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说剑宗有好人，你必不信。”

“我若同情怜悯你，你只会觉得难堪。”

“要是说我也不喜欢剑宗，你怕是要觉得我虚伪了。”

秦箫叹气，摊手，“横竖都是我的罪过，多说无益，直接动手吧。”

船夫冷眼看他，像在看一个笑话，“你想在船上和我动手？哼，我将一身骨肉融进忘川，融入这条船，所以才能做得黑市唯一的船夫。我抛弃了一切，从忘川河底爬上来，只为复仇。剑宗的匹夫，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是我的对手？”

“天道生万物，万物皆平等。你们自觉高人一等之时，是否有预料到会有今日的遭遇。”

“我若不知你是剑宗弟子，大可放你一马。既知你是，再放你离开，必是不能。”

河底伸出无数双手，攀附上船，他们一个个爬上来，冰冷的水渍顺着手指，蜿蜒出一条条水线，流到秦箫脚下。

“原来借助的是亡灵的力量。”秦箫心道。

船夫手指捻出无数丝线，此时亡灵如提线木偶，顺着他的手势开始下一步动作。

“亡灵戏。”秦箫吐出三个字。

船夫嘴角上挑，开裂的幅度更大，显得一张脸更狰狞，“哈哈哈，知道吗？亡灵戏最开始，便是由剑宗的弟子卖到黑市里。修真界的禁术，被天下第一的宗门，贩卖进黑市。多可笑啊。你们这些自诩正义的修士，背地里干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看，我没错，你也有罪。能认出亡灵戏，难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好人？”

亡灵戏乃是修真界排行前十的禁术。

此术是杀人之法，要修炼亡灵戏，务必要找到足够多的亡灵，所以修炼者会不停地杀人，积攒魂魄，才能炼出丝线，操纵魂魄。

亡灵意识被彻底磨灭，再不入轮回。随着亡灵戏的使用，亡灵的灵气会逐渐融入修炼者的丝线里，化作修者的力量。等到最后一抹灵气消散，亡灵也将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这是一种魂飞魄散的术法，阴狠毒辣，与杀人抽魂炼魄一般无二。

看船夫手中丝线的密集程度，想来他很好的利用了河底的灵魂。

修炼亡灵戏的修者，居然是摆渡忘川唯一的船夫。

真是可笑。

亡灵进入忘川，赎清罪孽后，仍有重入轮回的机会。但被亡灵戏丝线缠绕上，连这种可能也没了。

也许船夫不杀人，可河底亡灵的冤屈，又能向谁诉说？

“老头，这是罪孽啊。”秦箫的心变得沉重。

“你总说我是万界的道祖，该一视同仁，哪怕是魔修，也要宽容，要给万界留下一方容许罪恶的机会。你说世上要有阴阳两面，哪怕是魔道，供奉的也是我，我同样能赐予魔灵力量。”

“我努力的尝试了，我想要自己成为一位清冷的、寂寞的、能冷眼看待一切，将所有不放在心上的道祖。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始终保留了一份天真。”

“老头，你失败了，我还是个有感情的修士。”

“我依然只是一位强大的修士，算不得道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