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乔还是很好的。”即便人已微醺,季想却依旧敏锐。她发现在她提到老乔后,虞正青的神色略有变化:一副阴恻恻的“我给你去收拾收拾他”的跃跃欲试。
突然想起来,他和老乔也算情敌了,还是才被击败的手下败将。
“他是真的有在好好带我们这些学生。”季想给恩师找补道。“他就是要求高,但不是有句话讲,严师出高徒嘛!”
“资源给的很痛快,文章一点不吝啬,钱也给的很大方。”主打一个外部条件给你们这群小牛马全部拉满,所以你们都得给我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百分之二百的全身心投入干活出成果。
“就是说话刻薄了些。”每次看完他对自己文章的反馈后她都想去死一死而已。
“他那样的脑子,每次纡尊降贵来看我的科研垃圾,”季想双手合十在胸前做出祈祷和忏悔的手势,“都让我觉得,我正在犯下阻碍人类生物科学进步的重罪。”
虞正青:???
虞正青:……那个乔,真的不是在PUA学生吗?
“真的。”季想对这虞正青重重点头。“我们组最近其实出了点小成果的!我导他,我导他,我觉得他这辈子一定能拿诺奖!”
这个虞正青倒是知道。毕竟路易斯·乔也是诺森的首席科学家,他们实验室最近的产出确实相当振奋人心。
但看季想对那个乔评价这么高,他心里还是有点泛酸水。
“反正,反正!”季想又扣住了虞正青的手腕,因微醺而微微泛红、粉扑扑水蜜桃似的的漂亮脸蛋猛地凑到他面前。
猕猴桃酒的香气,跟着她温热的呼吸,扑到了他颈侧。虞正青没有喝酒,此刻却觉得有点晕。
心跳忽的,漏跳两拍。
季想那双水灵得像是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全是郑重其事:“虞哥哥,你和Queen M关系好,你要和她说,等老乔死了,一定一定,绝对绝对,要把他的脑子挖出来,做成切片捐给实验室啊!”
虞正青闻言,不由地战术后仰。
季想突然一拳砸在桌上,像是拍卖场的拍卖官,落锤成交,一锤定音:
“千万千万,不能那么简单的,就把他给火化了啊!”
OK,Fine,一点都不嫉妒了。
你们搞生物的,真的好可怕。
“所以,虞哥哥,你输给我导,真的不冤枉!但你要相信,你这么优秀的人,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的!”
季想安抚地拍了拍虞正青的手背,又让开身体,侧去另一边椅子,找自己今天背的帆布包,从里面掏吧掏吧,翻出一副扑克牌。不同于她今天布展的文创产品,这帆布袋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中”。
这姑娘,怎么还随身携带赌具。帆布袋上的“中”,大概是麻将里的红中?
“虞哥哥,你来,你来。”她从亚克力盒中取出扑克牌,像一个伟大的魔术师,极具观赏性地熟练洗牌切牌。“我给你算一下,你的正缘什么时候会出现。”
虞正青……有被这样风格的季想震撼到。瞥了眼季想帆布袋上那个大大的“中”字,又看了眼面前洗好的那摞扑克牌。
这个“中”,大概是“中奖”的“中”?
他将信将疑的,按照季想的吩咐,从里面抽出需要的牌。
“我和你讲,我可灵了!”季想挪开桌面上的菜盘,一边用牌摆出虞正青看不懂的阵,一边推销自己的神婆占卜业务。“我之前给我师姐算,算出她那个倒霉催男朋友在外面乱搞,一开始她还不信,最后果然应验!”
“还有我好几个师兄师姐,我帮他们算投出去的文章能不能中,每次结果都是对的!”
虞正青:……行吧。
季想很快把阵摆好,进入了解读阶段。
第一个翻出的牌面是一个红桃六。季想惊喜地睁大眼睛对虞正青宣布:
“虞哥哥!你的正缘已经出现了!”
季想翻开几张辅助牌后,又“哇”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神采奕奕地闪着光。
“她是你此生唯一的正缘。如果你错过她,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但一旦开始,你们的感情就会发展得极快,并在两年内结婚!”
又接连翻了两张牌,季想一一为虞正青解读:
“她是一个让你意想不到的人,深受你的信任。你们认识了很多年,估计是你很好的朋友!”
“不过从朋友变爱人这个过程会出现一些波折。”
季想微微蹙眉,让虞正青从旁边那一摞扑克中又抽出两张,来解读所谓的波折。
“沟通出现阻碍,有一些难以跨越的心理障碍?”
“嗯……”她又翻开了几张牌。
“年龄差距造成了一些交流困难……”
季想抬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虞正青。想起来梅棠就是大了他三岁,他果然是喜欢姐姐?
“来,我们来具体地定位一下我们虞嫂。”
季想自己先抽了一张牌,是方块七。
“她从事和你相同的领域的工作,你和她会在事业上相互扶持。”
又把一摞牌递给虞正青,让他抽一张。
是一张黑桃Ace。
虞正青发现,季想脸上那原本吃瓜看戏的表情突然变得,凝固了起来。
季想:“她比你,小六岁?”
又被要求抽牌,虞正青从善如流,抽出后递给季想,等待她的解读。
季想的声音越来越小:“……对方的生日在五月……”
已经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人,深受他信任,认识多年,和他在相同领域工作,还有年龄差,比他小六岁,出生在五月。
符合这样条件的人选,在虞正青目前所认识的人中,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此刻负责为他占卜爱情运势的占卜师本人,季想本想。
不仅是季想,这下连虞正青也陷入了异常的沉默之中。
包厢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虞正青将那张由他自己抽出的,定位了自己正缘的黑桃ACE拿到手上翻看。它代表了,季想?
却见季想此时脸色煞白,方才因为小酌而变粉的面颊血色全无。
“怎么了?”虞正青语气很冷。他向来信奉我命由我不由天,对这些玄学算命的小玩意儿从来都秉持着“顺我者真逆我者假”的态度,从不当回事。
但看到此时季想这副反应,他心里很是不爽。
他就那么不好?
“……我其实,去年投了篇文章出去。”季想小声解释道。“是Nature子刊……当时还用这副牌算了一下,说我能中的。”
结果现在却用同一副牌占卜出来,自己是虞正青的正缘?!
如果占卜结果是准的,那她?!?她要怎么办?!
可如果占卜结果是不准的,那她的文章,要怎么办?!?
——
当晚,季想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衣衫凌乱地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和对方激烈又缠绵地接吻。
男人的吻着实强势,让她难免联想到食用猎物的野兽。他的怀抱像蟒蛇,将自己密不透风地收进他的臂弯之中,不给猎物任何逃生的机会。
潮湿,逼仄,还有……空虚。
她是学生物的,她对人体结构和器官的认知只比医学生差点,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医学生还要强上许多。
她是学生物的,她明白一些生理现象是因为人体激素分泌造成的,与品德什么的沾不上半毛钱关系,她并不羞耻去承认自己有欲望这一点。
在被吻得快喘不上气时,终于,她用尽全身气力,把他推开了一丢丢。
正要同他抱怨,为什么要用那么大的力气扣住她的腰,为什么只吻她,为什么不更进一步时,她赫然发现……
那个抱着自己亲的人,是虞正青。
她是被吓醒的。
甚至被吓得从床上滚下去。
季想迷蒙了好一会儿,谴责自己竟然搞|上了最好朋友的哥哥!
虽然虞哥哥确实……挺香的。就是他总是穿高领衫。哎,那个肌肉,那个手感,如果穿衬衫打领带还不知道会有多勾人……
可他再怎么香,那都是你不能染指的人啊!!
你要拿什么去见陈舜瑜?!你怎么还有脸去见陈舜瑜!?
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这只是做了一个……有点惊悚的,却着实香艳的大尺度梦而已。
而已?!
她都梦到自己和虞正青这样那样了,怎么还而已?!季想啊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啊啊啊啊!!
再摸出手机看了看健康软件上的经期记录。
哦,排卵期。
那没事了。
没事个鬼啊啊啊啊!
会梦到虞哥哥的脸,肯定是因为晚餐时那个劳什子占卜。
她再也不喝酒了!喝酒果然误事!
季想重新爬上床,一把将被子盖住自己的头,像条虫似的在床上来回翻滚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真是疯了才会去给虞正青算命!算命也就罢了,还非得算正缘?算正缘就算正缘吧,干嘛把自己扯进去?!
她就不能扯个谎吗?随便大几岁小几岁随便在几月出生!为什么那么傻兮兮的看到什么说什么啊!?
应该说她还好只是用扑克牌算命,而不是拉着虞正青去看手相吗?
不然哪家好人会拉着别人大帅哥的手对人家说你不和我结婚你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等下,她昨晚拉虞正青的手了吗?
好像拉了……完了她真的有抓过他的手腕!还好几次!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她的文章,要怎么办?
能撤回吗?昨晚给虞正青做的那个占卜?!只保文章能中就好了!
猛的把蒙在头上的被子掀开拽下来,季想连滚带爬地扑下床,冲去书房找那个一回家就被她塞进角落的帆布袋,想翻出那套牌毁尸灭迹。
等等,那副牌呢?
季想绝望地跪在书房地毯上,今天背的帆布袋被她抓着底抖了个精光。一堆小东西散落了一地,就是不见那副扑克牌。
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那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