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一打岔,绪晶还没探听到客人的意见。
他只好派出了另一大得力助手——艾祀去打听客人有什么评价。
艾祀正在冲洗用具,抽空打开磨豆机并回了一句:“绪老板你为什么不去。”他还没学会清洁魔法,满手沾着泡沫。
“你猜你为什么叫我老板。”
寄人篱下,艾祀认命地放下东西把手冲干净,单手倚着吧台轻巧一跃,修长的双腿落地,还用了避水魔法让身上的水仿若荷叶的水珠流线般通通滑走。
把地板弄湿了最后用清洁的人还是他。
艾祀的袖子被扯住,绪晶又交代一句:“我怕会听到让我伤心的话,你先过去聼,听完把话过滤一遍再告诉我。”
艾祀眼角一抽,他是不是被当成滤杯来用了。
听到脚步声,客人抬起头,从下往上地扫过流畅的身段,越过修长的裤脚和简单的衬衣,最后定在了一张精致冷淡的脸上。
说是在这位侍应的眼睛里看见布鲁斯大海的清晨暮霭也不为过。
客人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感叹这里又是一个帅哥。
艾祀问道:“今天是我们咖啡厅第一天开业,客人您觉得...咖啡味道怎么样?”
用着礼貌的口吻,艾祀身上仍有散不去的高傲姿态,客人却被他与生具来的气质折服,心神都被美丽的皮囊攫取住了,呆呆地回答:“还行。”
艾祀的眉毛不快地一挑。
客人连忙改口:“很好喝。”
艾祀回归了平时的表情,“那其他呢,环境、服务之类的有没有什么意见?”
客人嗫嚅:“好...”
“好...?”艾祀等待着客人的意见。
“好帅......”客人的真心话抵御不住痴迷泄露了出来。
......
艾祀带着漠然的表情回来了,绪晶心急如焚地迎上去问道:“怎么样,客人怎么说?”还把欧塔库也拉了过来一起旁听。
艾祀嘴巴动了动,感想在嘴里含蓄地绕了一圈才把话精简地吐出来:“客人说...咖啡一般,人不错。”
绪晶思索......欧塔库把人吓跑的场景,那不错的地方应该不是指服务态度,而是那张脸了。
那些短暂停留的人都是只是借着咖啡来欣赏一下服务生的脸蛋。
意识到这点的艾祀郁闷地跳回吧台内,冷着脸乒乒乓乓地清洁着用具,绪晶心疼遭遇无妄之灾的咖啡机。
也难怪,作为咖啡师的精心炮制作品还比不上自己的脸,听见这样的评价就像被棉花揍了一拳头,说痛也算不上,痒得人心烦意乱。
艾祀一脸想骂又不能骂的憋屈表情。
绪晶若有所思,视线从艾祀和欧塔库脸上来回地流连,客人说的也没错,他的店员确实张着不容忽视的俊秀外表,两人精准地踩在了绪晶的审美上才让他动了一见钟情都招揽进来干活的心思。
欧塔库对那些评价一点也不在意,自顾自掏出了瓶魔力药剂,“艾祀,帮我泡一杯咖啡。”
“不泡。”
咖啡师现在心情可正糟糕着呢。
——
洗完澡的艾祀从绪晶门前经过,避水魔法把凝聚的水珠驱除了,艾祀的身上还有残存的蒸腾雾气,整个人看起来朦朦胧胧,清冷的气势柔和了许多,似乎连白天的怨气也被干净洗去。
艾祀倚靠在门框对绪晶搭话,“咖啡又喝多了?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绪晶摇头,靠在软椅上的动作变换成另一种舒服的姿势,嘴里虽然还有淡淡的咖啡余味,但这并不是绪晶没睡着的原因。
艾祀了然一笑,浅色瞳孔环顾了眼窗外,“是因为外面的声音?”
说到这里绪晶就来气。白日下这条街道冷冷清清,只有在午后才会零落地有几家餐厅和酒馆开门营业,甚至不到三分之一。
但是一旦夜幕降临,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穿衣暴露的热辣各种种族的男女站在各家店门扭动腰肢,香水和水粉的呛人香气从街头飘到街尾,更甚还有楼上令人脸红心跳的叫声,绪晶关上了窗户都还能听见,害得小少爷连夜学习隔音魔法。
晚上的生意是不用做了,格格不入的咖啡厅早早地就锁了门,在这片喧闹中有眼色地遗憾退场。
“难怪叫幻彩街,五光十色的灯牌和店门真是应景。”绪晶嘀咕着又加固了一遍隔音魔法,把楼上的噪音牢牢地封锁。
艾祀以为得出了答案,准备离去,却不小心撇到了绪晶桌子上的羊皮纸,问:“你在画什么?”
绪晶伸手一挡,护崽般地把他夜不能寐的原因藏好,转移话题地打量着艾祀道:“人鱼也要洗澡吗?”
人鱼看起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他没有多好奇地顺着回应,“泡在水里和用水清洁是两回事。”
“不是还有清洁魔法吗?”绪晶疑惑道。
身体的清洁魔法效果相当于被无形地在浑身上下刮一遍,拥有鱼鳞的人鱼都不是很喜欢那种感觉,于是艾祀说,“比起那个我们更喜欢直接用水清洁。”
换作平日的绪晶,一定会兴致勃勃地追问下去,但是现在他眼下还有要紧的事情,于是敷衍地对人鱼摆摆手,“晚安。”
艾祀身上洗完澡的热气也都散得七七八八,“晚安,绪老板。”
窗外的夜晚上演着长久无法停歇的醉生梦死,实在吵闹得过分的噪音被绪晶麻木地忽略了——直至晨曦的光线漫过天空。
“绪老板呢?”艾祀伸了个懒腰,鱼尾在水里悠闲地摆动,他对着比他早一步起床的人问道。
欧塔库把咖啡豆放下,“他说晚点回来。”
欧塔库整晚都没好好休息。太久没有接触过这么多活人了,他正在适应重返社会的过渡期,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和游戏水晶熬了一个大夜。
早上他顶着黑眼圈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巧绪晶抱着一卷半人高的羊皮纸小跑着经过。
绪晶神采焕发地对他打了声招呼,就像风一样刮走了,任谁也看不出绪晶昨晚其实也和欧塔库一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
艾祀打开机器打算给自己泡杯醒神咖啡,扫了眼欧塔库,默默地把咖啡豆的分量增加了一倍。
“这才第二天吧,这么放心就把店交给我们。”艾祀漫不经心地说。
两杯分量相若的热浓缩刚放在台面上。
“叮铃。”
“还没到营业时间,你跟外面的客人说一声吧。”艾祀尝试了一口咖啡,奶的分量加多了,他不满地倒掉,水池漫过焦糖色的漩涡。
欧塔库拿着刚泡好的咖啡,径直地去开门,还没走到门口咖啡就已经被他三两口干完了,欧塔库打开门正要把人赶走 :“我们还没....”
“早上好,欧塔库。”绪晶用愉快的语调再次和欧塔库打招呼。
看见要进来的是老板欧塔库把话收了回去,他望着绪晶背着手小碎步地哒哒走了进来,大门关上的时候“闭店”的牌子摇晃了一下。
“好了,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绪晶手里展示的是花费了一晚上和清晨的成果——双人份的配套完整的执事装。
陪伴他度过了通宵的那张羊皮纸,天一亮就被绪晶一把捞起,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裁衣店的老板刚被摇铃叫醒,就迷迷糊糊开始赚钱了。
绪晶还在裁缝师面前扔了几瓶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提神药剂以备不时之需,拉了把椅子一坐,“你什么时候做好,我就什么时候走。”
等绪晶心满意足地抱着两大袋子踏上归程,裁缝师打着哈欠,揉搓着手腕又躺下睡了回笼觉。
两人还没看仔细,绪晶左右手分别一搭,两套衣服各自抵在他们的后背,绪晶边推着他们回到二楼各自的房间,一边笑盈盈地说:“快去换上。”
欧塔库听话地去换衣服,只留艾祀站在那看起来一脸纠结。
绪晶的心提了起来。
“怎么了?你不想穿吗?我记得之前你的确是半裸过一段时间,难道你还是......”绪晶热切地注视着艾祀。
艾祀打了个激灵,“不是!”
他只是觉得衣服的构成越复杂,用起避水魔法就更麻烦,本来想跟绪老板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换一套简单些的。
艾祀又想起欧塔库说自己被“夜袭”的话,他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去换。”
“那就好。”绪晶依旧眼神关怀地目送他进房间,生怕艾祀说不穿了——那可是每件花了两个金币的奢侈员工装。
房门隔断了绪晶的视线,艾祀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绪老板要跟进来盯着他换衣服。
萦绕了一整晚的事情终于来到了尾声,绪晶也打起了呵欠,困倦的眼泪让眼睛湿润了不少。
昨天客人的话彻底点醒了绪晶,镇上这么多优秀的咖啡厅,他总不能指望艾祀一个新手做的咖啡可以媲美其他咖啡厅。
“水晶咖啡厅”的优势就在于——侍应生优越的脸蛋们。
怎么活用他们的脸赚钱,才是在竞争激烈的咖啡厅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发财活路。
吱——先打开的是艾祀的房门。
浅蓝色的西服,和人鱼先生的蓝绸缎的发丝搭配得正好,浅色调也不会喧宾夺主地抢夺他清淡瞳色的重点。
直挺流畅的外套线条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形,白衬衫的纽扣只系到了锁骨处,恰到好处地露出胸腺上鳞片的亮丽珠光。
艾祀的品味很好,衣领下的暗夜蓝的绸缎被他绑成了长款领结飘带,和他的秀发相比也不知道哪种更光滑夺目。
他虽然怀疑绪晶对于占员工便宜的执着,但却没办法质疑绪晶的审美。
艾祀领口的“海洋之心”宝石贵气逼人,那应该是他自己的收藏,小小的一颗镶在了领结中央,低调的奢华犹如点睛之笔。
绪晶多看两眼都觉得精神了几分,不枉他花费了珍贵的睡眠时间和金币打造了这么一个养眼的美神造物。
千言万语的赞美汇成一个字——绪晶:“值。”
这时,闷闷的声音从另一道门传来,“我不会打领结。”欧塔库说。
难怪欧塔库在里面待那么久呢,绪晶眼看就要敲门进去,艾祀大长腿往前一跨,自告奋勇道:“我来吧。”他先绪晶一步开门进了欧塔库的房间。
绪晶长吁短叹,错过了能早一会看见欧塔库穿新衣服时机。
艾祀觉得自己守护了同僚的贞洁,凛然坚定地关上了门,脸上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房里的两人对视片刻便双双移开了视线。
艾祀的手指撩起欧塔库胸前的勃根地酒红领带,气氛在此刻凝结成尴尬的极点。
这也是艾祀第一次替人打领结,他选择了最快速打完的四手结。绑结的同时,他有些后悔主动揽下了这个重任。
除了绪晶以外,欧塔库也许久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近距离接触。
欧塔库梗着脖子,艾祀僵着手指。
两人看起来都有些别扭,如同相斥的磁力被强硬地隔着空气挤压。艾祀就像第一次操作咖啡机一样,不太灵活地将领带快速翻转几趟。
刚打好,两人默契地迅速“一触”即分,争先恐后地去开门。
在听到“咔哒”的门锁声,绪晶已然凑了过来。
闪烁的银色眼睛一亮,绪晶看见欧塔库这个气质阴郁的帅哥被悉心打扮了一番,形象突变。
欧塔库依旧是一身黑色,但是舍去了宽松的黑袍子,换上剪裁合身的西服衬衣和自然肩线,搭配面料细致的修身直筒裤。
完全是不同的感觉。
难得看见了欧塔库穿着全黑的蝙蝠套装以外的稀有衣装,绪晶觉得自己像在玩变装游戏,颇有成就感。
贴身黑色衬衫精细的褶皱处理,提供了紧身的修饰感,欧塔库结实的腰部轮廓也更清晰,欧塔库高挑的个子看起来又挺拔了几分。
衬衫的自然翻领下是酒红色的领结,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
刚才艾祀给欧塔库草草打成了结就完事了,没有兴趣帮他细心地束好。
绪晶接替了这项任务,即使他也不会打领带——至少他知道握着领带结和下摆,慢慢推上去可以让束口收紧。欧塔库的上半身不自觉地往前倾,让绪晶更方便,两人的距离贴近了。
形状完美的领结在欧塔库身上却差点意思,绪晶又重新把它拽松了两下,还是觉得松垮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