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赛前一天，数学加练课延长到了晚上九点。路晏坐在自习室最后一排，目光落在叶衍挺直的身影上。
窗外的月色柔和的照在叶衍的手上，他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偶尔停下来思考着。
路晏看的不禁有些入迷，自己的同桌真的好漂亮。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捉住了叶衍的左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指尖。
叶衍的笔尖顿了一下，转过头来，微微挑眉。
“这样可以增加我们的羁绊。”路晏一本正经的说道。在握住叶衍的手之前，他已经用酒精把自己的手消毒一遍了，不然的话叶衍早该抽回去了。
叶衍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并没有抽回手。相反，他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轻回握住路晏的指尖。
这个细微的回应让路晏的心跳瞬间加速，感觉自己心口小鹿乱撞，脸上也不禁飞出了两片红，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路晏低头看向自己的笔记本，本该写满数学公式的纸页上，不知何时画满了Q版的叶衍——弹琴的叶衍，做题时皱眉的叶衍，阳光下微微眯眼的叶衍。他慌忙合上本子，脸颊烧得发烫。
"路晏。"
李老师的声音让路晏猛地抬起头，手却没有松开。
全班同学都转过来看着他，包括叶衍——他的眉毛微微挑起，泪痣在月光下像一滴凝固的星光。
"这道题，请你上来解答。"李老师指着黑板上的导数构造问题。
路晏站起身，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上讲台时，他感觉到叶衍的目光追随着他，像一缕阳光照在背上。
粉笔在黑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路晏努力集中注意力，但脑海中全是叶衍弹琴时微微下垂的眼角。以及梦中的不可言说。
"正确。"李老师评价道，红色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圈，"这里的步骤不规范。"
路晏的耳中嗡嗡作响。这种低级错误他平时绝不会犯。他偷偷瞥向叶衍，对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黑板。
回到座位后，路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偷偷掏出来，是叶衍发来的消息："下课琴房见。"他不禁看着旁边的叶衍，心里泛起了阵阵甜蜜。
简短的五个字，却让路晏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头看向叶衍，发现对方依然专注地盯着黑板，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一丝情绪。
路晏在桌下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将手机紧紧握在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一刻的温度。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路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走向门口。叶衍靠在走廊的窗边等他，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你最近心不在焉。"叶衍开门见山地说，声音很轻，"是因为省赛吗？"
路晏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无法解释自己那些分神的真正原因。
那些在数学课上偷偷观察叶衍侧脸的瞬间，那些笔记本上无意识画下的他，那些深夜躺在床上回想琴房里十指相扣的悸动，那些在梦中出现的场景。
"我...有点紧张。"路晏最终说道，这至少是部分事实。
叶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会做得很好的。"他顿了顿，"比任何人都好。"
这句话像一缕阳光，照进路晏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他想说些什么，但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晨抱着一摞书走了过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
"你们在讨论竞赛题吗？"陈晨问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叶衍的表情瞬间变得疏离："嗯。"他简短地回答，然后转向路晏，"我先走了。"
路晏点点头，看着叶衍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得像一棵雪松。
陈晨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们两个的位置吧？特别是叶衍的。"
路晏的胃部一阵紧缩。是啊，叶衍的位置——那个众人眼中天生就该属于他的第一名。但谁又知道那个位置背后，有多少伤痕和泪水？
"他只是个普通人。"路晏轻声说，更像是在提醒自己。
陈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对你来说也许是。"
这句话在路晏脑海中回荡，直到他站在琴房门口。
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荆棘月光》的旋律。路晏轻轻推开门，看到叶衍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衬衫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小块。琴声比平时更加激烈，几乎带着愤怒的情绪。
路晏悄悄走近，在琴声戛然而止时轻声说道："你弹得越来越好了。"
叶衍猛地转身，路晏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微微发红："不，还不够好。"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永远不够完美。"
路晏想说些什么，但叶衍已经转回去，重新将手指放在琴键上："我父亲昨天来了。"
这句话像一块冰滑进路晏的衣领。他向前一步，站在叶衍身边："他说了什么？"
"省赛我不能参加。"叶衍的手指无意识地按下一串不和谐音，"否则就转学回上海，找'更适合'我的环境。"他冷笑一声，"意思是，更能控制我的地方。"
路晏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叶衍手腕上那些整齐的伤痕，想起他说"少一小时就是一道"时平静的语气。上海意味着更严密的监控，与叶衍心中的热爱和自由完全不同。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路晏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要参加省赛。我父亲的工作很忙，他昨天晚上刚到这里不到一个小时就走了。可以偷偷的参加。”叶衍语气坚定，又带着叛逆的笑。
路晏被这抹笑容晃了晃神，在叶衍身边他永远保持不了镇定。
叶衍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轻拍了拍琴凳，示意路晏坐下。当两人的大腿相贴时，路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吹一首吧。"叶衍说，指向路晏口袋里的口琴，"我需要听点...不完美的东西。"
路晏掏出那支旧口琴，金属表面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吹起了《小星星》。
没有钢琴伴奏，只有口琴质朴的音色在夜色中的琴房里回荡。
叶衍闭上眼睛，头微微后仰，喉结在颈线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他轻声说："再来一次。"
这一次，当路晏吹到第二段时，叶衍的手指落在琴键上，钢琴的声音温柔地包裹住口琴的音色。
两种截然不同的乐器，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少年，在音乐中找到了完美的和谐。
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陈晨故作惊讶的喊到“路晏你怎么会在这？这里不是大少爷练琴的地方吗？”
叶衍冷冷的注视着陈晨，“你是怎么进来的？”
“噢，叶衍，校长让我找到你去校长室，但是我没你的联系方式，又在楼下听到了好听的琴声，就猜你在这儿。”陈晨满脸笑意的看着叶衍。
陈晨晃了晃手机，脸上堆满笑容，"叶衍，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路晏一把推开陈晨递过来的手机："他不需要。"
"不加。"叶衍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你可以走了。"
陈晨的表情从讨好变成尴尬，最后定格在一种古怪的失落上："知道大少爷的微信不轻易给人。"他强撑着笑容退出琴房，关门时发出不必要的响声。
路晏与叶衍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这场打扰的不耐烦。
“你要去校长室吗？”路晏问道。
“不去，肯定没好事。”叶衍吐槽般的说道。
他的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弹出一段轻快的旋律，"明天七点，校门口集合。别迟到。"
路晏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你父亲...如果发现..."
"那就发现吧。"叶衍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这次我要为自己做决定。"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钢琴上，融为一体。路晏鬼使神差地再次握住叶衍的手，这一次，十指相扣。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路晏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管发生什么。"
叶衍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收紧了一些，像是在无声地接受这个承诺。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的光芒照亮了两张年轻的脸庞。
明天省赛的阴影，父亲威胁的阴霾，此刻都被琴房里的月光和音乐暂时驱散。
在这个隐秘的空间里，他们只是两个分享音乐和心事的少年，十指相扣，心跳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