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近黑夜,谢沉雪望着湿了大半的软塌,蹙眉。
刚才回青崖峰时,沈囚跟着他就走进了偏殿。
紧接着给他拿水的时候打湿了软榻,还弄湿了他的一套衣裳,现在软榻上已经不能坐人了,谢沉雪被迫坐到了床塌上。
在他思考之间,尾椎后面传来一阵酥麻,谢沉雪不自在的甩了甩尾巴。
谢沉雪怀疑沈囚不安好心,他蹙着眉,垂眸看着沈囚不知道多少次触碰到他尾巴,谢沉雪眉目不自在的颤了颤。
受伤的位置并不算偏,谢沉雪低头也能给自己上药。
但沈囚那时候拿着药,眼眶通红,鬼使神差的,谢沉雪就让他上了。
这药一上就是两个时辰,他唇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下一秒,沈囚委屈到极致的声音传来,“师兄,你能不能以后都陪我去白沉殿啊!”
他语气低落,“已经来了玄天宗这么久,我连入灵都没有达到,你上次没来,白沉殿内的弟子组队完成任务都不带我!”
何止是不带,谢沉雪上次因为找宗主有事,回来时见沈囚一个人站在白沉殿里,旁边那些弟子像是怕和他挨得太近,会无法入道,都不愿意接近他。
有人甚至还将炼废了的丹药残渣光明正大的往沈囚的丹炉里面倒。
他接着说,“那些长老也不喜欢我,那些白沉殿的人都说,我迟早有一天会被赶下青崖峰。”
他给谢沉雪上药包扎的动作没停,抬头眼眶微红,“长宁剑尊不会让我离开玄天宗,但他或许会将我赶下青崖峰去,师兄,我以后就见不到你了!”
谢沉雪摸了摸沈囚头发,在他发怔时,开口,他的声音清冷,却不难听出里面的温柔,“不是你的错!”
沈囚一愣,就听谢沉雪开口,“沉水竹不过是普通的元神载物,并不具备让你有入灵的能力。”
谢沉雪垂眸,强调,“不是你的错。”
他接着安慰,“你已是青崖峰弟子,不会赶你走!”
沉水竹不过是灵界普通元神载物,虽能容纳元神之类,但并不具备让躯壳生出入灵的能力。
这也就注定沈囚这辈子只能成为一个普通人,而且,沉水竹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只能存在三年,三年必朽。
谢沉雪现在不打算让沈囚去轮回,自然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他想着玄天宗藏着的那截建木,看着因为他的话微微睁大眼睛的沈囚。
沈囚此刻表现出来的并不是他的真实性格谢沉雪知道,他还记得,沈囚刚上青崖峰时眼睛眨也不眨的,就要砍下自己胳膊的壮举。
他不知道沈囚现在的变化是好是坏,也不清楚让沈囚修鬼道是否正确。
在谢沉雪沉思间,沈囚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沈囚听到谢沉雪的回答愣了一下,但下一刻,他突然抱住了谢沉雪的腰,避开了谢沉雪腰间的伤,“师兄,谢谢你。”
谢沉雪身体一颤,不习惯与人接触这么近,他双手抓着沈囚的肩膀就要将他推开。
就听到沈囚哽咽着说,“他们都不喜欢我,我一个人在玄天宗,什么都没有,幸好还有你陪着我。”
尽管知道沈囚可能在假装难过,可能并不像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么可怜,但谢沉雪还是没能推开沈囚。
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他的身体,谢沉雪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拍了拍沈囚的背,动作生疏,不太熟练的安抚着他。
在谢沉雪看不到的地方,沈囚睁着眼睛,眼底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垂眸望着谢沉雪垂在床榻边上的尾巴时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他师兄如天上月,可他生性卑劣,想要的东西就会不择手段去拿到。
沈囚盯着谢沉雪尾巴,声音失落的开口,眼底黑沉,“师兄,我晚上会做噩梦,你能抱着我睡吗?”
谢沉雪:“……”
谢沉雪觉得沈囚在得寸进尺,他一把推开沈囚,三两下给自己腰间的伤上药,包扎,穿衣一气呵成。
这才抬眸去看被他推开后似乎手足无措的沈囚,平静看他,“你不是孩子!”
沈囚眼眶又红了起来,他抿着唇,好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他慢慢的从谢沉雪床榻上坐起来,“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师兄休息了。”
说着,他就要离开偏殿,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落寞。
“我不是凡人,不需要睡觉,你可以在这里睡。”
谢沉雪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沈囚唇角一勾,声音还很低落,“但这里只有床榻,软塌上刚才被我弄湿了,师兄在上面打坐会不舒服。”
他就是故意弄湿的软榻,他师兄终究心软,只要他接近谢沉雪,总有一天会哄得谢沉雪抱着他睡,更何况是微不足道的尾巴……
果不其然,身后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之后开口,“你睡里面,我在外面打坐。”
沈囚心情极好的勾着唇角,却在转身的时候尽数收敛,他抿着唇,眉眼间却极高兴,“谢谢师兄!”
沈囚一秒上床,他乖巧的盖着被子,双目亮晶晶的,动作熟练。
沈囚歪头看他,他修鬼道天赋不错,谢沉雪将沈囚变成三岁的样子不过几天就被他解开,最终成功变回少年模样。
沈囚此刻便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
他歪头看谢沉雪时像是极为信任,双目澄澈明亮,唇红齿白,望着谢沉雪的样子毫无防备,少年的这姿态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恶念。
可谢沉雪不是变态。
谢沉雪抿着嘴,抬手遮住沈囚的眼睛,声音清冷,“睡觉!”
沈囚眼眸在谢沉雪掌心下动了动,他也没反抗,“我晚上睡觉会做噩梦,师兄能抱着我睡吗?”
谢沉雪没做回应,于是他又试探道,“那师兄能把尾巴给我抱着睡吗?”
谢沉雪这回有了反应,他盯着沈囚强调,“睡觉!”
沈囚眼眸眨了眨,“哦!”了一声没了动静。
谢沉雪就那样遮住沈囚眼眸,等他呼吸均匀后才放开手。
他闭着眼睛打坐,以他此刻的状态,打坐根本就无法解决他的问题,更不能帮助他境界提升,但他不习惯与沈囚一起睡,所以只能打坐了。
很快,谢沉雪就进入了修炼的状态,身边的灵力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聚集在他身边,谢沉雪只留了点意识感知外界,一旦有大动静,他才会醒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已经睡熟的人睁开了眼睛,神色一片清明。
他拉开被子,轻轻在这片寂静的空间开口,“师兄!”
谢沉雪并没有回应,于是沈囚从被子里面坐起,他爬到谢沉雪身边。
谢沉雪阖着眸,面容俊美深邃,对沈囚毫无防备。
沈囚眸色幽深,“师兄,你怎么能这么心软呢?”
他抬手去触碰谢沉雪的脸,微凉如玉石般的触感让沈囚眉目弯了弯。
谢沉雪似有所感,眼眸颤了颤。
沈囚手心触着谢沉雪的脸没有动作,等谢沉雪沉静下来。
谢沉雪留在外面的不过是一缕小小的神识,只要他不闹出大动静,不对谢沉雪产生杀意,谢沉雪根本就不会醒来。
果不其然,谢沉雪仅仅只是眼眸颤了颤,终究还是没能睁开眼睛。
沈囚看着阖目的谢沉雪,将目光看向了谢沉雪垂在床榻上的猫尾。
猫尾雪白,毛色在床榻上白得刺目,长而顺滑。
沈囚眸色一深,抬手摸了上去,还攥了攥。
谢沉雪突然身体一颤,他唇角一张,发出来一声无意识的微喘。
下一秒,谢沉雪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低头去看沈囚,沈囚此刻盖着被子,眉头紧紧的皱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在呢喃些什么,右手放在离他尾巴不远的地方。
谢沉雪低着头去听,听到了沈囚一声声仿若哭泣的“阿姐!”
上次沈囚昏迷不醒就喊过他阿姐的名字,在大殿一个人睡时也会锲而不舍的一遍遍喊着那个已经惨死的亲人。
谢沉雪有时会进入大殿去守着沈囚,轻轻的替他擦干眼泪,有时候是在偏殿里面听着那声音逐渐消失。
谢沉雪又感觉自己的尾巴又被抓了一下,酥麻感从脊椎一闪而过,沈囚“无意识”的攥了下他的尾巴,随后在谢沉雪注视下慢慢的放开。
显然刚才沈囚做了噩梦,无意识的攥紧了他的尾巴,谢沉雪被迫从冥想状态醒来。
谢沉雪盯着沈囚,片刻之后,他将尾巴捋了捋,把那股强烈的酥麻感压下后才慢慢起身远离沈囚。
随后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过了片刻之后,沈囚重新睁开了眼睛,他望着谢沉雪刻意离远的尾巴,放在被子上的手捻了捻,眸色一深。
师兄的尾巴……似乎很敏感啊!
正如他想的那样,谢沉雪的尾巴触感的确很好,好得都想让他产生了不好的欲望。
想占为己有,师兄这个人……他也想占为己有。
但他打不过谢沉雪,而且让谢沉雪知道,沈囚不知道谢沉雪会如何对待他,但以后会避开他是肯定的。
沈囚闭上眼睛,他不会让谢沉雪知道,也不会让谢沉雪在他在玄天宗时,有机会离开他。
想起觊觎做青崖峰弟子的古言余,他瞳色阴郁。
更不会让青崖峰再多出一个弟子。
谢沉雪,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兄。
谢沉雪仿佛在冥想中感知到了什么,眉目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