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砂直接疑惑，他看了眼面前的壳子，的确是“达米安”那个壳子没错。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个时间点我正在使用我的洗浴大礼包，而且我开始不长这样，且名叫凯里。”
从表情来看，她质疑了，叶秋暝确信。
事实胜于雄辩，于是叶秋暝直接调出全息投影上的组队面板：光屏显示的角色名为——达米安二号？
“呃……”程砂生疏调出系统，的确发觉角色名变了。
“还有一个最显而易见的证据，我没有那个剧本碎片，就在刚才，你没听到原版剧本销毁的提示音吗？”
程砂诚实回答：“听是听到了，但是不敢相信，所以半夜找来。”
他的实诚令叶秋暝忍俊不禁，相信程砂不敢亲信变故的那瞬间，正是叶秋暝这个替补，成功替补“达米安一号”的时刻。
“可我们仍然有第三名队友，我理解得没错吧，你看。”程砂指第三个人形光标。
“也许是下一个替补‘凯里’。”叶秋暝推测。
然而，程砂过于镇定的情绪完全引起了叶秋暝的注意，加上他不太熟练的系统操作其实挺像个没上过网的原始人，让叶秋暝无端联想到某人。
“你没有玩过这款游戏吗？我看你操作挺生疏的。”
解释起自己的身份则更加麻烦，未免陷入混乱，程砂不会随意对不熟的人坦白，“只玩过一次，所以……”
“哦，新手，没关系，我回头教你。不过，我们总要有个称呼，你的名字是？”
叶秋暝突然想到他的上个队友，如果原版剧本碎片被毁，那份剧本碎片又刚好在“达米安一号”身上，那“达米安一号”现在还好吗？
甚至没来得及知道真名，而现实中，扮演“达米安一号”的人，又会如何呢？
“我叫叶秋暝。”程砂开口便说。
他的话让眼前人瞬间睁大眼睛，而程砂之所以想到这个名字，仅仅因为他不好说自己的名字罢了，谁会相信他其实是本游戏内初始关卡的一名npc呢。
那瞬间，程砂刚好想到了叶秋暝，就借对方名字用用。
“如果你叫叶秋暝，那我叫什么？”
程砂惊讶抬头，发觉“达米安二号”在真诚提问，“达米安二号”表情惊讶，似乎在瞬间意识到什么，同时，程砂也想到了。
“程砂？”叶秋暝试探问道。
程砂有些绷不住笑了，“挺尴尬的。”
叶秋暝几乎快要抱上去，但眼前程砂的身体是克里斯汀，且他自己也是个陌生船员，他忍住，只能腼腆克制，“无巧不成书，你居然也在游戏。
半晌，叶秋暝不太满意道：“可，你为什么又成了伯爵未婚妻？”
“有天早上醒来就这样了，开始不太习惯作为女子，现在好一丝。”
程砂本来没想明白为什么叶秋暝不太满意，直到看到对方略带警惕的眼神，叶秋暝问他，“伯爵……没靠近你吧？”
“他纯粹柳下惠，虽然同居但至今和这位小姐分房，何况，我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说的也是。”叶秋暝微笑。倒是他自己对程砂本人动手动脚过，在进游戏之前。
“但说起伯爵，我这几天的经历，得先跟你交代。”程砂突然正襟危坐，他向叶秋暝复述了这几天的经过，包括自己获得的剧本碎片及罗瑞恩杀死佩瑟芬等事。
而叶秋暝这头就平静不少，他一直在“称职”地作为一名船员。
“你的经历比我这头精彩得多”对此，叶秋暝评价。
他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但是，你的系统好像和普通的玩家系统不太一样，也许是你从前并非玩家的缘故，我也一时想不清。”
“算了，这个后面再说。不过，你知道吗？刚才，伯爵过来让我为你献花，就在明天。”
程砂一瞬间联想到今天下午见到的“达米安一号”，原来那家伙真是罗瑞恩的安排，可是罗瑞恩最后却并没有让“达米安一号”献花。
“罗瑞恩最后阻止了‘达米安一号’献花，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在现场，这就要问你了，他是不是出错了，比如，演出错误什么？”
演出错误，有吗？而程砂作为npc时从未怀疑过“路聿秋”的真实性。
他蓦地想到“达米安一号”在发觉眼前美女是自家队友时，那种陡然从扮演状态脱离而出模样，这就是传说中出戏了吧。
那时，几乎没有停顿，罗瑞恩捧着糟糕的黑暗牛排从阴暗的角落里冒出，直接阻止了“达米安一号”的认亲行为，有没有一种可能，罗瑞恩其实一直在观察他们呢？
“我想，他犯的错误是扮演得不够令罗瑞恩满意。”程砂恍然大悟。
“这个游戏扮演失败会怎么样？”
叶秋暝复杂回答，“本来只是会触发各种死亡结局自发退出游戏，现在……”
他们都知道了，现实也会被影响。
思索片刻，叶秋暝接道：“罗瑞恩再次向‘达米安’下达了献花的指令，我想我们目前唯一的应对方式，只有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因为不尽如人意的演出后果，就是角色被替代而本人……
紧绷久了，叶秋暝突然想犯病，他觉得自己与程砂的重逢过于平静，至少，他认为程砂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模样，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不令人激动吗？
“话说，我明天要执行这个危险的任务，你不担心我吗？”
“别人不知道，可你需要我担心吗？”
他突然挺起胸膛，因为程砂没来由的自信。
程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起来，虽然你真出现在游戏中并不是一件好事，但你在我面前，反而令我放心不少，真奇怪。”
“我也是。”
“但你还是表现得有点平静，不，冷淡。”
程砂反驳，“不冷淡了，你应该看看我对伯爵什么样。”爱答不理，无时无刻不觉得对方有什么大病。
“行，我要先回去，不能被发现。”临走前，程砂甚至向叶秋暝要了几样员工套装。
对此，叶秋暝提出疑惑，“你就不怕被发现私藏男装？”
“总比每夜都穿裙子目标性小，到时候再说，我需要伪装。”
也就是说，他们以后还有很多偷偷见面的机会。叶秋暝完全搞错重点。
……
达米安是个怎样的人？之前的叶秋暝其实从未刻意观察过“凯里”的人生，因为他根本没触发什么剧情。
可现在不一样，他作为“达米安”即将为“克里斯汀”献花，因此不崩人设是必要的。然而，也许罗瑞恩也不需要他遵从人设，只要叶秋暝的表演满意即可。
叶秋暝花了段时间，却只在达米安房间发现了几套完全一致的破旧船服，枕头下泛黄的账本写满密密麻麻的收入支出。
达米安文化水平一般，有单词拼写错误，大部分支出来自家庭——他老母亲的医药费，弟弟妹妹，达米安似乎是家庭中唯一能来工作的劳动力。
综上，即便达米安卷生卷死，在这样一个疫病时代供四人生活，他再怎么节省依旧十分吃力。
这样的人，要如何与克里斯汀产生牵扯？
联系伯爵的做法，难道是伯爵阴差阳错牵了线？但伯爵对克里斯汀的迷恋，又让叶秋暝的思路来到死胡同。
算了，叶秋暝将思绪转移至达米安本身，达米安初见克里斯汀应该怎样？以他的视角，他应该从未见过如此美丽高雅的女子。
所以，叶秋暝只需要在献花中加上剂量过分的仰慕。
……
早晨，“达米安”捧着同款花束出现在上层船舱楼梯口，那道门早早开了，一束光照射在“达米安”破旧的衬衣领口，与他完全相反的世界即将迎来“无意”闯入的家伙。
叶秋暝站在楼梯口迟迟没上去，因为从清早开始，他就有股莫名的激动，好像心里知道要发生什么，也极力促成这件事，这件事当然是——献花。
他为什么会那么兴奋，很快，叶秋暝反应过来，兴奋的也许不是他自己，是达米安，真正的达米安。
达米安想要献花，想要见到克里斯汀，这是叶秋暝共感的情绪，这情绪甚至比当路聿秋时的共感更加强烈，以至于叶秋暝在原地平息片刻都不能压下。
“嘿，哥们儿，别太激动了。”叶秋暝也许在自言自语。
他快怀疑当初与克里斯汀的相遇，并非达米安无意进入上层船舱，也并非伯爵的牵线，而是达米安自己故意的。
“是我来演你，不是由你掌控我。”叶秋暝深吸一口气，让情绪尽量冷静客观，他踏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但看到克里斯汀的第一眼叶秋暝就破防了，与昨晚的平静不同，叶秋暝能感到此刻来自“达米安”的铺天盖地的憧憬，“达米安”的感受太强烈了，几乎在与叶秋暝抢夺情绪的自主权。
没关系，叶秋暝有一股更强烈的情绪，因为程砂抬眼了，那是程砂，是“克里斯汀”，并非克里斯汀，这一刻，他对“达米安”的影响达成免疫。
“嘿，克里斯汀小姐，我从未见过如您这般的貌美女子……我……”眼前的“达米安”不知所措吐出真心话，这听起来像在调戏，非常轻浮。
可“达米安”面露羞愧，突然住嘴，他知道自己说错了，可他情不自禁，“抱歉，我只是想为您献上鸢尾。”‘达米安’补救道。
“克里斯汀”平静无波地扫视了鸢尾，开口却是，“船员不能到上层船舱。”
“这花很适合您！”
“克里斯汀”环顾四周，似乎在找寻清早不见的伯爵，而这里唯有他一人，也罢，为了早点打发这名船员，他伸出手，身量有些靠近“达米安。”
却在此时，“达米安”手疾眼快，截住了“克里斯汀”即将伸向鸢尾的手，他利落摘了花的根茎，陡然靠近“克里斯汀”，将那朵鸢尾戴在了“克里斯汀”鬓角。
这失礼的鲁莽行径令“克里斯汀”眸中一惊，他迅速退后一步，用桌子隔开了自己与“达米安”。
完美的剧场，叶秋暝心中赞叹。
而程砂目光冷淡同时有着隐藏的警惕，“你应该回到下层船舱。”
‘克里斯汀’不在意“达米安”失礼的行为本身，而是冷漠地让其回到他该去的地方，这比直截了当的拒绝更伤人。
但，“达米安”总归是完成了献花，不是吗？
程砂听到来自身后的脚步声，罗瑞恩伯爵终于出现，他看到这位伯爵的表情有些奇怪：罗瑞恩好像很满意，却努力用平静压制这种满意。
“小子，你是怎么上来的？”
罗瑞恩还是翻脸不认人了，同时提示叶秋暝：你该退场了。
叶秋暝没退，他寻思能否看点彩蛋，于是原地道歉拖延时间，“非常抱歉，伯爵，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请您不要解雇我！”
“我累了，罗瑞恩，你总是出现在人身后的把戏令人厌倦。”程砂演完直接退场，虽然他还想看看叶秋暝如何发挥，可待久了容易崩人设。
罗瑞恩又在程砂背后露出痴迷的眼神，这让叶秋暝有些想打他。
不过，叶秋暝只露了一秒凶光，在罗瑞恩眼神再次转回时，他学着罗瑞恩的模样做出痴痴望向“克里斯汀”的神态。
“嘿！你的花献完了，该回去了！”罗瑞恩斥责道。
伯爵阴沉开口，“难道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达米安，我很同情你，但你下次再这样看着克里斯汀，我会挖了你的眼睛。”
同时间段，叶秋暝听见提示音：“已重新解锁剧情——初遇，正在发放剧本碎片……”
到手，谁还跟你玩？
“达米安”瑟缩转身，似乎被伯爵的阴晴不定吓到，而转身后成为叶秋暝，他翻了个白眼，“神经病。”
这伯爵究竟有什么癖好，明明是他自己来让玩家献花，多看了克里斯汀又会生气？！
不过叶秋暝现在相信了程砂昨晚说的“不冷淡”那句话，因为与刚才漠然的“克里斯汀”相比，程砂对叶秋暝显然温柔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