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芷落匆忙拿起手机看消息，钰钰肯定着急很久。
不料，树后面突然走出一人，站在路中间。
于芷落心道不好，直接撞进了那人怀中。
或许刚才发生的，都被偷听，她赶紧和人隔开安全距离，正准备抬头质问。
熟悉的香味入鼻，是顾钰？
一想到方才，于芷落尴尬，小声说：“我没答应。”
“我听到了。”偷听被“当场抓包”，顾钰脸上没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刚刚找你，恰巧路过这里就……”
于芷落不介意，她松下口气，拍拍顾钰肩膀，“你知道就好，我不会出轨的。我们回房”
“那……”
顾钰感动，可爱小狗似的搂住于芷落不放。
她静静看向身旁的玫瑰海，眼里铺满雀跃，仿若点点星辰飘落，熠熠生辉。
顾钰感到丝害羞，这种事情，还是要先征求对象同意，“如果，我想和你求婚，可以吗？”
“我们一起一辈子吧。”
……
无言沉默，顾钰在脑中即将炸开的小烟花，慢慢化作缕缕灰白烟尘，她不明所以，看向怀中安静的于芷落。
于芷落眼神放空，似乎叹了口气，她也试探，说出了她的答案。
“我可以不同意吗？”
顾钰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啊？”
“当然……可以的。”
早已过了告白后哭鼻子的年纪，冲破一切的喜悦和激情，霎时间化成积淤在胸口的泥泞，炸成血块的破烂掺着玻璃，稀碎黏腻。
“是她坏了你的心情吗？”顾钰忽然意识到自己时机不恰当，连忙急切道：“如果不是今天，你会答应我吗？”
于芷落为难，直接了当的话语，戳穿了顾钰的心，也撕碎了她的。
“我也不会的。顾钰，你确定，你爱的真正是我吗？”
“我们才同居了将近一年。钰钰，我一直想说，但没机会，你似乎在透过我，爱过去的我。”
“我变了很多，变得连我自己都快认不出了。钰钰，你会失望的。”
“我们可以谈恋爱。短暂的激素上头，你可以骗自己，骗不了我。更没办法骗将来的顾钰。虽然过去的我，也不好，等你看清，也就不新鲜了。”
于芷落认真劝道：“我没意思，没情趣，脾气一般，喜欢生气。”
“你不用对我太上心。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太长，你会受不了的。”
直到这时，顾钰才发现自己对眼前的人所知甚少，横亘在她们身前的近十年，改变了很多，或许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自己不过是位突然相遇的“过客”，也许在之前的她差不多。
顾钰心痛，她也能隐隐约约感受，于芷落对她，总是隔些什么。
像是逗邻居家小狗一样，喜欢，但知道小狗始终不是自己的。
逗逗就好，其他无所谓。
说什么，不要对她太用心，不要想未来。
其实只是不爱吧，等着后头更好的人。一个萝卜一个坑。
“你骗我，你就是不爱我。”
“好扯。这算哪门子理由？”顾钰痛彻心扉。
她强撑温柔看向爱人，于芷落目光中的淡然，恰似另一柄利刃，粉身碎骨。
好可惜……
原来能听到我的心跳的人至始至终，只有我自己。
罢了，她卸下了最后一口热气，泛凉的后背似有千百只蚂蚁噬体，
“可以的。我……你不要有负担。”
顾钰垂头不愿看见身前人诧异而外扩的瞳孔，“对不起，我……给你带来麻烦了吧。”
鼻尖泛酸，她颤抖地扭过头，强忍着藏着绷不住泪水的双眼，沉重的脚步用力拔起。
她也是好体面的，不想像逃犯似的在心上人面前溜走，只是更怕听见刹那间呛出的哭声击破自己最后一层防线。
不就是只能谈恋爱，没有以后吗？
哇——我失恋了。
“对不起。”
我打扰你了。
于芷落深深叹气，“我……顾钰。”
注视着面前人骤然失去所有希望的面容，于芷落的胸口像是被死命撤碎了般不忍痛苦。
风不动，她也被定在那碎溅出点点珍珠的双眼里，动弹不得。
顾钰眼前的刺骨寒冰般，无望的对谈。
她转身逃跑，风带走裙摆，荡起层层涟漪。
于芷落着急地扯起裙边追上，攥紧她泛着透心凉意的手。
“钰钰，听我解释好不好……”
“可是你拒绝了我。”
“我……”
“不要说我是个好人之类的话好不好。”
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哇——
“呱。”
顾钰咬着牙，正压抑着，却没想到哭出来青蛙叫。
温热的泪水划过给自己气着通红的脸颊察觉不出暖意。
骨节分明的双手捧上她的脸，于芷落的脸上缓缓划过道道水痕，“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宝贝。”
顾钰泣不成声，“可我就是伤心。”
“钰钰。”
“嗯？”
于芷落她抚摸着她的头，拢在胸前，“不哭。”
顾钰顿时更委屈了，顾不上形象，闷闷地撒娇，“你哭了，我也要哭。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哭。”
“好，我陪着你一起哭。”于芷落守在她身边，握紧的那只手，温柔的视线敷在她的脸上，眼睛里好像都是她。
除此之外，再也看不见一个人，一棵树，一朵花……
顾钰失了声音，“你……”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可是，她不解，“你对我好好。”
我会误会的。
“嗯。”于芷落点点头应答道。
“为什么？”顾钰脑袋酸胀难受。
“因为我怕你不确定，而且我真的很在意刚才的问题，不是诓你。”
顾钰迫切地澄清，“我很爱你，我确定的，我的心跳不会骗人。”
“可是它也能骗你。”
于芷落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每次你看着我笑，那些喜悦和幸福，是对着我，还是向着过去的那个她。”
“我……”
顾钰卡壳，之前从来没有觉得是问题的问题竟然将她定住，从相遇起，她好像就格外急切，渴望能站得和芷落近一些，再近一些。
她细细品味芷落给与她的情欲与爱恋，却囫囵吞枣式地一把覆盖过自己的各种复杂情感，懒得深究，没有必要深究，紧要关头，不值得深究。
我在爱，我知道我在爱，我不会不爱。
令人安心的三角牢牢将她的惰性掩盖，可潮水落去，滩涂浮现，当她此时此刻迫切想知道答案时，一时却发现无从下手。
我的爱是什么？是爱吗？还是单薄的习惯？执念？欲望？
我爱的是谁？是她？是你？还是心底的幻想？从文艺作品中挑拣塑造的理想型？
顾钰强行解释道：“你不知道，可是我……”
我有爱。
“钰钰，这区别很大。”
于芷落一点一点拂去她脸上的水珠，正色道：“当年的那个芷落，她揉碎了，慢慢长成了现在的我。你可以从我身上看到她的影子，但是我不是她，她也不是我。”
“钰钰，我需要确切的爱，有理由，有根据，踏踏实实属于我的爱。如果不弄明白的话，这……我无法接受。”
顾钰茫然地贴上脸侧柔软的掌心，摇了摇头，渴望更深的解释。
于芷落身体前倾，靠得更近，轻吻上爱人的唇。
“别。”顾钰整个人僵硬，忘了挣扎，于芷落上抵住她的前襟，不许分开。
“啵。”
双唇分来，颤动来清凉的水声，于芷落注视着面前欺负地通红的唇，娇嫩软过了身旁的玫瑰。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因为爱上的仅仅是了过去的，或是幻想中的你我，而在一起……这是不负责的，也是对现在你我的不尊重，更是对过去她们的伤害。”
“我……”
于芷落直视她的双眼郑重道：“钰钰，也我爱你，没骗你，真的。”
“慢慢来，我们想等弄明白了，我们再在一起，好吗？”
顾钰声音激动地虚浮，“你爱我。”
“我爱你的。”
颤抖的嘴角抿起，突然降临的幸福揍得她猝不及防，她捧起自己的心，艰难地渴求证明道。
“你怎么知道？”
“我记得每一个心动的瞬间，和触动的理由。我都知道。”
被牵起的手抚上朝思暮想之人温软的胸口，于芷落压下她的纯情，不敢紧贴的手，软弹在掌心里发烫，“它在跳。”
顾钰的手不住地发颤，声音也不觉地瘫软，喃喃道：“在跳。”
“它跳得快吗？”
顾钰闭上眼睛，难耐地咽下了口口水，“我，我不知道。”
听到这句话，于芷落笑着拥抱上她僵着的躯干，“再多我们点时间好吗，钰钰。”
“多一点点，好不好？”
“我们总会知道的。”
“好。”
顾钰声飘得轻轻的，絮絮像是徜徉在云端般柔软。
骤然坠落，又给爱意拖得飘飘升起。
爱人的习惯，让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颇为不好意思开口，“芷落，等等我好吗？我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比你的长一些。但我很聪明……我也想弄清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