蛮的力道掠上我的唇，一番席天卷地般的侵占。

他那边已在谋划着夺江山定天下报灭门之仇，这边又来与我纠缠不清，我着实不明白他几个意思？

这一吻，吻得本王很是恼火！

所以我使足了劲儿推开他。

凌铎顿住须臾，又把我拉回怀里，我自然不依，两个人就这么较上了劲。凌铎豁出去了一般胡搅蛮缠，居然把我的下唇磕出血来，顿时满嘴腥甜惨不忍睹！

这人野蛮起来根本不可理喻！

蛮劲我也有，我不介意和他一较高下。可是我忘了我此刻站的地方就在内间与外间相隔的那几级台阶上，推搡间往后一脚踩空，两个人连拉带扯一块摔了下去。

我料我的背这回一定得遭罪。可倒地后我却哪里都没磕着，凌铎居然一手垫着我后脑一手垫着我的背把我护得十分周全。

活了二十八年头一回被人这样细致地护着，本王顿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而且我颇为他那双手担忧，刚刚整个人砸下来的重量我很清楚。

我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他看起来确实不轻松。我刚想问他，你的手还好吧？他呵一声对我露了三四颗白牙，“没摔着吧？”

野蛮是野蛮了点，温柔起来也相当令人着迷。

那抹笑容让我有片刻的恍神……其实我还能见着他几回呢？下回相见说不定就是你死我活，此情此景，我去管明天做什么？管将来做什么？

心念及此我把心一横，揪住他的衣襟把人往下拉，对着他笑意未消的唇一口就咬上去。凌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由着我又啃又允，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回应起我来。他不再胡搅蛮缠，我不再不依不饶，终于像个亲吻的样子。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丝缝，冷风蓦地渗进来。我缩了缩，握住他的肩膀将他再次推开。凌铎不解地看着我，我硬着头皮豁出脸皮，说：“好歹先到床上去。”

凌铎了然一笑，“也是，地板太冷了。”说完起身准备像抱个女人那样抱我起来，吓得我连忙制止他，“我自己能走！”

解我衣服的时候，凌铎突然抬眼瞧了瞧我，居然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局促。我当下笑他：“你强吻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他被我笑得一阵羞恼，胡乱扯掉了那层衣服。

说句实话，我从刚才吻他的时候就想过以他的性情八成不会甘心屈于我之下。可我多少也不甘心，我不死心地按上他的肩膀想把他压下去，可惜只得到他更野蛮的控制。

于是又变成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撕缠。

最终，最终还是我败下阵来。

不论身手还是那股蛮劲，本王确实都不是凌将军的对手。

我忍了又忍，才忍住没把他从我身上踹下去！不过这个野蛮人在这关口却出奇的有耐心，一句放松也是说得极温柔。我几乎就溺在那里头。

他哑着声音说：“我在审判台上说的都是真的。”

我呵呵一笑，“是不是每个男人做完都喜欢说点好听的？”

“你是说你自己么？”

我不打算作答，推了推他想要起身，凌铎纹丝不动，眸子一沉，“我倒想听听，殿下都喜欢说些什么？嗯？”

我皱眉又推了他一下，“你先起来。”

谁愿意一直这样光着被压着？

凌铎依旧不起身，猝不及防地再次动作起来。那力道，较之上一刻，半点不温柔！

我是说错了什么吗？

我毫不客气一膝盖将凌铎顶开，迅速抓过自己的衣服三两下穿好。坐下时冷不防一痛，我皱了下眉头。

凌铎穿好衣服挨着我观察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森森然瞥他一眼，“我应该哪里不舒服吗？”

他懊恼地一拍腿，“我实在太粗心了，应该先备好药的，你回去自己上点。”

我感觉自己的脑门突突地跳。

凌铎又跟了句：“外创用的药便可。”

我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凌铎总算噤了声，可还是用那种小心翼翼地表情看着我，像看女人。

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跟他做了，现在两个人一张床相挨而坐，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说。亲昵耳语不适合我跟他，嬉戏打闹更不可能。

我坐了一会儿就耐不住起身要走，刚迈出一步差点没忍住脱口骂人！凌铎很是体贴地扶住我，“你这样要怎么走？今夜就在这睡了吧，明日再走。对不起，我刚刚有些难以自持。”他的态度还算诚恳，就是，还是像看女人。

我考虑了一下，就是勉强走出去了这副姿态叫人看了也想入非非，便听了他的话坐回床上。

躺下时，凌铎伸手来搂我，我也由着他。反正明日出了这里，我会当今晚的一切都是个梦。

我在昏暗中睁着眼，身旁是他暖暖的体温，我知道他还没睡，正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跟他说：“你能不能不造反？我们浪迹天涯去。”

当然，这句话说了又是个笑话。

第二天我起得特别早，很早很早，沉香楼估计还没开张。我是打算在凌铎醒来前离开，但还是在下床的时候把他扰醒了。

我穿衣束发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整理完我想既然他醒了也该跟他道个别，便转向他道：“我先走了。”

凌铎表情怔怔，没说话。我只当他做梦还没醒透，大步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