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晚所担忧的麻烦从假想变成了真实。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同时在脑海中快速搜索所有的相关信息。
民间传说魂局是一个奉行“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任何可疑对象”原则的特殊意识体研究机构。桑非晚心中苦笑,她这个重生者一定就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重生后她明显感觉自己的意识体强了许多,例如她的意识能与潜行技术高度契合,让她在古蓝世界里如鱼得水,这点就已经佐证了重生者的意识体存在特殊性。
桑非晚相信这种特殊性,足以让魂局动用一切手段将她控制,让她成为实验台上的“完美样本”。
她在心底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都必须沉着面对。
危机当前,桑非晚的头脑反而无比清醒,她的身体还有一些虚弱,便由护士搀扶,随着这几个人走出了医疗室。
穿过长廊,那几个自称是魂局的制服人员带着桑非晚来到了一间特殊房间,屋内灯光惨白,四周的墙壁冰冷压抑,似乎能让人类的灵魂冻结。
来到这里,搀扶她的护士明显感觉到了不适,将她送到门口,同情地瞥了她一眼,立马就小跑着回去了。
房间正中间,矗立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透明装置,像是一朵倒扣的巨大玫瑰花盆,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蓝光。
特殊透明材料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宛如血管般蜿蜒交错,无数细小的吸盘从装置顶部垂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桑非晚打了个冷颤,那东西是否可以刺探灵魂?
装置底部还连接着数根透明的管线,里面流淌着淡紫色的液体,时不时泛起诡异的气泡,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这是什么?我还是个病人,作为帝蓝公民,我有权拒绝一切侵害我健康的调查!”少女一副强装镇定的样子,声音却微微发颤,显然被这个诡异的装置吓到了。
闻言,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成员互相交换了眼神,带着戏耍看着她,砧板之鱼挣扎和害怕的样子永远都令人兴奋。
为首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息,他是魂局的局长秦寒。他盯着桑非晚的眼神,像是在凝视一件即将到手的实验品。
他的前辈曾在百年前捕获一名重生者,魂局从此诞生,从那个重生者身上,他们获知宇宙中有高维度生命的存在,魂局也开始走上寻找同类样本的隐秘之路。
帝蓝高层凭着线索顺藤摸瓜,花了百年的时间推动机甲革新,动用了无数的人力物力,终于在近几年从茫茫宇宙找到了高维世界,去时的千人机甲队,回来只有一人,但他带回的东西却解决了帝蓝星系能源枯竭的燃眉之急。在这百年迭代中,魂局从中心主角沦为了配角。
传闻中那位唯一归来的功臣,因与军方理念不合转投联邦,而超立方星火最终被中央研究所这帮狗娘养的截胡,成了魂局所有人心中的刺。
想到这里,秦时眯了眯眼,明明魂局才是最适合管理那个东西的!那帮狗娘养的只会让宝贵的资源陷入无用的休眠状态!
所以当这次金色影子侵袭中央研究所的消息一传来,秦寒就无比肯定这次会是魂局的翻身仗。而发生了群体意识体侵害事件的中央研究所也无力驳回他的调查申请。
秦寒直觉这次调查一定会有突破性的收获,想到这里,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前这位被金色影子侵袭后毫发无损的少女,一定会是突破口。
没人理会脸色苍白的少女的抗议,秦寒扬起下巴,眼中尽是野心和桀骜,“桑小姐,请进。”
少女被一旁的工作人员脱去鞋子,“请入”了那个令人心生不适的装置。
她赤脚进入那个特殊的玻璃装置,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瞬间蔓延全身,紧接着,那些细小吸盘缓缓降下,尖端触碰到她的皮肤,有凉意刺入肌肤,能肯定的是那些吸盘里面有纳米微针。
然后便是一场细致入微的询问。
从进入考场前的每一个细节,到考试过程中的所见所闻,再到停电后在研究所内的行动轨迹,事无巨细。询问是其他几名魂局成员轮番进行的,秦寒则站在一旁的阴影处,像一只盯住猎物的毒蛇,没有放过少女一丝一毫的表现。
这个装置的材料真的很凉,那种凉意直透灵魂深处,桑非晚禁不住地颤抖,牙齿微微打架,她能感觉到透明的玻璃里有无形的东西在流动,似乎可以窥探灵魂深处。
桑非晚努力回忆着,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去想任何关于重生的事情,一旦似乎有所偏转,就立刻开始回想大量的游戏攻略。
她明白,自己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想法都可能影响着他们对这起事件的判断,也关乎着自己能否顺利摆脱这场突如其来的麻烦。
这里对精神的消耗异常巨大,就算是以桑非晚的意识强度,也有好几次坚持不住快要晕厥的时候,秦寒总是会及时地叫来医务人员,替她打下强效安抚营养针,让她的精神一直绷在崩溃的边缘。
几个小时的询问结束,魂局人员并未从桑非晚的回答中得到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他们眉头紧锁,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桑非晚可以暂时离开。
“最后一个问题。”秦寒的脸突然凑近,呼吸在冰凉的透明壁身上凝成白雾,“你有没有见过不属于这个维度的东西?”
秦寒的发问让她猝不及防,桑非晚心如擂鼓,但她咬着舌尖不让自己去想那个金色小人,保持清醒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冷汗浸湿了她的衣服,脚步略显沉重地走出会议室,脑海中依然回荡着刚才那些问题,以及自己隐瞒的那些秘密,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十分笃定,自己的秘密一旦泄露,就会引来灭顶之灾。
而此时房间内,秦寒的手指轻敲在桌面上,凝视着面前的光幕,上面是新鲜出炉的检测报告。
房间里的透明装置其实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只是加强版的意识检测装置,外加了一些测谎的科技手段。这个装置还缺少重要的核心,而这个核心还在中央研究所手里,如果能拿到,这个装置才会真正成为灵魂测谎仪。
虽然没有从这个花里胡哨的半成品探测仪中收获到任何有效证据,但秦寒心中的笃定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那个叫桑非晚的少女被金色影子攻击后意识体毫发无损这一点,与此次询问的“完全正常”的结果严重不符。
这个结果要么说明她是真无辜的,要么说明她身上藏着让他惊喜的秘密。
秦寒想起少女苍白的脸庞,脆弱纤细的身躯,不禁思考她到底是个无辜的小白兔,还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有趣……”,秦寒决定将桑非晚纳入魂局的重点观察对象,继而向手下人交代:“去查她的日常信息,事无巨细,都要收集。”
“是!”
金色影子袭击事件后不久,星际自由民组织通过星网宣布对中央研究所大楼的攻击负责,还直接捅破了超立方星火的存在,向民众公开了这个秘密。在宣言中,大名鼎鼎的自由民领导者——红发的薇安,嘲讽帝蓝星系官方的落后,还放狠话,一定会为全人类夺取能源之星,赋予它自由,大肆宣传了一番自由之地的民众欣欣向荣的样子。
虽然那时已是凌晨,但星际自由民组织的宣言仍然在星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无数人开始讨论超立方星火。
与此同时,帝蓝军方的高层发难,质疑帝蓝联邦政府对中心研究所管辖不严,导致超立方星火失控,要求帝蓝联邦政府交出超立方星火的管控权。
一场关于超立方星火控制权的博弈,在帝蓝星系的上层悄然展开。
星际自由民发布宣言后,所有当天在研究所大楼的外来人——帝蓝军校的一干人,理应被排除嫌疑,但实际上,中央研究所的人却没有放他们离开。
众考生被关在各自的考试房间,独立接受体检和盘问,这两天一直重复着这些流程。
两天后,碍于多方压力,中央研究所让接受了多次交叉盘问的一干人签署了保密协议,才将他们放离。
桑非晚走出大楼,看着外面的天空,恍若隔世。自从接受魂局的询问后,她回去昏迷了一天一夜,好在后续的盘问都是正常的,她没有再遇到那些可怕的黑制服了。
好在帝蓝军校提前批次的复试结果还是作数,按照能源瘫痪前的数据进行结算,她依然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而出乎意料的是,白渊不在通过的名单中。
在门口晒太阳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郑笑。
“阿晚!”郑笑的性格和游戏里一般无二,“哎,倒霉,来当个志愿者结果被关了两天,真亏!”
桑非晚挑眉,语气带着调侃,“怎么,是怕等级榜被别人超过,着急了?”
郑笑听了,仰头哈哈大笑,“那倒不是!是公会的事,我现在可没空冲级了。先不说了,还没恭喜你获得第一名,等你入学,给你介绍天冲他们!”
听她提起复试结果,桑非晚带着期许问:“你知道白渊吗?他是初试的第二名,实际上不比我弱,但我看录取结果没有他。”
郑笑倒是有所耳闻,也不是什么秘密,“是有这么一个人,我导师提到过,说可惜他弃考了。”
说着,郑笑一把拉起桑非晚,带着她往大楼监管区域外走去。两人刚走出没多远,郑笑收住笑容,警惕地用余光环顾四周,凑近桑非晚耳边,压低声音快速说道:“小心,魂局还没放弃追查。”
桑非晚心中骇然,她就知道魂局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可郑笑怎么知道魂局的事情?这个疑问在她心中升起,但她没有追问,她直觉郑笑是可信的。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思考着中心研究所百年一遇的能源瘫痪事件、金色残影、私域考核和现实中都出现的金色焰火小人……
这些绝不可能只是星际自由民组织的一次攻击那么简单。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麻烦之中。
更让她在意的是,她的梦里被金色海洋包裹的白渊。话说回来,那真的是梦吗?
桑非晚深知必须尽快理清这团乱麻,否则不仅自己会深陷危险,还可能会连累家人,重蹈上一世家破人亡的覆辙。
这次中央研究所大楼停电刚好撞上帝蓝军校的考试,这不可能是偶然。桑非晚决定等正式入学后再做打算,从学校里查起。
桑非晚整理好思绪,驾驶悬浮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上她将光脑重新接入星网,这才知道,原来之前担心游戏等级被超越都是白费——她复试当天,古蓝突然宣布维护,维护直到明天才结束,巨子科技将发布重大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