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咒,灵魂咒术的一种。
同生不共死,即,一方受伤,另一方会同时受到等比例的伤害,致死伤除外。
要想成功施展该术,需要双方对此达成共识。
当初签订契约时,孟千山特意模糊了相关条例,偷偷把同生咒揉了进去,偏偏宋晴澜也想着钻空子没指出来,导致最终的契约内容过于笼统。只要不伤害彼此性命,除此之外,有太多操作空间可以使绊子。
但现在多了个同生咒,宋晴澜要想造个小伤都得掂量掂量。
没有魄的“鬼”在双重枷锁的限制下,极大概率会倒在“人”之前。孟千山给她挖了个大坑,她不仅没发现,还自以为发现漏洞喜滋滋地跳了进去。
此刻肩膀受创,灵魂也开始遭受契约反噬,像被鬣狗撕扯下一块肉,一阵一阵地钝痛。
“真卑鄙。”
宋晴澜冷冷瞪着她,眸中恨意浓得瘆人。
“你要不做多余的事,这同生咒就是废纸一张。”左右已经被拆穿,孟千山干脆大方承认,并且对宋晴澜倒打一耙的行为十分不齿。
“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这伤难道是自己崩开的吗?”
宋晴澜“嗤”地冷笑:“是我小瞧你了。”
她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处于劣势,鬼之躯累赘,在外界的每一秒都在损耗她的精气。
此地不宜久留,但就这么饶过孟千山也实在憋屈。
恨意毒液般爬上大脑,宋晴澜的五指缓缓上滑来到伤口处,指腹轻点两下,突然发狠一扯!
同一时间,孟千山的肩膀切身感到又一阵剧痛,她应激地躬下腰,强忍着不叫出声,咬牙怒斥:
“宋晴澜你个神经病!!”
抬头,白衣人却已消失在原地。客厅地板上还残留着星点血渍,刺眼的猩红格外碍眼。
感应到人回了瞳离镜,孟千山没忍住臭骂一句。
当即起身跑回卧室,就着肩膀上的血果断再次画了一轮封印,外加十几道新的压制阵法,直到筋疲力竭软倒在床。
雪白床单染上了血迹,一团一团,像开得凌乱的花。
孟千山疲惫地闭上眼,嗅着满鼻子血腥味道,提不起一点力去清洗,也懒得处理伤口,就这么保持着软倒的姿势沉沉睡了过去。
·
次日,她是被电话铃吵醒的。
一夜没休息好,孟千山脑袋阵阵嗡痛。肩膀的血风干结了块,干硬地贴在皮肤上,稍一牵动就带起针扎般的刺痛。
眼皮很沉,不愿与汹涌地困意敌对,孟千山看都不看就点了挂断,继续补觉。
然而对方契而不舍,接连打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啊啊啊烦死了——!!”
怒火中烧的某人一脚踹开被子,胸中的烦躁膨胀到极点,就快爆破开来,恨不能把整个地球炸飞。
到底是谁不知死活大早上扰她清梦!!
发了狠力抓来手机摁下接听,一个“喂”字还没出口,对面先传来一通鬼哭狼嚎。
“孟组长?孟大师!可算打通了!您今天能过来一趟吗?我这又遇到了些事,情况十分紧急!”
孟千山花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她不情愿地微微睁开眼睛,把手机拿远了些。
“王全发?”
“是我是我,这、孟大师还在休息?”听出孟千山的声音带着鼻音,王全发嗓门不自觉放轻。
孟千山看了眼时间,9点46分,早过了她上班的点。
她现在很累,血诀的反噬让她连抬手都软绵绵的,何况后来又泄愤似的补了十几道封印,身体95%的能量都拿来和某个疯子对抗了,哪有精力去管前委托人的事。
“不好意思王先生,最近身体不适请了几天假,没法过去了。”
“那我来找你?你家在哪?”王全发语气急切而慌乱。
“不用了,等过两天休息好的。”
“不不不,孟大师!您可一定要今天来啊!我可以加钱,10万够不够?!您就过来看一下,很快的,不耽误事。”
明明前几天离开时还对她多不信任,现在就叫上“孟大师”了。
不过别的不说,这个价格她还是比较心动的,耐不住身体实在没缓过来。
“这恐怕不……”
“那15、不,20万?我给您20万,您就过来看一下,成不成?我让司机去接您!”
“……”转眼就翻了倍?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拒绝会不会对她的小金库不太礼貌?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孟千山衡量了下,怎么算都是超划算的一笔,于是半推半就着应下。
只是一个小委托,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再说,她使个罡风的力气还是有的。
·
约好下午过去,孟千山先给局里请了两天假,然后给伤口做简单处理,随便用微波炉热了点吃的。
把染血的被单丢进洗衣机,再把昨天作出的混乱现场清扫一通,收拾好一切一看表,才过去一小时不到。
回到卧室,躺在新换的被褥上进行中场休息,闭眼前,孟千山特意顺着灵感探入瞳离镜内部。
“宋晴澜,醒了没?”
理所当然没有得到回应。
宋晴澜向来如此,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开场白懒得搭理,尤其经历了那么惨烈的一夜,就算开口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不管你醒没醒,我先说我的。”孟千山自顾自道:“昨天就当是个意外,咱们和平相处吧,别老打打杀杀的。”
“……”
“你的伤怎么样?”
“……”
镜中安静到落针可闻,孟千山屏住呼吸感应着,能听见女人十分轻微的呼吸声。
昨晚宋晴澜最后那一下子完全是被脾气冲着做的,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把自己搞成那副鬼样子,最后还不是要狼狈地钻回瞳离镜养伤。
孟千山对该行为报以强烈谴责,又苦于对方是个容易情绪化的臭脾气鬼魂,不得不把谴责的话吞回肚里,换成相对温柔的劝导。
“我知道你能听见,给你下同生咒是我不对,给你道个歉。”
虽然语气硬得听不出一点歉意。
“现在咱俩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别互相伤害了,对彼此都没好处。等这段时间过去,我就帮你找珠子,这段时间你就先安心在里面养伤吧。”
说完,孟千山收回意识,随手定了个闹钟,然后钻进被窝继续补觉。
却没注意,床头,暗红色的圆形小镜微不可查地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