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从天而降，灿烂得宛若流星雨，然而这样美丽的画面，却是一颗火星就带来天崩地裂，连白洛都看得胆战心惊，然而火光中心的圣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坚持要算出最后两个地点。
圣女淳儿想劝：“圣子哥哥，既然已经知道了两个地点，我们不如先从这两处查起？这里现在太危险了。”
“先算出另两处。”圣子坚持。
圣女淳儿还想说什么，圣女花摆手道：“你们先算，我来护法。”
“太危险了！花姐姐应付不过来的！”圣女淳儿完全不赞同，这火光越来越密集，她全力躲闪才能躲开，如今圣女花还说要给他们两人护法？
圣子却道：“好。”
圣女淳儿咬唇，投一次表现出类似于生气不满的情绪，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些流星火似乎是有意识的，集中落在圣子和圣女淳儿附近，白洛反而很安全，安静得当一个背景，还有闲心想，这两位圣女身份对立，但是看着永夜圣女，似乎人也挺好的？
遥音除了圣子没有人会法术，圣女花又没有带琉璃心护体，只能凭借强硬的体术拉着两人躲闪，好几次火光都擦着她落下，带着一串皮肤的烧伤，这种伤势和普通的烧伤却是完全不一样，在她身上烙下一个个印记，然而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白洛看得心惊，又渐渐入迷，圣女花爆发出最强的体术丝毫不亚于他的踏波步法，不过，踏波是一种飘摇若仙的空灵美，而圣女花的体术则是原始的生物野性美，两者完全不一样，然而白洛却在其中感受到一种相似的道。
“函伽。”圣子又道出一个地名。
圣女花曾经受伤的那条腿替圣子挡住一颗火星，火光并没有燃烧蔓延，反而像水一般，向下腐蚀出一个漆黑的洞。
“不可以再继续了！”圣女淳儿压抑着情绪继续。
圣子冷漠道：“继续。”
圣女花也不吭声。
圣女淳儿看看头顶铺天盖地的火光，圣女花满身是伤，而她和圣子却是毫发无伤。似乎下了一个决定，圣女淳儿放下双手，永恒之光在她手中熄灭，她道：“对不起啊，我这次带的种子不够。”黑色的翅膀在她身后展开，护住了圣女花的半边，“我们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圣子依旧不动，那一刻心底的冷漠头一次暴露在圣女淳儿的眼中。
“醇宜。”透明琉璃上的永恒之光消失的最后一刻，圣子说出了最后一个地名。
不知道为何，白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离开的时候就顺利很多，圣女淳儿边飞边带着圣女花，毫不费力，圣子一手掐诀，撑起一层护盾。
“四个地点，此地出去离函伽最近，我们先去函伽，找到问题所在，然后我们再分头去其他三个地方处理。”圣子直言道。
“我们要不先修整一会儿，花姐姐伤得有点重。”圣女淳儿道。
圣女花脸色惨白，却摇头：“我没事，先去函伽吧，此事刻不容缓。”
圣子点头：“那就这样。”
圣女淳儿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那这位学者要去哪？”
一直当透明的人白洛忽然被提到，有些纠结，肯定是想跟去的，但是圣女淳儿忽然提到这，大概是不想他跟着碍事。“我……”
圣女花忽然道：“没想法？那就跟我们吧。”
白洛摸摸鼻子，直觉圣女花说得不是好话，但是确实让他跟着了，于是悻悻得应了一声：“好的。”果不其然，收获了圣女花大人脆弱而又□□的戏谑眼神。
函伽，是离黑暗之地最近的城市，地处永夜，但是这里位置偏远，资源匮乏，人员混乱，几乎脱离了永夜的统治，但是大概是太过于偏僻，偏僻到千万年间连尘兽也少有光临，因此在永夜降临，永夜帝国处处面临兽潮危险时，函伽却是少有的热闹。
热闹，繁荣，也伴随着其他城市没有的犯罪，暴动，残酷，像这里的女人、老人和孩子一样，拥挤在一起，这个城市却是少有的，璀璨和永夜的人都能光明正大待在一起的城市。
“那小孩，没有翅膀，也没有兽耳？”白洛看见一个沿街的小乞丐，忍不住小声问。
圣女花一路都没怎么说话，连眼神都懒得给白洛一个，倒是圣女淳儿温柔解释：“是混种，永夜人和璀璨人成亲后诞下的残疾人。”
“残疾？”
“没有继承永夜人的力量，也没有继承璀璨的力量，生来残缺。”
白洛偷偷打量那个小乞丐，四肢健全，虽然瘦弱却充满生命的活力，所以没有兽耳，翅膀便是残缺么？那半个仙境的人在这里岂不也是残疾人？“那圣子不是也没有兽耳或是翅膀么？”
闻言，圣女花掀开眼皮：“你现在倒是问得大胆。”
圣女淳儿笑着道：“圣子天下只有一个，修炼也和我们全然不同，怎能相提并论？”
白洛瞅瞅三人，感觉他们也不生气，初生牛犊不怕虎得继续发问：“可是圣子的力量不是通过记忆石继承的么？那有什么区别呢？”
问到这，圣女淳儿也哑口，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才道：“记忆石拥有着历代圣子的记忆和力量，那样庞大的记忆和力量，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白洛歪歪脑袋，似懂非懂。
圣女花忽然道：“我们生来就短短十年，百年，而圣子的存在已经有千年，万年，我们站在万年的记忆里的时候，有多少人能认可自己是那短短十年，记忆中的自己？你到底是活了十多年的那个少年，还是那个一直生活在蓝岛上的与遥音星同在的圣子？”
突如其来的沉默笼罩了三人，白洛后知后觉得感到，这三人是有故事的。
“这里是函伽驿站，函伽素来安全，帝国在这里驻扎的军队也不多，几乎都在这驿站了，我们今晚先住这儿吧。花姐姐，我已经吩咐医师备着，我先和你一道去看看。”
圣女淳儿特意喊来的医师，在永夜也是数一数二，但是却第一次见到圣女花这种伤势。“这位姑娘的恢复能力很强，但是这伤口上似乎有着其他的东西，阻止她自动恢复。”
“是有毒么？”圣女淳儿问。
医师皱着眉瞅瞅，半天摇头：“没见过。”犹豫了半刻，医师又道，“她是璀璨人？若是璀璨人，那就没必要发费力气了，丢到城外去。”基本所有的永夜人对待璀璨人都是这个态度，当然，璀璨人也是。
圣女淳儿含糊道：“事关帝国大事，无须多问，你尽心医治。”
医师看看圣女淳儿，好久才勉强应了一声。
圣女花没在意医师的态度，永夜与璀璨对立关系水火不容，总归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自己道：“那就剔肉吧，把沾染上的肉剔掉就能恢复吧？”
医师还是摇头：“旁边的肉可以这样试试，但是这东西还粘在骨头上。”
圣女花眼皮也没有眨：“那刮骨。”
“刮骨？”医师也愣住，“这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
“没事，你放手做吧，我能承受。”
圣女淳儿冷眼看着那伤口道：“圣子应当有办法，我去喊圣子过来。”
“圣子大人也在？圣子也通晓医术，若是有他在，再好不过了！”医师苦着脸检查伤口，听到圣子松了半口气。
圣子安静得听完医师的话，倒是很配合得点头。
圣女花却道：“不用了，不过是剔骨而已。”
圣女淳儿皱眉，当做没有听到：“那您和圣子开始吧，药用最好的，若是缺什么，马上告诉我。我们先出去了。”
白洛和圣女淳儿离开房间，让他们开始治疗。“我们圣女是和圣子关系不好么？为什么她不让圣子帮忙治疗啊？”
“也不是，大概是介意吧。”
“介意？为什么介意？”白洛不解。
“嗯，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少，你知道也无妨——花姐姐和圣子哥哥曾经是青梅竹马的爱人。”
白洛猛然吃到一个瓜，接着问：“然后圣子变心了？”
“你也看出来了？也不是变心，大概只是不爱了。”
“青梅竹马的爱人，曾经爱着，怎么又会不爱了呢？”白洛想到李佑安和华顾名缠绵生死的感情，对于圣子这种轻飘飘的感情有些不理解。
“具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曾经确实很相爱，但是自从圣子哥哥继承记忆石后，他们就忽然分开了。”圣女淳儿道。
“圣女花说记忆石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所以是这个意思么？”
“应当吧。”白洛瞅瞅温柔的圣女淳儿，“那您喜欢圣子么？”
“我？喜欢吧？”圣女淳儿自然道，白洛却是满脸不相信，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哪有那么多喜欢和不喜欢的，我是璀璨圣女，就应当嫁给圣子，就算不嫁给圣子也会嫁给其他人，诞下黑色翅膀血脉的孩子。”
“可是，为什么就非得嫁人呢？”白洛并不明白，遥音看中实力，就算是女子体术卓越，便如圣女花，也一样能得到百姓的尊敬。
“永夜与璀璨不一样，璀璨的圣女花是从数万天才中选出的佼佼者，而我不一样。我天赋一般，体术也只是中流，却生来便封为永夜圣女——好看么。”圣女淳儿展开身后黑色的翅膀。
“好看。”白洛如实道。
“大家都觉得好看，如此黑色羽毛，千年难得一见，于是我便封为圣女，所以啊，这黑色羽毛的血脉必须流传。”
白洛看着圣女淳儿的翅膀，纯正的黑色，站在那里，仿佛能吸收所有光芒，很是好看。“信仰么……”
白洛皱着小眉头，他觉得这里的人生来就带着一丝宿命的禁锢，总让人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