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当天，沈云芝大清早就给秦凰打电话叫她回家，秦凰说忙完就去，结果一忙就忙到下午，把沈云芝气得直跳，电话中不便表露，一挂电话就怒道：“忙！忙！成天就是忙！她又不是国家总理，搞得成天日理万机，到底是在干啥？今天可是中秋节，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我从早上就开始叫她，好家伙，到现在还说再忙。”说着又打电话，结果那边直接关机了，气得她将手机一扔，就喊秦爸，“海涛，海涛！”
秦爸正在房间里研究象棋，听到喊声伸头问，“什么事？”
“你家老大可能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呢，你还不赶快去厨房把饭给她热上，一会儿就过来了。”
秦爸甚是无奈，一面去厨房一面念叨，“刚才我说热，你不让，现在又要热，到底是让人怎么样。”
“让热个饭他就埋怨这么多。”沈云芝抱怨道，看见楚凌霄她才想到只顾打电话了，忘记招呼客人了。
见沈云芝逐渐平静下来，凌霄才开始寒暄，并拿出一幅画：“阿姨，这是我画的《丹桂双兔》，希望你能喜欢。”
“哎呦，你还会画画呢！”沈云芝慢慢展开图画，见是一幅看着不俗的彩墨画，十分开心，“你有心了！这个太好了，正好可以挂在这个书架旁。”她指着客厅墙壁处收纳杂物的书架说。
直到快四点了，秦凰才拎着一箱月饼赶回来，进门后见一人正和沈云芝凑着头玩手机，原来是楚凌霄。
“大过节的，不回自己家，跑到这儿干什么？”秦凰问。
“我家那边疫情严重，爸妈不让回。”凌霄解释着。沈云芝嗔怪道，“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是我特地邀请凌霄过来的，她一个人在外面，又没有家人，虽然和西子好，但我想着西子要和你小舅一起过节，就把她叫过来了。”其实也有不想让凌霄耽误家梁和西子约会的意思，良辰美景的，正是增加男女感情的好时机，家梁最好给她争点气，求个婚什么的。
秦凰也不理会，走来时瞥见书架旁多了一幅画，不禁凑过去看，只见整幅图用笔简单，只是一些或硬或柔的线条就勾勒出桂叶和兔子，线条之外填了些许颜色，便点出繁密的桂花和兔子毛色的变化，笔触细腻生动，画面柔和而温馨，画面右边空白处有一行行书，且喜人间好时节。一看就知道是楚凌霄的手笔，她去瞧凌霄：“你现在还有空画这些。金九银十，不知道忙着找工作。”
“凌霄这不是为了感谢你疫情封控时送她上班吗？”沈云芝看凌霄语塞，便顺嘴帮她一下，然后便去厨房端饭，“肯定没好好吃饭吧，过来吃点，你爸特地给你热的。”
沈云芝一面给秦凰夹菜一面说：“这次还要给你说个大事，秦枫想在年前把婚定了，明年开春就结婚，这是咱们家的大事，叫你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些事该怎么办。”
秦凰一听将筷子一放，问：“妈，秦枫呢？”
“他在楼下打球呢”
“让他回来。”
沈云芝见秦凰陡然翻脸，不明所以，问是怎么了，秦凰只是不回，她也只好先叫秦枫回来。
一见秦枫，秦凰开门见山道：“你知道那个王迅每晚都接触什么人，做什么事吗？”
秦枫听见秦凰如此不善的语气，当下不满地反问道：“陪酒工作，怎么了？”
秦凰哼了一声：“正好楚凌霄也在，我们就给你说一说，她上了什么人的车。”便将那晚在狮子会所的所见说了出来，“车牌号我们都记下了，你现在就可以找王迅对峙。我只是恰巧去了一次，就见她这样，那其他时候保不准她还怎么样呢。”
“你们有拍照片吗？”
“难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秦凰诧异道。
“我相信她。她说过她只是陪酒，从不跟着客人单独出去。”秦枫坚定应道。
“可不可能，你问问她不就行了？看她能说什么。”秦凰的语气越来越冷。
“问就问。”秦枫果真给王迅打了电话，他进了自己房间听了一阵电话，出来后说：“你们见的那个男的是不是挺高挺瘦，戴着眼镜的？”
“没错。”凌霄答道，印象中还外型蛮可以的。
“那是她表哥，接她下班的。”
“她表哥能开奔驰？那她家挺有钱。”凌霄在一旁说。
“她表哥是个车控，把钱花车上了，那俩奔驰我也坐过的，只是不像有心人能记住车牌号。”秦枫看向秦凰，“普通人难道就不能开奔驰了吗？这是看不起谁呢。”
秦凰知道他在双关，也不反驳，只是问：“她既然已经同意和你在一起了，为什么还在那里工作？这么大的人了，外面有多少工作不能做，非要自甘堕落。”
秦枫对秦凰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很是抵触，当下就不耐烦道：“在那里工作怎么了。别人干什么工作是别人的自由，一不偷二不抢，既不违法也不违规，她怎么就不能在那里工作。而且，她早就答应过我，只要我们一订婚，她就会辞了那份工作的。再说你有什么资格去偷窥人家？半夜偷偷摸摸去会所观察别人，还记录别人的车牌号，这不是变态这是什么？”
沈云芝听见秦枫这话，忙出言制止：“阿枫，怎么说你姐呢？”
“有她这样当姐的吗？”
秦凰气得抓起桌上筷子掷过去：“我是变态，我变态是因为我有个瞎了眼的弟弟，人家哄你玩呢你都不知道，你不知好歹。”
“我是不知好歹，你知道好歹，所以才找了我前姐夫，给别人养丈夫。”亲人吵起架来最能戳到对方的痛处，秦枫也口不择言起来。
秦凰怒火中烧，要不是沈云芝拦着，恐怕两人必然要拳脚相见，秦爸也早就出来了，只是他还不知道王迅的事，听得云里雾里的，此时拉着秦枫训道，“你少说点！以后你大事小事不还得要你姐帮衬吗。”
“我帮他？”秦凰咬牙道，“我帮狗都不帮他！还有那个王迅，有她没我，在这个家里我不见她。”
秦爸不知道秦凰为什么这么偏激，劝道：“阿凰，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何必生气呢？”
“他为了一个坐台小姐给人家打群架，都进派出所留下案底了，现在还要和那个女孩结婚。”秦凰问秦爸，“爸，这事你知道吗？”
秦爸大吃一惊，坐台小姐的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一听见打架便登时踹了秦枫一脚：“小兔崽子！你敢打群架！”骂着便追着秦枫出了门。
这边沈云芝秦凰拉着坐下，让她消气，又缓缓说：“反正我就是觉得，不管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和咱们过日子就行。”
“好，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以后他的事不用问我了。我不管。什么买房定亲结婚，也别来给我说。”秦凰起身就走。
“可他是你弟弟，老大——”沈云芝试图留住秦凰。秦凰却不理，只是气冲冲地向门口走去，开了门忽然回头望向楚凌霄，见她仍然呆坐在沙发上，更加没有好气，愤道：“你还在这干什么？还没看够热闹。”
楚凌霄立刻站起来，她也不是也来看热闹的呀，手足无措地看看秦凰，又看看沈云芝，只好说，“阿姨，我，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您。”
“你和老大说说，别让她生气。”沈云芝嘱咐着将人送到门口，见秦凰已经噔噔地下了楼，连电梯都不坐了，只好拉着凌霄说，“今天是中秋呢，你好歹把老大劝回来吃饭啊，要是万一劝不动，你也看着她，让她好好吃饭啊。”
楚凌霄连连应着，便去追秦凰去了。
秦凰走得飞快，楚凌霄跟两步就要小跑几步，才能勉强追上，她看着秦凰气得脸色铁青，也不敢说话。但当一个人生气的时候，看什么都会不顺眼，秦凰听到后面楚凌霄的脚步声，蓦地驻足，回头道：“你走路就不能轻点。”
楚凌霄紧闭着双唇，连呼吸都尽量放缓，生怕一会儿秦凰说听不得她的呼吸声。
秦凰还是气不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弄得后面的楚凌霄差点撞上她后背，这边楚凌霄还没站稳，她就骂道：“你是我的丫鬟吗？还是我的下属？这么听我的话干什么？你都没有一点尊严吗？能不能别这样让人看不起。”
楚凌霄知道她在气头上，只想发泄一下，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秦凰，一言不发。
秦凰不禁又提高了嗓门：“一句话也不说，我这是在对牛弹琴吗？你是属牛的，难道变成真牛了，牛也会哼一声呢。”大马路上人来人往，不乏有好奇者投来探究的目光，更有同理心强的路人，在盯秦凰看时已露出几分厌弃。楚凌霄忽然拍手称赞道：“这句台词说得好！太像啦！”说完拉着秦凰的胳膊依偎了上去。
原来是在演戏玩耍。四周目光顿时消散而去。
秦凰一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此时很是无语地说：“你有病啊。”但也没有推开楚凌霄。
楚凌霄便趁机多拽了秦凰一会儿，当然也只多了几秒钟，几秒钟后她便十分自觉地站到一边，笑了笑。
风从远处吹来，一条街上的树叶都动了起来，无声无息间，秦凰身上的怒火也渐渐被风吹得稀释了。她又慢慢地走了两步，忽听得身后一声长长的“哞——”，显然是在模仿牛叫，一回头见楚凌霄冲她扮了个鬼脸，模样十分滑稽。
她忍不住笑了，也忽然鼻子一酸，转回头不再看她，但脑海却满是她的鬼脸，暖意涟漪般在心里一圈圈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