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周怀瑾站在琴行门口,看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发呆。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本该锁门回家,但暴雨让整条街都断了电,琴行里只有一盏应急灯幽幽地亮着。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回钢琴前坐下。右手悬在琴键上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弹起了《雨滴前奏曲》——这首曲子他总是弹不好,尤其是右手那段复杂的琶音。
琴声在空荡荡的琴行里回荡,混着雨声,显得格外孤独。
突然,门口的风铃响了。
周怀瑾猛地回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浑身湿透,黑发滴着水,西装外套已经湿得贴在了身上。
"齐先生?"周怀瑾愣住了,"您怎么......"
齐延野没说话,只是大步走过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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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延野的车里暖气开得很足,但周怀瑾还是觉得冷。
他的外套被雨淋湿了,现在正披着齐延野的备用西装,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刷器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
"您......"周怀瑾犹豫着开口,"有什么事吗?"
齐延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他才说:"我听到你弹琴。"
"什么?"
"我在琴行对面。"齐延野侧头看他,黑眸在昏暗的车内显得格外深邃,"听你弹了三个月的《雨滴前奏曲》。"
周怀瑾的心脏猛地一跳。
"你每次都弹错同一个地方。"齐延野的声音很低,"右手第三小节的升Fa,总是弹得太重。"
周怀瑾攥紧了西装袖口。他当然知道自己弹错了,但他没想到齐延野会注意到——更没想到,他会冒雨过来。
"我......"
"别说话。"齐延野突然打断他,"先听我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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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了江边。
雨还在下,但小了很多。齐延野降下车窗,让潮湿的风吹进来。
"五年前,我在一场慈善晚宴上见过你。"他盯着远处的江面,"你弹了一首肖邦,结束后躲在后台哭。"
周怀瑾呼吸一滞。那是他第一次公开演出,因为右手突然痉挛,差点搞砸了整个曲子。
"三个月前,我偶然路过琴行,听到你在弹《雨滴前奏曲》。"齐延野继续说,"弹得很糟,但......"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周怀瑾:"但我每天都想来听。"
周怀瑾的指尖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右手受过伤,知道你每天练琴到凌晨,知道你喜欢在街角那家咖啡店买热可可。"齐延野的声音越来越低,"我还知道......"
他突然伸手,轻轻抚上周怀瑾的右腕,拇指在那道疤痕上摩挲:"这个伤,是因为NTX实验。"
周怀瑾猛地抬头。
"我查过所有资料。"齐延野的眼里有某种压抑的情绪,"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经历过什么。"
雨声渐大,车窗上的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所以......"周怀瑾的声音有些哑,"您是来可怜我的吗?"
齐延野的眼神骤然变冷。
"周怀瑾。"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你觉得我这三个月,每天半夜站在琴行对面淋雨,是因为可怜你?"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怀瑾看着齐延野,突然发现他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像是某种隐忍的眼泪。
"我......"周怀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延野突然解开安全带,倾身过来。他的手掌撑在周怀瑾耳侧的车窗上,呼吸近在咫尺。
"听好了。"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你。"
雨声在这一刻变得震耳欲聋。
"不是可怜,不是同情,是喜欢。"齐延野的拇指擦过他的唇角,"喜欢到每天睡不着觉,喜欢到半夜跑来听你弹错音,喜欢到......"
他的声音低下去:"喜欢到明知道不该靠近,还是忍不住来找你。"
周怀瑾的呼吸乱了。
齐延野的目光落在他唇上:"现在,你可以推开我,也可以......"
话没说完,周怀瑾就揪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周怀瑾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齐延野的唇很烫,吻得很凶,像是要把这五年的克制都发泄出来。他被压在座椅上,手腕被扣住,西装外套滑落,露出里面被雨淋湿的衬衫。
"等、等等......"周怀瑾在换气的间隙挣扎,"这是车里......"
齐延野咬了下他的喉结:"那回家?"
周怀瑾红着脸点头。
车重新启动时,江面上已经泛起晨光。周怀瑾靠在车窗上,看着齐延野的侧脸,突然笑了:"您早就计划好了?"
"嗯。"齐延野单手打方向盘,"本来想等你弹对《雨滴前奏曲》再表白。"
"那为什么今天......"
"因为我等不了了。"齐延野瞥他一眼,"再听你弹错那个音,我可能会疯。"
周怀瑾笑出声,伸手握住齐延野放在档位上的手:"那我以后......故意弹错?"
齐延野猛地踩下刹车。
"周怀瑾。"他危险地眯起眼,"你完了。"
齐延野的公寓里有架三角钢琴,黑得发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周怀瑾被按在琴凳上时,还在挣扎:"我真的累了......"
"刚才在车上不是挺精神的?"齐延野从背后环住他,双手覆在他的手上,"来,教我弹《雨滴前奏曲》。"
周怀瑾的耳尖红得滴血:"您故意的......"
"嗯。"齐延野咬他的耳朵,"专门买来让你教我的。"
他们的手指在琴键上交错,弹出来的曲子支离破碎,但谁在乎呢?
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钢琴声断断续续,夹杂着喘息和轻笑,最后彻底乱了调子。
齐延野把周怀瑾抱起来放在琴盖上时,低声说:"这才是我想听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