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赵有归回家时林语晨正在院子里遛娃，温馨的家庭感觉让他疲乏的精神又充满活力，上前接过小鱼儿：“语晨，我来吧。淳于芳和林小姐他们都走了？”

“嗯。”林语晨看他熟练的抱娃动作，想起林妈那句“他比你像个做人爸爸的样子。”

“有归，我是不是给你带很重的负担？”

赵有归微顿，绽笑说：“你说什么？你看看我，除一身经历有什么，再看你的周围，是我在悄无声息地挪走你的一切，包括你。”

林语晨莞尔，挽在他的手臂，一起逗弄小鱼儿：“你真好。”

临死前许的愿望竟然成真，人生真得很有意思。

赵有归抽出手搂她，轻声说：“语晨，你永远不是负担，是我想要争取的人生。”

林语晨听着宛如誓言般的话，转去揽住他的腰肢：“两生有幸遇见你，愿余生不负韶华、不负卿。”

赵有归亲在她的额头，眼里是溢出来的幸福。

小鱼儿被爸妈挤得慌，咿咿呀呀叫唤，惹得俩人都在笑。

夜间，林语晨在入睡前，贴着赵有归说：“有归，我让师娘丽珍放出省政那边开发灵源江岸的消息。”

赵有归微微合拢的眼睛悄然睁开，联想起林语晨说要建新农村的方案。

“这是假消息吧？”第一时间回顾灵市近期经济发展动向，紧接着回过味，“你和她们设个局。为什么这么急？”

林语晨没意识到他深一层的意思，思量着说起新农村建设的事情。

“按时间线说，灵源江两岸的建设确实比前世提早几年。但是，沿江修柏油路就在这段时间，要想富先修路嘛。”

赵有归紧绷的神色慢慢松弛。

林语晨布了局，更多的注意力还在为新农村建设做规划。楚邵只是她布的局里一环。

意识到这点，他扯开笑容，放松身体：“你这样放消息，灵省那边要头疼。消息一出来，不少人会有动作，”搞不好会追究消息来源。

——所以，想我怎么帮你？同灵市通气，做实消息的可靠性。

林语晨看着他的侧影，忽然不忍心再说这件事。

赵有归自退伍回赵家村，干的事都在法纪以内。若让他打掩护做实这个消息，相当于让他违背一直以来的行事原则。

两人的婚姻进展还是林语晨处心积虑谋划而来，却害得他因作风纪律问题退出灵市的官场舞台。如今……不应该再让他牵扯进去。

她翻个身，仰面向上躺着，缓缓说：“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对付楚邵的计划已经安排下去。

明年，我想回去继续完成学业。”

——所以，有归，你让我展翅高飞，我也不应该再成为你的绊脚石。

赵有归转身，眼神直直地看向林语晨，一言不发地盯着，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语晨侧头瞧向床头灯下的阴翳，及他专注的眼神，也侧对过去，回以笑容。

赵有归抚摸她的脸颊，一掌可握，轻轻地揉着：“好。不过，林小姐应该不会回美了，你在那边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林语晨轻轻地点头，待他亲来，含笑闭上眼睛。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临近过年，赵有归工作上的事情越发忙，有时候直接住在单位，还要经常出差开会。

林语晨听说赵有归明后天又要出差，趁机同林爸林妈说：“妈，有归这两天要出差开会。我去趟苏市看望茉莉。他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去苏市。”

林兰香看着女儿急匆匆出门，追着问：“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再走啊？”

“她们等我呢，来不及了。”林语晨拉上早就备好的箱子，亲了亲林爸怀里的女儿就走了。

门外的小车把人送到机场。

林语晨没有去苏市，而是直接回灵市。

赵有归在办公室就知道老婆离开家，一个小时后又知道她人在灵市出现，不由放下笔头揉捏额头。

半个月来，林语晨一直同外面通电话，让她留在家里养身体，扯张体检表就算交差。

你让她当贤妻良母，肯定指望不上。

你管着她，起初还小心翼翼紧着你。一旦你放松，她就是蛟龙出海……不抽掉龙筋是拽不回来的。

赵有归给灵市那边挂电话：“宋景，帮我盯着点你嫂子。”

“知道，赵哥。放心吧。人一进灵市，就有人跟上。等晚上，我给你汇报行踪。”

“不必。注意楚邵、林菲儿的动向，别让她着了道就行。”赵有归答完，又给蔡厅打电话，挂断后就感觉累得不行。

那是一种违背原则后心上泛起的累意。

尽管他只是推动灵市的扩路计划，却也知道牵一发动全身的道理。扩路的背后是新农村建设，而聪明人总能嗅到更多的政策气味。

然而，已经步入这场局，与妻子捆绑在一起。

为家庭为社会，他也要继续做这些事。

*

李丽珍终于看到林语晨，狠狠地拥抱她：“我听说你在海市当起官太太，已经不在乎咱们灵市这帮老朋友。”

“哪里啊。又是一年终，自从晨芳成立以来，我们约定每年年底都会聚一聚。前两年我读书紧，没赶回来，现在得空，怎么能不回来呢。”林语晨放下包，又问，“茉莉回来吗？”

“我在这呢。”张茉莉在楼梯口探头，跳到扶手上，顺滑下来。

李丽珍等她平安落地才松口气：“你小心点。”

“语晨。”张茉莉单脚跳来，给林语晨大拥抱，“我可想死你。幸好你没事，不然，我把姓楚的拆成八段给你祭祀。”

“得了。腿不行还嘴硬。”林语晨扶她坐在沙发上，朝丽珍说，“师娘，晚上什么安排？”

“今晚咱们四个一起吃顿饭。明晚有个酒会在国贸楼举办，到时候你要盛装参加，届时，林小姐就正式在灵市露面。你要做好准备。”

林语晨想来那时候应该能看到楚邵，点头说：“好。”

张茉莉哼哼唧唧：“你不会想这样去吧？羽绒服配短裙啊。”

不等林语晨回击，李丽珍说：“放心吧，芳芳已经准备好。茉莉，你去不了啊。”

张茉莉哎了声，倒在沙发：“上天惩罚我呢。”

“我来前听说晓鹤在照顾你，他人呢？”林语晨正问呢，家门被钥匙打开，就见赵晓鹤拎着满当当的菜篮子进来，一时间目瞪口呆，“晓鹤？”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赵晓鹤学做人夫了？

“语晨，你来啦？”赵晓鹤的脸红扑扑，看到窝进沙发躲起来的茉莉，泛起温馨的笑靥，“你先坐啊，我把菜放厨房。”

林语晨眨眨眼，指着那高瘦的背影：“茉莉……”这还是我认识的赵晓鹤吗？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张茉莉一副鸵鸟心态。

李丽珍笑话她：“平日个天不怕地不怕，这会怕个缠郎。语晨，你们聊，我先回去。”

“师娘，我送你。”林语晨起身送李丽珍出门。

李丽珍看着客厅里聊天的小情侣，低声说：“我大嫂唐琪是个宽厚人，没那么多规矩，只是天鸿不肯结婚，就够她心焦。

过完年，茉莉二十五。这年节，再不结婚就被外面说成老姑娘。

晓鹤的条件挺不错，一心爱茉莉。大嫂想让我做中间人。

思来想去，我觉得你出面比较合适，帮我探探两人的口风。

若合适，明年年底把两家长辈约出来见面。”

林语晨感受李丽珍握在手上的温度，回头看向客厅里小声哄着茉莉的赵晓鹤，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是特别有趣。

“我试着问问。”

李丽珍放心了，又说两句后离去。

林语晨重重地关门，一回头两人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个趴窝一位干站，一个欧式管家一位小姐。

“你们俩要老实交待吗？”

张茉莉轻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

“交代什么？本来就没什么。”

“茉莉……”赵晓鹤委屈地垂眼睛，又豁然抬头，“语晨，你是我们的朋友，今天你在这做个见证。

茉莉，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共度余生。求你嫁给我吧。”

张茉莉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只一张脸有几分颜色，恼火地吼：“你就这么求婚啊？滚。”

林语晨看着赵晓鹤被抱枕砸懵圈，无语地摸在额头：“你俩还真是欢喜冤家。”

“谁跟他是冤家。林语晨，你之前可答应我，等我从港城回来，给我注册公司，让我演女主角。

我怎么可能现在就嫁人？

还有，不管小婶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张茉莉说完睨向赵晓鹤落寞的脸，兀自撇开头不看。

赵晓鹤失落地背过身，走进厨房。

林语晨哑口，坐过去：“你可想好了？”

“事业和爱情么，我当然选择事业。”张茉莉拉长脖子。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看向厨房？”林语晨白她，“你对晓鹤就没有一点点……喜欢？”

“如果赵有归让你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安心回家带孩子，你愿意吗？”张茉莉快口反问。

林语晨讶然：“行，你厉害。不过，我不是小孩子，不会二选一。”

“贪心。”张茉莉回怼，“你早就考虑好吧？所以，你从来不抛头露面去挣。可是，我的工作……青春就这么点时间，若现在放弃，我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你问问淳于芳，她肯结婚，放下手里的事业吗？”

林语晨叹了声：“你说要是男人能生孩子顾家就好了。”

“噗，做梦呢。”

赵晓鹤从厨房里探出头：“茉莉，我可以在家在店里带孩子。”

“滚，谁要给你生孩子。”张茉莉把另一个抱枕砸过去，“你不管店啦？赶紧回去吧。”

“我做完晚饭就回去。”赵晓鹤朝林语晨扯笑，“谢谢你语晨，”不愧是从小到大的好兄妹。

林语晨抿唇，笑摇着头，低声说：“茉莉，无论怎么样，我都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

“这还差不多。”张茉莉挽着她又开心起来，“对了，我听说你有个计划，跟我说说。”

“不说。你安心养病，需要你的帮助时一定会找你。”

“好吧。你可别忘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张茉莉抱着林语晨，一边又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赵晓鹤，默默推她一把，示意了下。

林语晨放开她，起身走进厨房，帮着赵晓鹤打下手。

“晓鹤，我以前都不知道你会做饭。”

“我也是到灵市后学起来，开店也得吃饭嘛。后来，我发现做饭很有趣。茉莉在宁市出事，丽珍小婶跟我说后就赶过去，没想到做饭的本事派上用场。茉莉喜欢喝鸽子汤，我做得最好就是这道汤。”

林语晨看着他满足的神情，想来李丽珍很满意这个“侄女婿”。

“可是，茉莉还没有……”想定下来的意思。

“没关系，语晨。我会一直等着她。有归哥不是等到三十有一才把你盼到吗？我还能等好几年呢。”赵晓鹤说完发现林语晨不见了，歪头继续忙着烧菜。

林语晨朝张茉莉摊手：不仅没搞定，还被点了。自求多福吧。

张茉莉切了声，跟她问起小鱼儿的情况，还说买了一堆礼物等着送给干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