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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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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面馆人正多。进入弄堂,吉霄领路走前面。方知雨忐忑地跟着。还没到穿过店面,先遇到来帮忙的吉然。

见到她,双手端着一托盘空碗的吉然整个愣住,叫了一声“啊”,又马上咬唇让自己闭嘴。

方知雨给吉然让路。但她让左,这人也朝左;她往右,这人也向右。

“蓝猫!”

正觉得奇怪,就见吉霄回头,在前面一脸焦急地唤她。

被这声震得回神的吉然这才看清楚情况,侧身被方知雨让道。

吉霄带着方知雨先到饮料处,问她喝什么,她说还是茶水就好。吉霄立马倒了茶给她,然后自己开冰柜拿可乐。再带方知雨去洗干净手。然后往里,进入一方小院:院中支了张小木桌,照明是屋檐下的一盏灯。背后有一树紫藤,枝蔓爬满围墙。

此时轮换下来的员工晚餐刚吃到尾声,吉霄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两人听她说是带了同事来,连忙吃完最后两夹,起来收拾好桌面,然后就要帮吉霄点菜。

吉霄也不问方知雨,直接跟其中一位被她称为“陈姨”的女人要一份汤面、一份拌面,又叫了四份浇头,加上猪扒、鸡腿、茄盒,再来一个蹄髈汤……

方知雨听到这连忙打断:“哪吃得下这么多?”

“干嘛?”吉霄说她,“你请个客这么小气?”

方知雨这才想起今晚分明是自己开单,忙说:“你还想吃什么?多点一些。”

“哪吃得下那么多?”

……反正论斗嘴,她总是很难赢这个人。

落座。方知雨过意不去:“外面那么多客人等,你却带我不排队……”

“没办法,谁让我有特权?不过以后估计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我调回总部了呀。”吉霄说,“要是能经常看到我,老板娘就没那么新鲜了。”

话音刚落,被提及的老板娘本人就风风芒芒进小院来:

“你说谁调回总部?”吉小红惊讶地问。

吉霄被沙哑的大嗓门震得回头,连忙招呼:“妈。”

“你调回宁城了?”老板娘却只关心,“也就是说以后不用去外地?什么时候?”

“最近刚定下来的,”吉霄答,“正式通告就要4月才出。”

“太好啦!”吉小红开心,但随即又问,“你回家住吗?”

“我住外面,房子都找好了。”

吉小红听了,眼中瞬间有些落寞:“你不要考虑吉然!他平时住学校,偶尔回来让他睡客厅就行!”

“他六月就毕业了,到时候总要回家的。”

“谁说他要回家?毕业了就更该自己去找地方!”

“那我毕业得更久。”

吉小红被这句哽住,还想说什么,吉霄起来挽住她:“你就给我一点隐私嘛,周末有空我会来面馆帮忙的。”

“谁要你帮啊!”女人说,“你平时工作那么累,周末好好休息啊。”然后才妥协,“你想住外面就住吧。但你要时常回家吃饭,知道吗?”

不等吉霄答话,又说她:“还有啊,刚才我就看到你又在拿可乐!都说了那个不能喝,喝多了要骨质疏松!我转你的视频你又没看是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吉霄说,“你等我同事走了再念嘛。”

吉小红这才想起来招呼方知雨:“呀你看我……小姑娘你好啊,我是吉霄的妈妈。”见方知雨一脸紧张样,似乎是打算站起来,连忙摆手让她坐着就好千万别见外:

“你今天想吃什么敞开吃,多吃点哦!”

方知雨答好,却发现吉小红仍盯着她。借着不亮的照明看了半天,吉小红问:

“这小姑娘看着蛮面熟……以前是不是来我们家吃过面?”

方知雨惊了惊,刚要答话,吉然就踩着点出现,站在里屋窗口大喊老板娘,说大堂说有人找。

吉小红闻言又叮嘱几句,这才离开。她刚走,吉然就一副立了大功的样子到院里来,先叫一声:“姐。”

吉霄如临大敌:“你今天怎么在?”

“礼拜五啊,况且我下午没课。”吉然说完就跟方知雨打招呼,“你好,我是她弟弟,我呢叫吉然,吉就是吉祥的吉,然是……”

吉霄直接打断他:“人家又没问你。”

吉然暼吉霄一眼,像是让她别拆自己弟弟的台。随后又演技拙劣、欲盖弥彰地加一句:

“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吧?”

方知雨否认:“不是啊。”

“对对……?啊,不是?”吉然连忙一边摆手一边表立场,“我之前可从没见过你啊!”

方知雨奇怪:“上次我和丸子来……我们应该有见过?”

“哦对对,是的,有的,蓝猫小姐,我想起来了。”吉然说,“今天想吃什么?”

“早点好了,”在旁看得心惊的吉霄送客,“没其他事你走吧,店里不忙吗?”

“好好好我走,”吉然说,随后又朝方知雨,“蓝猫小姐,多吃点啊,不够又加!”

好不容易没旁人了,却见方知雨盯着一旁的紫藤。一墙的藤蔓花蕾点点,有几朵已然绽放。

“上次回宁城,我就在想,等我这次回来,应该就能看到花开了,”吉霄说。

听到她提及“上次”,方知雨回头问她:“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会同部门的?”

“反正肯定比你早。”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要告诉你?”吉霄反问她,“我觉得我们没熟到那个地步啊,同事。”

“是你同事”。这话确实是她说的没错。

可这也确实是现实:她和吉霄之间,现在除了“同事”之外再无其他。

心刚有些低落,就见花树下出来一只猫——

不正是将军。

过来跟主人亲热一番后,对方知雨它也来者不拒。

完全被小猫征服,方知雨一边抚它的头,一边忍不住表达心声:“真想抱一下。”

“抱啊。”吉霄说。

“它不怕生人吗?”

“怕是不怕……但你得知道怎么抱猫。如果抱得不舒服,它确实可能会抓人。”

方知雨不答话,只是把腰再沉低些,然后轻车熟路就抱起将军放自己腿上。

“抱得这么熟练?”

“我抱人还更熟练呢。”

刚这么说完,就被吉霄震然地看着,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我不是说拥抱,”方知雨连忙解释,“是抱小孩那种抱!”

“哦……”吉霄果然开她玩笑,“我差点以为方小姐是在跟我炫耀,你对背后抱这种事有多熟悉。”

从背后抱过吉霄两次的方知雨瞬间不吱声了:

说她不熟悉?她的人设可是谈了很多恋爱,不矛盾吗?

说她熟悉?更奇怪。

幸好有将军在,愿意承受她僵硬的抚摸,还能给她一个借口转移话题,由着她生硬地夸它有多可爱。

“喜欢猫?”随后就听一旁的吉霄问她。

“喜欢。”方知雨一边玩将军的耳朵一边答,“但不会养。”

“为什么?”

“……因为照顾不好,也舍不得。后来回忆起,只觉得遗憾。”

吉霄安静地听着。

猫跟人相比,寿命很短暂。在未来的某一天,将军必定会先离开她。在她还没到达自己的老年时,她会先看着这只猫老去、衰亡……看到什么都逃不过的流逝。猫也好,人也好。

不是没考虑过这问题,但吉霄想,凡事总有好的一面。

“所以呢,你虐猫?”于是她问方知雨。

“怎么可能!”方知雨说,“我对我家的猫很好!”

“那不就行了,”吉霄说,“你站在猫的角度想想。这个世界有很多非常可怕的人,但它的主人不是,它的主人自始至终对它很好。所以遇到你,它很幸运。你和它之间,一定也不是只有遗憾。你敢说它带给你的回忆里,不是美好和快乐更多?”

方知雨听得动容。她甚至有一种很久违的感觉。

她觉得,她好像有点想哭。

把心封闭起来,那样便会少些伤害。但是眼前这个人,总在叫她脱下心防、回到从前。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又想逃避,就发现女人盯着她看。

“还好,没有留疤。”说的是她之前脸颊摔伤的地方。

她太温柔了,所以她待不下去。

避开吉霄的注视,方知雨放下小猫后起身:

“我再去洗一下手。”她说。

等她再回来,几道小菜和蹄髈汤先上。吉霄正在倒蘸料,招呼她坐下吃。

也是这时,端菜来的陈姨才看清楚方知雨,突然想起来这不正是她把汤面撒人肩上那位。

刚想叫她,一旁的吉霄就趁方知雨的注意力在食物上,跟陈姨比了个噤声的姿势。陈姨蓦地想起吉然说过,要她见了这位小姐千万别声张,直接通知他就好。

陈姨一边机敏地退场,一边想怪不得这小姑娘看着面熟,原来是之前的常客。

但为什么要盯她的梢?

这对姐弟,真不知搞什么。

陈姨猜不透心的吉霄把菜给神秘的熟客都夹过一轮,又让她先尝尝猪扒。

方知雨好久没吃到花城面馆的猪扒,觉得闻着都流口水——

之前她一个人来,从不点猪扒,因为吃不完。只有跟丸子来的那次让把面少下一点,才两个人分吃了一份猪扒。

配着蘸料一口咬下去外酥里嫩,再喝一口蹄髈汤,完全的美味。

“刚才听你说,之前跟丸子来过这里?”就在这时听吉霄问。

方知雨连忙答:“是。”

“当时知道这是我家开的吗?”

“丸子告诉我了。”

“后来呢?来吃过吗?”

“……没有。”

“为什么?”吉霄一边吃一边问她,“东西不合你胃口?”

“不是的,”方知雨连忙说,“我很喜欢吃,尤其是辣肉面!……只是那之后一直忙,又碰巧没机会。”

也不是全然没机会。今年开工后丸子约过她。是她那时心里有鬼,躲吉霄躲到连别人家面馆也不敢来。

吉霄也不追问,只说:“喜欢吃辣肉面,那待会多吃点。”

方知雨点点头,随后笑开来。吉霄问她笑什么,她说:

“我发现,你家每个人都跟我说过同一句话,那就是‘多吃点’。”

吉霄听了也笑,说:“那肯定了,做餐饮嘛,客人吃得多就是对本店最大的赞美。”

聊到餐饮,聊到味道,最后又聊回奶茶。吉霄问方知雨平时除了烟雨之外,还喜欢喝哪些牌子,什么口味的。

方知雨答不出来,因为她平时喝奶茶喝得少。至于已经喝过的,又实在谈不上多喜欢。

“既然是品牌部的人,市场上常见的那些牌子你还是该有个了解,以后有机会去喝一喝。”吉霄说着报出一连串名字,告诉她这些品牌分别是什么价位,卖的是最老式的珍珠奶茶,还是而后流行起来的水果茶,还是像烟雨这样更注重茶底的新中式……

方知雨一开始还只当闲聊听,越听越觉得跟不上,从包里翻出日程本和笔,打开就要记。

吉霄见状不再说下去,问她:“你记什么?”

“记你刚刚说的那些啊,”方知雨认真。

“有什么好记的?”

“因为我没有全部听懂,”方知雨直言,“我记性不好,怕不记下来待会儿就忘了。”

“那也先吃饭,”见方知雨一副困扰的样子,又跟她保证,“你放心,这些话你什么时候想听,我都可以全部复述一遍,让你慢慢记。”

方知雨听到这,才终于停笔。

“我看你的笔记本上总是写得密密麻麻的,都是写的什么?”刚把日程本放一旁,就听吉霄问她。

“就是工作笔记。”

“方便看看吗?”怕她不愿意,又承诺,“我只看其中一页就好。”

“当然。”

然而刚把日程本递出去,方知雨就有些后悔。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本子上记录的虽然基本都是工作,但也偶尔会在旁边加些她的碎碎念。比如“好困啊……不行了”,或者“丸子的新发型,真可爱”,或者“荒郊野外,等马良一通电话”……

然后,那天马良终于回她电话时,因为无法确定下一步做什么,她已经在市郊荒废的工厂外等了两个小时,下大雨。

她的碎碎念里还有个系列是成套的,叫“八十一丧”。会记录这些倒不是因为记性不好,而是因为何风的建议:

“难过烦躁的时候,不如动笔就做些记录。既能舒缓焦虑,又能调节心情。等你过段时间再回头看,会发现很多当时过不去的坎,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何风曾经跟她说。

进烟雨买了这个日程本后,终于能实践一下心理医生的建议。写了一段时间她又想,不妨计个数?取经要闯八十一关,那就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凑齐八十一丧吧?反正到目前,也还没凑足三十丧。

而且何风说的是真的:经历过了回头看,感觉都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能从其中看出些黑色幽默来,比如:

“第十六丧,失眠夜去医院,却被告知管制类药品只能白天开。十三点,安眠药白天吃?”

当然,除了黑色幽默,她的记录里还藏着秘密,比如:

“第二十三丧,弯装直。”

让她不得不小心伪装的缘由,此刻正拿着她的日程本看。

可是,吉霄就像她保证的那样只信手翻了其中一页,加上这里光照不充足,似乎是没关系的——

就算看到了,她也不可能认得那些龙飞凤舞的字。

果然,吉霄没问什么让她不知所措的问题,只说:

“不愧是把‘努力认真’当优势填的人。”

“可你面谈时说那不算优势。”

“我可没说,我只是期待你给我一些跟品牌部更相关的答案。”吉霄说着合上日程本递回给方知雨,“努力认真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美德。你反而要小心,别把这种美德浪费在不重要的事上。”

吉霄说着跟方知雨聊起她的时间记录表,说她记得里面很多事,方知雨对自己的评估都是“可被替代”。也就是说她觉得自己的工作交给另一个人做,似乎也没什么差别。

“在公司里,大家都是打工人。想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让自己工作起来更愉快,就需要话语权。而获得话语权的一个方式,就是在某些事上变得无可替代。别让不重要的事缠住你,把你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方知雨听到这,回顾起自己在行政部这半年,难免心生感慨。因此又习惯性地想拿日程本出来记录下来,却被吉霄阻止:“我又说了什么你需要记?”

“就是……工具那个,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不用记,”吉霄却说,“如果你稍微回忆一下你在行政部这半年的经历和吃过的亏,就绝对不会忘记这些话。”

方知雨有些吃惊:早知道这个人会读心,但她怎么知道她才刚做完回顾?

“手写不是坏事,它能让人静下心来思考,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能用电子版,我却仍想在部门新建立的时候让大家动手写一写,”又听吉霄说,“但是对你,我反而希望你少用笔。别随时随地都那么紧绷,放轻松点,方知雨。”

说话间,面终于端上来。吉霄把拌面和汤面都推到方知雨面前,让她喜欢哪种就夹哪种。方知雨想也不想,直接选拌面。夹一些到自己碗中,再淋上辣肉浇头。

好久不吃,真是怀念这一口。入口鲜香足,面条又劲道,让她直想吞下舌头。

吉霄在旁看着。

无欲无求有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当你对一个人谈未来,她却毫无回应,甚至跟你表明她不想、不期许的时候。你会很好奇这个人要面对什么,才能有激烈生动的反应。也很想看到。

那种想要什么的迫切欲望,方知雨明明不是没有。比如眼下,她就在她面前大快朵颐,吃得腮帮微鼓,脸颊也染上些绯色。让吉霄只觉自己吃起来都更香了。

心情愉快,便问方知雨:“你去年进公司,有办健康证吧?”

方知雨一边咽面条一边答:“办了。”以为吉霄又是跟她聊工作,补充道,“本来说是门店实习需要,但后来事情很多,说做杂务不去门店也行。所以我虽然办了证,却没去过店上。”

吉霄想了解的却根本不是这个:“既然办了健康证,当时有检查出什么大的问题吗?”她问方知雨,“五脏六腑……还有内分泌系统?”

方知雨听得奇怪,但还是答:“没有啊,我很健康。”

吉霄见缝插针:“看来是心病。”

方知雨还不懂女人的意思,就听她下一句说:“我认识一个朋友,做心理医生的。她跟我说女性性功能障碍的问题,心理原因占90%。”

方知雨听得呛到。

吉霄一边抽张纸递给她,一边不慌不忙地继续:

“看来你上次说的焦虑症,真的是引起你性冷淡的主要原因呢。”

方知雨狼狈地擦嘴、点头。随后实在需要喝点汤润喉咙。却依然没能给她足够的勇气面对接下来的质疑——

“可是你不是说年会那时候,你跟我在一起,焦虑症没发作吗?”

“……是没有啊。”她答。

然后,她就见吉霄对她摆出一脸求知的模样:

“那就奇怪了。”女人问她,“既然没发作,为什么当事人会跟我说她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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