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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冰棺同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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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穿透玄武门残檐时,上官佩的龙纹锁子甲正渗出青黑脓血。她蜷在冰棺旁撕扯心口黥纹,溃烂的皮肉黏连着当年独孤珩亲手系上的鲛绡内衬。一道惊雷劈裂望楼,冰棺表面突然浮出伞状血纹 -一独孤珩的虚影执伞而立,伞骨竟是她十四岁射落的那只玄鹤翅骨所制。

"佩佩,雨凉添衣。"

虚影的指尖拂过她后颈箭伤,剧毒腐肉竟生出新芽。

上官佩猛然攥住伞柄,掌心触到凸起的刻痕一是独孤珩临终前用断箭刻的"共淋雪"三字,如今被血雨泡得发胀。

冰棺突然漫出黑雾,虚影的袍角凝成锁链缠住她脚踝。

上官佩在剧痛中看清伞面血梅纹里游动的蛊虫一一正是独孤珩当年种下的同命蛊,此刻正啃食她新生的血肉。

"你又骗我....."她扯断一缕白发勒住虚影脖颈,"说什么同命共生……."褪色剑穗突然爆出青光,"却把噬心蛊引到自己魂魄里!"

当白发缠上伞柄刻痕,上官佩腕间冰髓珠突然炸裂。

珠芯滚出的竟是独孤珩一截指骨,正牢牢勾着她当年拒婚时割断的半缕青丝。

暴雨冲刷着冰棺上浮现的星图--紫微垣处密密麻麻刻满"佩"字,每个笔画都渗着魂血。

"你竟把三魂七魄…"她将指骨按进溃烂的黥纹,"都刻成了我的名字……"三千青丝在雷光中寸寸成雪,发梢坠落的血珠凝成北疆新版图。

子夜更漏混着冰棺裂响,上官佩的白发突然缠住三十六部疆域沙盘。

虚影在消散前为她披上狼皮大氅,内衬竟缝着八百封未寄出的战地家书:"佩佩,极北的冰层下有株雪莲,等你凯旋.…..."

暴雨在子夜化作血雹,砸得玄武门兽首金铃叮当乱响。

上官佩的白发缠住冰棺裂隙,棺内漫出的黑雾凝成独孤珩半透明的脊梁--那上面竟烙着大楚三十六郡的疆域图,每道边界线都是她征伐时受的箭伤。

"佩佩,极北的雪莲要开了。"

虚影的指尖掠过她锁骨下溃烂的"幽州"二字,冰棺突然浮起三千血篆。

上官佩看清那是用阵亡将士魂魄写的《山河志》,最末页赫然贴着独孤珩的婚书残页。

当白发绞碎第十七个血篆,上官佩的护甲突然迸裂。

三十六根噬魂钉从她脊椎钻出,钉尖挂着番邦萨满的诅咒符--正是这些年在屠城时暗中种下的反噬。

"你早知….."她咳出带冰渣的黑血,染红虚影手中的鹤骨伞,"却任由这些秽物......"

"孤的魂魄.……."

独孤珩的虚影突然凝实,握住噬魂钉狠狠刺入自己心口,"本就是最好的镇咒容器......"

冰棺在雷暴中炸裂,露出底层冰髓雕刻的沙盘--洛河竟用独孤珩的发丝铺就,每座京观都压着他一片指甲。

上官佩的断甲抠出"幽州"标记下的冰匣,里面蜷缩着条幼年赤链蛇干尸--七岁那年,正是这小蛇咬伤她,换来独孤珩三日三夜吮毒疗伤。

"原来你连这个都……"

她捏碎蛇尸,毒液混着冰髓渗入疆域图。

整个北疆突然地动山摇,番邦降城的地基里伸出无数缠着婚书的锁链,将逃亡的遗民拖回血祭坑。

黎明前最黑的时刻,上官佩的白发突然暴长。

发梢卷着七十二部酋长的头盖骨,在暴雨中拼成星图。独孤珩的虚影在星位间明灭,每处光斑都映出段往事。

十九岁屠宫那夜,他偷偷放走的孕妇,此刻正带着孙儿在番邦新城反抗。

"收网吧.……"

她笑着扯断三根白发,边关十二座烽燧同时炸出毒烟。新生的反叛者们在血雨中化作京观装饰,颅骨眼窝里长出带婚书纹路的曼陀罗。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血云,上官佩的冰棺已化作血色琥珀。

独孤珩的虚影被凝在棺盖内,保持着为她描眉的姿势。

边境传来八百里急报-一昨夜暴毙的番邦遗民,心口皆浮现"独孤"二字。

她将白发编成绳,拖着冰棺走向新战场:"阿珩,且看这次……."棺中渗出毒血染红嫁衣,"你我同棺而战...

残阳如血,冰棺碾过的疆土生出带刺的赤色珊瑚,每根尖刺都挂着未写完的婚书残页。

上官佩不知道,这些珊瑚正在地底疯长,终将把整个王朝拖入赤海那正是独孤珩在忘川为她备了五十年的婚房。

寒风卷起带血的婚书残页,上官佩的白发已与冰棺锁链缠成同心结。

当最后一城插上黑龙旗,她忽然将轩辕剑刺入脚踝一一那里缠着独孤珩虚影化成的珊瑚链:"这次…."赤海从地缝喷涌而出,"换我背你走....…."

海啸吞没凯旋台时,史官看见两个血影相携沉入深渊,冰棺碎片化作万千珍珠,每颗都映着他们七岁初遇那天的桃花。

而岸上疯长的赤珊瑚,正将大楚版图缓缓拽向漠北深处……

征伐南诏的捷报与血腥战甲同时送至帝帐时,上官佩正伏在冰棺边缘咳出带冰渣的脓血。

褪色剑穗缠着的《山河志》翻到末页,朱砂勾勒的南海疆域图被毒血晕染,竟与她心口溃烂的黥纹形状别无二致。

"陛下,象郡已屠尽......"

副将话音未落,忽见女帝撕开龙纹锁子甲。

十二道箭伤溃烂处爬满冰晶,最深处已能瞧见跳动的心脏——那血肉上竟用金线绣着"独孤珩"三字。

"取......取北海鲛人油来......"她染黑的指尖抠进冰棺缝隙,"本宫要......要给他描眉......"

当最后一盏长明灯爆出青焰,上官佩的护甲正片片剥落。

她忽然扯断二十八宿珠链,东珠滚过冰棺上未干的毒血,拼成北斗倒悬的图案。

虚空中独孤珩的叹息混着锁链声:"佩佩,松手吧。"

"松手?"她癫笑着将轩辕剑刺入冰棺裂缝,"你二十三岁屠尽陇西李氏三百口时......"剑锋搅动棺内寒雾,"可曾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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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棺轰然炸裂时,十二道铁链自穹顶垂下。

上官佩的翟衣被玄冰割裂,露出背后以战俘脊骨拼成的江山图——每处关隘都钉着支带倒钩的箭簇。

她忽然扑向棺中冰封的独孤珩,腐坏的唇贴上他青紫的额:"你看......"溃烂的手指点向自己裸露的心脏,"你的名字......已经长进我的血肉......"

……

史官颤抖着记录:昭烈女帝薨于辰时三刻,怀中冰棺骤现血纹。待亲卫破帐而入,但见帝后相拥如生,女帝心口金线渗入暴君眉心,铸就"上官佩"三字。北疆十二城钟鼓自鸣,南海鲛人夜泣,史称"同棺共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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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新帝开棺迁葬时,忽见冰棺内涌出黑水。史载"蚀尽三千抬棺力士,唯留双魂玉佩悬于洛河",玉佩两面分别刻着"暴君"、"妖后",裂缝处却生出并蒂血色珊瑚,遇水则显"生当复来归"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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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北疆牧人仍言,血月当空时可闻双魂策马之声。女帝笑斥"暴君不懂怜香",暴君低语"妖后拆骨为聘",他们的疆域在幽冥继续扩张,每一寸新拓的冥土都浸着未干的阳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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