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无论是哪朝的帝王都逃不过多疑,谨慎的心理。
沈寂依是如此,坐上皇位不久,便开始担心云家的势力是否太盛了。
他怕。
他怕这条来时路重新来过,他怕有人像他一般,他怕的太多了。
云家既有力气将他这个不受宠的王爷举上这个位置,那就有可能也将其他人举上这个位置。
他以各种理由借口,将云家人杀的杀,贬的贬,云雨薇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一次次的去求他,在大雨中不知歇的跪着哭着,她以为沈寂还是当初那个小公子,还是当初她的那个沈郎。
“下雨了。”一滴雨水低落在沈慕安的眼睛上,沈慕安伸出手接着雨水。
如同看客一般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眼前这如同走马灯一样的场景。
但是早在沈寂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他就变了。
最终云雨薇终于看透了,也死心了,她不哭了。
几周过后云雨薇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她把一切都寄托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沈慕安歪了歪头看着云雨薇的肚子。
云雨薇在养胎期间。
紧接着云家第二个噩耗传来,云父去世了,云雨薇在激动下一口鲜血喷出,早产了。
最后孩子是生了下来,可云雨薇的身子算是彻底垮了,沈寂终于是着急了,可也早就无力回天了。
沈寂寻得天下名医用药吊着云雨薇的命,而一个心死之人早就没有了活着的欲望。
不过短短五年,在沈慕安五岁时云雨薇撒手西去了,临死前云雨薇将沈慕安叫到床边。
“安安,母后这一生过的稀碎,但我不希望你这样,母后不求你这一生过的有多精彩,只希望你平安快乐就好。”
云雨薇摸了摸五岁的沈慕安,强撑着笑意。
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了站在角落里十五岁的云雨薇:“我希望我的安安‘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沈慕安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阿娘?”
在伸手的瞬间梦突然醒了。
沈慕安满头大汗的在床上踹着粗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滑落了下来。
“为什么?”
门外照顾沈慕安的侍女听到动静,推门进来。
就看见沈慕安一脸茫然的坐在床上。
“殿下,你醒了?”芍药将手里的帕子浸湿水递了上去。
沈慕安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摸到了自己头上缠着的布条时顿了顿。
将帕子了拉回去。
芍药接过帕子。
“殿下你不知道,你回来的时候可吓人了……”芍药替沈慕安换去头上的纱布,发现她没有说话。
又在水盆中洗了洗手帕,递给沈慕安。
沈慕安依旧安静的接过帕子。
“怎么了?还烧着吗?”想伸手去试试,沈慕安一把抵住了她,摇了摇头:“没有了。”
芍药尴尬的收回手。
而就在芍药想要收回手时,沈慕安缺一把抓紧了她。
猛的一拉,芍药向前一跌,不由拉进了她和沈慕安的距离。
沈慕安脸与她仅差一个拳头的距离。
“芍药,你说若是有人背叛我,我该如何处罚他呢?”
芍药下意识的移开了眼睛:“奴婢……奴婢不知。”
沈慕安向后退了退。
用手背和指甲轻轻拂过芍药的脸颊:“好芍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说完这句话后,沈慕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了声也放开了芍药。
芍药跪在一边,低着头不敢看她。
“芍药,你说她们是不是都以为我这药吃多了,被药傻了。”
芍药抿了抿嘴唇,脸色愈来愈白。
而沈慕安还在说:“芍药,你还记得我六岁那年养的那只狗吗?”
“让我想想,叫什么名字来着?”沈慕安闭着眼睛回忆了一下。
“不乖。”芍药小声回答。
沈慕安这才恍然大悟的拍拍手:“哦,对,芍药还记得啊。”
她甜甜一笑,摸了摸芍药的头:“记性真好啊芍药。”
“不乖,不乖,正同它的名字一般,它还真是不乖呢。”
“我记着当初就是因为看见它活蹦乱跳又很有自己的想法,我才想养它在身边的,又不怎么听人管教,我就给它起名叫不乖。”
“芍药是不是呀?”
芍药点了点头:“是。”
“可是不乖真的很不乖,怎么教它都没有用,它居然对着我最讨厌的人摇尾巴。”
沈慕安停顿了一下,伸手一把扯住了芍药的头发,强迫她与之对视。
芍药吃痛的吸了口气。
“芍药你说说不乖最后去哪了,我好像有点记不清了。”
芍药强撑着做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殿下奴婢忘记了……”
”啊”
沈慕安手底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忘记了?不应该吧。”
“我的芍药,不是记性最好了嘛。”女子此刻像是一直吸人精气的妖精,一颦一笑看着都是那么的随意。
“殿下,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
“殿下把那狗剥皮后,挂在……嘶……挂在那人的门口了。”芍药语速飞快的说完,生怕慢说上一秒,自己的头皮就得掉一块。
听芍药说完,沈慕安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芍药毕恭毕敬的递上手帕让沈慕安擦了擦手。
“行了,你出去吧,我想再睡会”
沈慕安将帕子递回芍药。
“是。”
芍药如同得到解放一样,小心翼翼的的走了出去
“咳咳咳”
芍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后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转头看去。
床上的女子眼尾还泛着红晕,脸上不正常的白皙看上去楚楚可怜,若不是刚才经历的事情,芍药一定会认为眼前这女子是个柔柔弱弱的病美人。
“芍药。”
“我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欺骗我,背叛我。”说完沈慕安又转过身。
芍药这才猛然一激灵,心里的惶恐在此时达到了顶峰。
她一切都知道了!
确认芍药走远后,996这才颤颤巍巍的冒出头。
[宿主,你还好吗?]
沈慕安温柔的摸了摸996的头,回给他一个安慰式的笑容:“我没事了。”
996看盯着她怀疑的看了看,最后在沈慕安回个它一巴掌这才满意点头。
[这才对味。]
沈慕安无语的白了它一眼。
[宿主你刚才为什么要对芍药说那种话啊,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沈慕安看了它一眼,又低头看着手中紧紧捏着的被角。
“没什么,话说我是怎么回来的?”沈慕安岔开了这个话题。
996也跟着沈慕安的话走了,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飞速贴在沈慕安的头顶:[宿主,你不知道你从地窖出来的时候,状态可不对劲了,我叫你你又不回应我。]
[害的人家好担心啊]说着还用它毛绒绒的身子蹭了蹭沈慕安的脸颊。
沈慕安痒的受不了,伸手去推它:“好了好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回来的?”
[宿主,我知道!]996举起它若有若无的小爪子。
“好好好,那你说说。”
沈慕安笑得温柔。
[你出来的时候,那个太监在门口等着你呢。]
“谁?李浩?”
996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没记住。]
[然后你开门的一瞬就倒下去了,吓死我了。]
沈慕安沉默了[脸朝地倒下去了??]
想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和鼻子:“还好,鼻子没塌,脸上也没有伤痕。”
996看着沈慕安的动作,连连摇了摇身子[哎呦,宿主你听我说嘛。]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太监一把接住你了,你好像是烧昏了]
996在空中做了个昏倒的姿势,稳稳落在沈慕安的手心里。
沈慕安揉了揉太阳穴:“我也觉得,根本没有印象了。”
[他摸了摸你的额头,一看你头上有一块血渍,手都吓抖了。]
[然后快速命令人就叫了轿子,让人把你送回来了。]
沈慕安听996这样说,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便没有再继续话题。
拉了拉被子,将996抱在怀里,揉了揉它的头:“好累,别想了。”
她一个人下床走到窗边,抬头看着挂在天空中的一轮明月。
庄周梦蝶又或是蝶梦庄周。
沈慕安没有深思。
另一边回到住处的萧墨倾,褪去身上的太监服。
旁边人连伸手接过:“大人,陛下这是何意……”
萧墨倾摇摇头,摆手示意他先下去。
等那人一出去,萧墨倾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摊开手盯着手中的一枚形似月牙形状的玉佩默默发呆。
这玉佩是当时他伸手去扶沈慕安时她身上掉下来的。
回想着沈慕安出来时那副模样,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皱着眉,握紧拳头。
良久后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人:“是不是我做错了?”
最后萧墨倾将手挡在眼前,回答他的只有自己轻轻的嗤笑声。
而等到手下人来找他时,他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走到院子里时,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中的明月。
“大人怎么了?”身边人看他突然停下来,疑惑的问道。
萧墨倾没有说话,继续快步向前走:“走吧。”
一个小村子里,此起彼伏的狗吠声划破了这寂静的村庄。
村里的人都被赶出来站在一处,孩童的哭闹声,村民的啜泣声,狗吠声……混杂在一起,人们紧张的看着这群黑衣锦衣卫们,他们的脸在火把照耀下一闪一闪的。
人群的正前方摆着一张椅子,萧墨倾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把玩着那枚玉佩。
村长壮着胆子,颤颤巍巍的擩着拐杖上前一步:“大人,不知这么晚到我们这小村庄是有何事?”
萧墨倾听他这样问,不禁觉得好笑。
他收了玉佩,扫了眼村里的百姓,慢条斯理的开口:“听闻反贼陈述怀藏在这个村子,吾等奉旨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