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玩儿？”魏梦晴边涂防晒边问江嫀。

江嫀正在翻资料，边看边记。

“嫀嫀，你也太卷了。”魏梦晴拉开窗帘，他们落地的时候刚好下午，太阳不大，温度不高，裹着成府特有的湿润空气涌进来。

宜出行。

“林河还有庄天一都去，咱们也一块吧，老师去吃饭了，让咱们现在自由活动，晚上七点开个会，明后两天估计就更没时间了。”说话间魏梦晴已经把假睫毛粘上了。

庄天一也是从老家过来的，他们师门来的算上老师一共五个人来的。

“也行。”江嫀合上书，电脑充上电。

她换了身衣服，擦了个口红。

“哎，等等！”魏梦晴拉着她在玄关的镜子前拍照，“今日份ootd。”

她夸江嫀这身衣服好看，红色针织衫很吸睛，牛仔裤慵懒随意，配上红色板鞋，交相辉映。

“这词儿是这么用的？”江嫀笑笑，很受用地称赞回去。

魏梦晴穿的是露脐装，紧身牛仔裤，露出一截漂亮小蛮腰，又辣又酷。

溪崇路人很多，走到街口，有一家卖ccd的小店。

“要不要进去看看？”魏梦晴提议，她喜欢拍照。

两个男生兴趣不大，说要去前面体验一下采耳。

江嫀陪她去看。

一楼是卖佳能相机的，ccd二手店在二楼。

里面琳琅满目，几平米的地方放满了ccd，像是装满彩虹糖的妙妙屋，“欢迎光临，这边可以随便试呢，如果没电的话可以来换电池。”美女店员的笑眼弯成月牙。

“这几年ccd风很大，卖得超级火，各种大V博主推，还有很多明星也在用，像素其实蛮低的，就是拍出来很有氛围感。”

江嫀看着上面挂着的吊牌，令人咂舌的价格，点头，“看出来了。”

“不过我看很多摄影博主都有佳能的ccd，也挺出片的。”魏梦晴边说边给江嫀拍了张照片。

“哇哦，好看哎！”江嫀今天穿的红针织衫特别出片，衬得温柔明媚，楚楚动人。

女为悦己者容。

照片拍得好看，两人试了又试，魏梦晴选了一款ccd，翻开背后标签，上面写着2500。

她开始跟老板杀价，“能不能便宜一点呀，我可以发荔枝网做做推广。”

“咱们这边转发的话是可以赠送电池哦，但真的不能再优惠了妹妹，很多喜欢摄影的大V也过来这里买，都是一样的。”美女店员笑得很甜，但分毫不让。

“你看刚拿走同款的这个帅哥，也是个摄影师，帮我们转发到荔枝网上的，也是这个价格的。”店员拿起手机翻到一个人的主页，里面最新一条是给这家店铺打的广告。

“啊？专业的摄像师还会买ccd吗？”魏梦晴还以为只有她们这些拍照小白拿过来玩儿玩儿。

“会呀，很多玩儿摄影的都喜欢这种复古感，滤镜其实没办法模拟出来……”店员给她科普了一大堆。

玩儿摄影的会喜欢吗？

鬼使神差的，江嫀拿起一台同款，“如果买两台的话，可以再优惠一些吗？”

魏梦晴有些诧异，刚江嫀不是还说坚决不为溢价产品多花钱吗。

最后两人各优惠了100块。

“欢迎下次再来哦~”店员甜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是在欢送两位冤大头。

江嫀迈出店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一台ccd，平时手机加上个拍立得就行了。

她拎着手里的小玩意儿，还有花花绿绿的一堆贴纸，一定是被美女店员甜美的声音欺骗了，冲昏头了。

她压下去内心里那点隐隐的情绪。

算了，好好拍照！

两人在外面疯狂拍拍拍。

美女总是很出圈，单人照，合照，和金店前的coser们合照，拍了一大堆。

江嫀低头翻看照片。

魏梦晴则是在一旁接男朋友电话，刚开始正常音量的聊天。

渐渐地争吵声愈发大了。

“我不同意，房本上没有我的名字我凭什么要付贷款啊，你当我是冤大头。我知道你妈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是外地的，彩礼前我不要，你不至于这么欺负人吧？”

“是，是见面了，见面了你看你爸妈是什么态度，我爸妈大老远过来了，你们家离饭店才多远的距离？有十分钟吗？这都迟到了！有尊重过我吗？尊重过我爸妈吗？”

“你夹在中间难办？难办你别结婚啊？你别娶媳妇儿啊？行啊，分手就分手！一辈子打光棍去吧你！妈宝男！”

魏梦晴挂断电话，把手机甩进包里。

“梦晴。”江嫀拍了拍她的肩，“我们回去吧。”

林河发消息问她们的位置，她低头编辑，“我们有点儿事情得先回，你们逛吧。”

两人打车回去，魏梦晴一直在低头发VX，把屏幕打得啪啪响。

“对不起啊，嫀嫀，本来说好的多玩儿一会儿的。”回到房间，魏梦晴洗了把脸，躺在床上，叹气。

“没事，我也想早点儿回来休息休息，再说咱们不都拍了好多照片嘛。”江嫀躺在另一张床上，侧身看着她，声音轻柔。

“嫀嫀，你真好。”魏梦晴觉得任何美好词汇都不能形容江嫀，如皎皎明月，无人能媲美。

她看着江嫀的眼睛，叹了口气，生出倾诉的欲望。

“其实是我男朋友，我们计划十一订婚，双方家长都见了，但是他爸妈就是明显能感到瞧不起我们家，现在房子都不想写我的名字。”

“首付我家也出一部分，装修我妈说也掏钱，我后面还房贷，你说，我这样仁至义尽了吧，可能人家还觉得我倒贴呢。”魏梦晴说着眼泪从眼角滑下来，她伸手蹭掉。

“那你男朋友怎么说呢？”江嫀没有贸然下结论，把纸巾递给她。

魏梦晴哽咽，她捏着纸巾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就说先不写，等到结婚之后我们俩再自己改，那凭什么我要受委屈，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吗？这其实都不是钱的问题，是态度，他们太不尊重人。”

她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只是想要倾诉，倾诉心底反反复复的委屈。

江嫀拍拍她的背，像在哄睡，“我觉得你没错，梦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一定要提出来，不要委屈自己。如果这段关系让你觉得累，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

魏梦晴吸吸鼻子，“好。”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谢谢你，嫀嫀。”她再次感慨，“你真好。”

魏梦晴打开电视机，放着小马宝莉，也没换台，就那样接着看。

“嫀嫀。”

“嗯？”江嫀昨晚没休息好，把小马宝莉当背景音乐，已经昏昏欲睡。

“你说，爱到底是什么啊？”魏梦晴觉得自己和男朋友是相爱的，但那些好像渐渐在这样的频繁争吵和杂七杂八琐碎事情中磨没了。

“可能是至死不渝，生死相依？”这个问题太宏大，江嫀只能想到小时候看电视里面的武侠片，郭靖黄蓉，杨过小龙女，年少懵懂觉得那就是爱吧。

“或者爱本身就是一场骗局，一个谎言，把人困于婚姻的枷锁。”魏梦晴非常消极。

魏梦晴打开搜索引擎，“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吗？”

【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化学骗局。核磁共振显示，热恋中人的大脑与可.卡.因成瘾者高度相似，你不过是激素的奴隶。】

【萨特曾经说过“他人即地狱。”爱的本质是相互占有和吞噬，越亲密越暴露人性之恶。】

“这么悲观吗？”魏梦晴越看越想哭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把手机放远，过了一会儿又点开播放。

“……爱无法用逻辑拆解，或许，爱不是答案，而是问题本身——它需要每个人用一生去体验、犯错、反思，最终在与他人的碰撞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定义。”

机械的女声没有温度，却字字触人心底。

“你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些让你心颤、困惑或者豁然的瞬间中。”

江嫀眼睛闭着，已经陷入一种将睡未睡的状态。

她突然又想到一个人，他反复询问、确认最终失望而归。

存在即合理。

她不愿爱，不敢爱，不代表爱不存在。

“滴滴!滴滴!滴滴!”定的闹铃响了。

江嫀瞬间惊醒。

如果生命只有爱情，生活该索然无味到什么地步。

她起身，拍了拍魏梦晴，“梦晴，我们走吧，到时间了，去开会。”

“嗯嗯好。”

-

京市郊区，某生物安全园区七楼会议室。

灯火通明。

从早上八点开始开会、测数据、研讨……一直忙到现在，已经有些超负荷，所有人都面色疲惫。

“这里的环形壕沟不仅仅是生态屏障，可以参照古建筑护城河的防御逻辑，满足排水需求，而且难以攀爬。”

“现在这些问题不大，主要还是植物生长的不可控性，建筑设计其实就是要一次成型，怎么把这两者结合得更好是关键。”

……

讨论到大半夜，终于放众人休息。

纪嘉枫背上电脑和笔记，揽住光瑾的肩膀，“走吧，吃夜宵去？”

光瑾快步走向小红楼，“刚才老师说的几个问题我整理一下，有点思路了，你先去吧。”

纪嘉枫看着他眼下青色，“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还得早起呢。”他指尖触到对方肩胛骨凸起的轮廓，“哎呀，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老师他们还在呢，差不多得了昂。”

光瑾并不赞同，“很多个差不多就是差很多。”这是要真的用图纸盖房子的，又不是玩儿泥巴过家家。

“行吧。”纪嘉枫作投降状，“跟咱们一块过来的吴老师生日，至少去给唱个生日歌吧？”

光瑾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蓝光映亮他疲惫的脸，“这就去。”话音未落，咳嗽声响起，他用拳头掩唇。

“都忘了你病还没好全了。”纪嘉枫拥着他，“快走，这儿风大。”

“蛋糕是学姐做的，说是栗子味儿的，肯定很好吃！”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吴老师生日快乐……”

“吹蜡烛！！许愿许愿！”

“分蛋糕分蛋糕！！”

蛋糕很甜，只是他唇齿之间发涩。

江嫀说得没错，栗子蛋糕真的不好吃。

“好吃吧？别老是惦记着工作了，换换脑子！”纪嘉枫吃了一大口蛋糕，含糊不清道。

“嗯。”

光瑾借口出去，夜晚风凉，卷着树叶在低空盘旋。

他从兜里摸出烟，“啪”闪过一点猩红。

抽了一口，咳嗽一声高过又一声。

如果不工作，他时时刻刻都在想一个人，胸腔震颤，像是海水持续冲刷着血肉模糊的伤口。

很快，咳嗽声也被晚风吹散。

只剩下轻轻地叹息。

江嫀，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