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周从小在空山寺长大，除了师父师兄和偶尔过来的香客，他也没见过什么日，碰到来借宿的没比他大多少的白洛，心中很开心，打扫寺庙的时候都勤快很多。
白洛在这里住了一天，也差不多明白过来，那个没见过的师父不说，念周的师兄每日就打坐修炼，对外界不闻不问，而念周每日清早起来，打扫寺庙，下山挑水，回寺里做饭，忙上忙下一天大半时间就过去了，剩下的时间念周还要对着大殿的神像背经书，做功课。看得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洛目瞪口呆。
仙界中佛修并不多，刚到空山寺的时候，白洛还好奇得参观了整个空山寺。寺中供奉的佛像据念周说是尊如意佛，后山中林立的九座白塔都是来供奉如意佛的。
念周说：如意佛管所有事，保佑信徒心想事成。
“念周，要不我帮你扫吧。”白洛看着念周一个人打扫着诺大的一个空山寺，忍不住道。
“好啊！”念周找了一把扫把，就让白洛扫扫落叶。白洛提着扫帚，以为很简单，然而一扫帚下去，落叶满天飞，还带着尘土，呛得念周一直咳嗽。
“诶，不好意思。”白洛尴尬得不知道手怎么放。
念周嗑完，眼角微红，笑着对白洛说：“小哥哥，你要不先看我扫？”
“好。”白洛不敢添乱，只能拿着扫帚在旁边看。“念周，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念周第一次被这样夸，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不明白白洛在夸什么。
“诶，有人在敲门。”耳朵尖的白洛听到声音，念周马上哒哒哒得去开门。
寺门开了一条缝，露出门外人红色的衣角，念周探出头，马上愣住了。
“小和尚？寺里可有空禅房？我来借宿。”
念周乖乖巧得带路，心中忍不住嘀咕，怎么最近都是来借宿的，而且…念周偷偷看了旁边人一眼，一身浓烈的红衣让人完全无法忽视，但是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她那种几乎可以暗了星辰的脸颊。念周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接下去连介绍房间的时候也没抬起头，女子也不介意，安静得听念周布置，然后看着念周离开。
念周一走，就有人敲女子的房门，女子开了门，露出白洛焦急的脸：“朱妍上神，您怎么出来了？”
那女子正是朱妍上神。
朱妍往椅子上斜靠，百无聊赖得拨弄着桌子上的白瓷杯：“空间裂缝造成的伤怎么会轻易就好？”
白洛困惑：“那您怎么出来了？”
朱妍闲闲得打量禅房的布置，避重就轻：“这寺庙有些古怪。”
“啊？”白洛更加困惑了，“我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啊？”
“你这点修为…”朱妍调笑，“还要再修炼修炼。”
“哦。”白洛貌似乖巧的点头，转身就腹诽，他不知道这寺庙有什么古怪，但是从进了这寺庙后，朱妍上神肯定有些古怪。
念周打扫完寺庙，去厨房，将僧袍的袖子挽起来，洗干净手，去拿早上淘好的米。
“你在做什么？”
忽然一声女声，念周吓了一跳，回头正是之前借住的女施主。“我在烧饭，女施主可要？”念周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偷偷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视线，琢磨了一下，还是往锅里多倒了一点米。
念周战战兢兢得做饭，身后的朱妍不说话也不离开，就靠在门边，静静得看着，看得念周高度紧张。终于做好了饭，念周拍拍自己的胸脯，小心道：“女施主可要？”就在念周以为朱妍会拒绝的时候，朱妍却在厨房里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来了：“好。”
念周：“…”
念周认命得在厨房摆好碗筷，自己坐在小板凳上。
“小和尚在这寺庙里待多久了？”朱妍挑了一筷子青菜道。
“我有记忆来就待在这儿了。”两人相对着吃饭，念周倒是放松了许多。“女施主是修真者么？”
念周几乎半张脸都埋在饭碗里，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看着朱妍。
“算是。”
念周露出羡慕的目光。念周好笑：“怎么了？小和尚不也是修真者？”
念周小小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修炼不好，师父师兄都已经辟谷了，可是我才刚刚到引气。”从小修炼，到如今才到引气，基本上可以说修真没有什么希望了，但是在偏远的空山寺，念周并不知道那么多，倒是依旧满怀希望的修炼。
朱妍含着筷子，不知道说什么，她出身不算好，在那些眼高于顶的神仙眼里便如尘埃，那日被昊宸圣尊，如今四海八荒，三千世界唯一的祖龙大人要收她为唯一的弟子，可是惊掉了多少神仙的下巴，可是便是这样的朱妍，也不知道没辟谷是什么感觉。
“手伸出来。”
念周愣了一下，还是乖乖伸出手。朱妍五指搭上他的脉门。静脉闭塞，灵气不通，毫无根基，若是放在仙界，朱妍倒是可以给念周洗髓，可惜却是在虚鸿小世界，念周修炼到死怕也只能是一个凡人。
朱妍收回手，没有说话，念周不明所以，挠挠光溜溜的后脑勺，对朱妍露出一个小心翼翼的笑，然后轻手轻脚得收拾起碗筷。
念周收拾好就开始去大殿里念经，念的经是佛修入门的金刚经，经书翻得纸都薄了许多，但是依旧整整齐齐，连书角都没有翘起。
“施主不回去休息么？”念周终于忍不住看向一直盯着她的朱妍。
朱妍随意得坐在地上，红色的裙子散了一地，红裙上的金线被幽暗得烛火一照，晃得念周睁不开眼睛。“我没关系，你继续念经。”
念周表情一垮，可是我有关系啊！
晚上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接着雨越下越大，白洛被雨声惊醒，揉了揉眼睛，表情有些寂寥，缩在被窝里，只是露出一双眼睛。他有点想念白帝城了。
睡不着，神仙也不需要睡觉，白洛索性起来，沿着房檐，漫无目的得走着。
“念周？你怎么在淋雨？”看着雨中熟悉的背影，白洛忍不住喊道，然而说完白洛觉得有些不对劲，眼前的人和念周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气息。
那人回头，月光下的半张脸和念周几乎一模一样，然而白洛不会再认错人。“你是谁？”
雨中的僧人缓慢开口：“贫僧忘周。”
忘周？是寺中的僧人？白洛忽然想起念周说的，空山寺除了他还有他师父和师兄，那这位想必就是念周的师兄？只是，这也太像了吧？“你是念周的师兄？”
僧人点头，转身消失在雨中。
白洛心中嘀咕，这也太不讲礼貌了吧！
一回头却看见了一袭红衣的朱妍，“朱妍上仙，你也看见了念周的师兄？”
朱妍还看着雨幕：“看见了。”
白洛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这两人长得也太像了吧！感觉像是双胞胎，不过这个忘周和念周性格相差好大，怪不得念周平日里都不提他师兄！”
“师兄？”朱妍反应过来，古怪得看向白洛：“白洛，你法术是白帝教的？”
“怎么说起这个？父皇太忙了，我都是去天市宫里学的。”本来白帝也不是很忙的，可是自从白后给他生了十二个儿子分担公务后，他是越分担越忙了…
朱妍收回眼神，低声道：“看来天市宫里的那些老匹夫安逸惯了，要操练操练。”
“啊？”
朱妍怜悯得看了一眼白洛：“本尊今日就发发善心，代你夫君教教你吧！”
说着，朱妍要不犹豫得拎起白洛，轻松得宛如拎着一个麻袋就冲进雨中。
白洛努力让自己被拎得舒服一点，心中感叹，不愧是仙界大名鼎鼎的战神，这力气真大！“我们去哪？这是念周的柴房？”
朱妍松手，白洛落在一棵树上。
“看着。”
白洛疑惑，站在洛熙房门外看什么啊？然而马上白洛就知道看什么了，雨中消失的忘周推开了念周的门。
“他师兄这么晚了还来找念周？”白洛正说着，对上朱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忽然福至心灵，“忘周和念周是同一个人！”
“终于看出来了，也不算是无药可救。”朱妍抱臂跳下树梢，往回走。
白洛赶忙追上朱妍：“所以念周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这词挺潮的啊。”
“可是忘周和念周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而且给人的感觉……”白洛皱着眉头想，“…完全不一样啊。”
“嗯？”朱妍忽然停住，或许是她开始想差了？“你确定？”
被朱妍这么一问，白洛反而有点狐疑：“诶，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这两个人除了身材样貌，没有一处是一样的…也可能是我弄错了？”
在遇到空间缝隙的时候，朱妍对白洛对于气息的感知已经有了一点的了解，那么或许就是自己忽视什么了……“你先回去吧。”说着朱妍一袭红衣就消失在雨中。
白洛挠挠脑袋，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追到后山，然而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看到，只能悻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