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高裴看着刚从薛城那里出来，怒气冲冲的蒋振中问道：“老兄，你这是怎么了？跟老薛吵起来了？”

蒋振中“哼”了一身，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高裴问道：“老兄，生气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不妨跟兄弟说说。”

蒋振中看着他叹了口气：“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前些日子在外面喝醉了酒，和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杀了几个人。”

高裴说道：“杀了几个人而已，赔点钱不就行了。”

“说的就是啊，我保证他们的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就行了，又不是不管，可薛城，他非要废了阳儿的武功，说什么用墨羽门的功夫干尽了坏事，丢了墨羽门的脸。”

高裴安慰道：“这老薛也是，干嘛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阳儿是喝醉了酒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我看啊，让阳儿诚心去赔礼道歉，给些补偿，再写个字据，保证再也不喝酒闹事，也就行了。”

蒋振中还在气头上，听完也没有说话。

高裴见状继续说道：“老薛就是一时口不择言，他是看着阳儿长大的，跟自己亲儿子一样，怎么可能这么对他呢，老兄，你放心，明天我去劝劝他。”

第二天一早，薛城就派人来通报，说有要事相商，请四位堂主过去一趟。

等到几人到齐之后，薛城便说：“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件事要通知各位。”说着，目光移到了蒋振中身上：“蒋阳违反门规，我决定废除他的武功，逐出墨羽门。”

“薛城！”话音刚落，蒋振中就拍案而起：“你敢！”

薛城同样用力拍了下桌子：“我有什么不敢！”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高裴站起来打圆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嘛。”

结果被愤怒冲昏头的薛城也对着高裴吼了一句：“没你的事！”

一下把高裴已经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这下，更加没人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还是程绍之站了起来，对薛城恭敬的抱拳道：“门主，有人犯了门规是该惩处，但废除武功的决定非同小可，还请门主三思。”

薛城深吸了一口气，把在蒋振中脸上的目光收回，眼里少了些愤怒，平静的说道：“你们知道，蒋阳都干了什么吗？”

程绍之和苏艳对视一眼，又看向蒋振中，蒋振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抬眼，这个时候，高裴说道：“阳儿不是杀了几个人吗？”

薛城冷“哼”一声：“还有呢？”

高裴摇摇头，看向蒋振中，蒋振中依旧没有抬眼，带着怒气看向一旁。

薛城说道：“三天前，蒋阳在外面喝醉了酒，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位姑娘，他见色起意，玷污了那位姑娘，等姑娘的家人找来，他不仅不知错，还出言挑衅，把姑娘的家人全都打死了，甚至还有她不足十岁的妹妹，等那位姑娘醒来的时候，看到周围全是自己亲人的尸体，而她自己不甘受辱，就自尽了。”薛城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被他给毁了，整整七条人命，都因他醉酒好色。”

高裴听完虽然也觉得蒋阳有些过分，但还不至于要废除武功，就劝说道：“阳儿也是醉酒导致的，他如果清醒，肯定不会做这种事的，不如...”

话还没说完，就被薛城打断：“高堂主，你不用给他说情，蒋阳以往的所作所为我们都心知肚明，你一再为他求情，是不是也想离开墨羽门？”

高裴被他激怒了：“薛城，你这是什么话，阳儿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作为叔叔心疼自己的侄子有什么错，倒是你，为了一家子不认识的人，竟然要废了阳儿的功夫，这不等于是要他的命吗，就算你不顾叔侄间的情谊，阳儿是老蒋的独子，你总得考虑他的脸面吧。”

“我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蒋阳从前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我早按照门规一掌拍死他了。”

“薛城！”蒋振中再次拍案而起，怒意更盛：“我就问你一句，你当真要废了阳儿的功夫吗？”

“我也问你一句，你还是不是墨羽门的人？”

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这时，陆冲进来了，对薛城抱拳道：“门主，蒋阳已经醒了。”

听到这话，蒋振中突然反应了过来，随即，就看到四个人抬着蒋阳到了蒋振中面前，只见蒋阳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爹，好疼。”

蒋振中跪倒在蒋阳身边，眼泪瞬间涌出，双手颤抖着不知所措：“儿啊，我的儿啊。”然后转头怒视薛城，起身的时候，眼里的怒意渐渐变为杀意，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高裴拦住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老兄，事已至此，你冷静一点，千万不要冲动啊。”

蒋振中听完稍稍恢复了点理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弯腰把虚弱的蒋阳横抱起来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蒋振中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蒋阳：“儿啊，你放心，这个仇爹一定会给你报的。”

等到蒋阳恢复之后，蒋振中找到了高裴：“现在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兄弟，我只能信任你了。”

“老兄，你这是干嘛呀，有什么事你就跟兄弟直说，我不会不管的。”

“好，我想杀了薛城，取而代之。”

“啊？”高裴万万没想到蒋振中会说这个：“这，这，这...”

“这”了半天，高裴也没说出后半句话来，蒋振中说道：“他既然不顾兄弟之情，把阳儿伤成这样，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那我也不用顾及他了。”

“但是，但是我们都打不过他啊，而且，这万一，万一不行怎么办啊。”

“兄弟，难道你愿意让他一直这样压着吗，你想想他是怎么对我的，你再想想他那天是怎么说你的，如果我们再不反抗，怕是都要被他逼死了，今天他能这么对阳儿，难保他以后不会这么对你我啊，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想翻身就难了，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可是，这...”

“兄弟你放心，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到时候，墨羽门就由你我说了算，再也不用任人宰割了。”

高裴再蒋振中的煽动下，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好！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蒋振中还没想好具体的办法，便说：“这件事急不得，我们要从长计议，但是首先，我们要让他放松警惕。”

和高裴说定了之后，蒋振中就去找了薛城，假装清了清嗓子：“咳咳，阳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薛城叹了一口气：“你别怪我心狠，这样对他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

话说到一半，蒋振中摆手示意他停下：“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他做了这些事是该受到惩罚，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那天情绪失控也有情可原，这几天冷静下来仔细想了一下，他做的事，哼，的确是太过分了，不过也怪我太纵容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要是我当初...唉，不说了，希望这件事过去之后，他能改变一些吧。”

薛城欣慰道：“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他虽然不再是墨羽门的人了，但怎么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蒋振中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事情发生没多久，蒋振中在街上走的时候，被一个人撞了一下，那个人给他塞了一张纸条：今晚三更，南山落日亭。

等蒋振中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撞他的那个人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赴约。

三更时分，蒋振中到了落日亭，一个黑衣人已经在等他了，蒋振中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警惕的问道：“阁下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黑衣人蒙了面，蒋振中看不到他的脸：“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就可以了。”

“帮我？”

“没错，我可以帮你杀了薛城。”

“你在胡说什么，我可没想过要杀他。”

“蒋堂主，令郎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相信你对于薛城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如果你愿意取而代之的话，我的确可以帮你，但是如果你不想的话，就当我们没见过。”说完，黑衣人作势就要离开。

“等等。”蒋振中正在为如何杀了薛城发愁，直接打很难赢过他，何况他身边还有薛玉和陆冲，下毒的话也不容易，要找到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还要悄无声息的让薛城吃下去，涉及的事情实在太多，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一个万全之策，蒋振中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若是这个人真的有办法，不妨听听再说：“你当真有办法？”

“自然，我的方法不仅能帮你除掉薛城，连同薛玉也可以一并铲除，解你后顾之忧。”

“条件呢？”

“哈哈哈。”蒙面人笑了一下：“将堂主是聪明人，我的确有条件，不过还不是说的时候，等蒋堂主成为了墨羽门的门主，自然能够满足我的条件。”

“你不怕我反悔？”

“不怕，我相信蒋堂主。”

“好，我答应你。”

黑衣人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这瓶毒药名叫千夙流息，是一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和水无异，就连银针也无法测出，毒发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但只要毒发，除非有解药，否则神仙也无力回天。”将瓶子交给蒋振中后继续说道：“你可以将它喷洒在薛城经常接触的地方或是直接下在饮食中，药力会慢慢进入身体。”

“这样的话，接触过的人不是都会中毒吗？”

“你放心，只要能保证薛城接触的次数比其他人更多，那他就会先一步毒发，等到那个时候，你不再下毒，就没事了。”

“好。”蒋振中举起手中的瓶子：“这一瓶就够了？”

“你下药不用太频繁，药力会在身体中积攒的，最重要的是找到机会，别让他发觉，我会每隔半个月给你送一次的。”

“好，我知道了，你去哪里给我送药，要不要我提前安排？”

“不需要，做的事越少越不容易被发觉，你不用操心这个事，我自有办法。”

自此之后，蒋振中每隔半个月就会以各种方式收到黑衣人送来的千夙流息，他通过日常的接触，将药放在薛城薛玉的贴身衣物、随身兵器和茶杯碗筷中，本来也想一并杀了薛莺，但薛莺经常不在墨羽门，接触的东西杂乱而无规律，所以迟迟没有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