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
一声惊呼,万山朗手一哆嗦将手机重重砸在了脸上,疼得他原地打滚热泪盈眶,恨不得大吼一声。
坚强地捂着鼻子爬起来,万山朗怀疑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直接退出隐私系统重新进了一遍:“卧槽!”
那些图片还在!
震惊得无以复加,万山朗随便点进去了一张,照片里的光线晦暗,暖黄灯光从角落打在他的侧颊上,青年垂着眼睫,头发散乱铺在枕上。嘴唇殷红微肿,像是刚接完吻,被人咬过。
炸雷当头劈下,如果说刚才只是心跳加快,那么现在万山朗感觉现在是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狂跳了!
知道了答案再去看过程,他敏感地发觉裴行川的眼尾泛红,睫毛粘成一簇一簇地,应该是在睡着之前哭过。
“我的天老爷,这这这……”万山朗憋红了脸,虽然嘴上没说,心中的声音还在咆哮:
这特喵的不会是事后吧?!
他颤抖着手,飞速滑动屏幕。照片繁多,有背对着镜头正在穿衣服,白衬衣勾勒出薄而瘦的腰线,收束进西装裤中。挺拔的脊背上布着红痕和咬痕。而下一张骤然模糊了,但隐约能看见裴行川回瞥过来的犀利眼神。
有裴行川脸上盖着本摊开的剧本,躺在阳台秋千上晒太阳;有裴行川站在河边挽起衣袖裤腿打水漂,水波泛着金红日光,周身笼着一圈绚丽光晕;有裴行川身着侠客戏服束起长发,捧着鲜花被簇拥在欢腾的人群中间;有裴行川眼睛上 覆着领带,衣衫半解被压在床上,不知因羞耻还是害怕,充血的嘴唇紧咬,让人莫名有种强烈的凌虐欲。
图库布局4X7,万山朗退出大图,在主界面唰唰唰翻了一分多钟才翻到底,五千多张照片,很多都看不清脸,只有一个背影、一个侧脸,或是同一个场景拍了好几张都舍不得删,就都保留了下来。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裴行川。
万山朗像是无意撞破了什么大秘密,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哆嗦,小心翼翼,但又遏制不住地想去滑动屏幕,翻看下一张照片。一连翻了几百张,最后精神恍惚地得出个结论:
“裴行川可能是口嗨,但我是个真变态。”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裴行川走了进来。
手机那么小一块屏幕,万山朗拿在手里,根本就不会被看见。但他做贼心虚,在看到照片的本人出现在眼前的那刻,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子一样,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将手机屏幕朝下藏着。
裴行川:“……”
看他一脸惊恐慌张,裴行川脚步微顿,“你在看片儿吗?”
“没有!!”万山朗脸红得能滴血,一边防备地不断瞥向他,一边拿起手机狂点返回。
裴:“……”
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也不必“无”得这么明显。
裴行川都无语了,“想看你就看呗,都成年人了,我又不会说什么。”
“不想看!”万山朗强行狡辩,“我不是那么荒淫无度的人!”
裴行川看了他半晌,闻言冷笑,“呵。”
“……”万山朗现在当然知道这阴阳怪气的一声是什么意思,更加心虚得头都抬不起来。忽然感觉鼻子有点痒,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
裴行川一愣,“你流鼻血了!”
“……没事没事!!”可能是刚才被狠狠砸了一下,又看了刺激的东西,万山朗捂着鼻子四处找纸,裴行川将桌子上纸巾抽了几张,上前塞到他手里,“快去洗手间。”
“好好好……”万山朗嘴上应着,在动身下床的时候,突然顿住了。
不知道他这时候磨什么洋工,裴行川急道:“去啊。”
“我…我……我不去。”万山朗收回了腿,欲哭无泪地退回床上。
到底是比他多几年记忆,看这厮抬腿就知道要作什么妖,裴行川一眼就瞧出了端倪,目光随着他欲盖弥彰的动作,落到明显的下半身,顿时错愕:“还说不是在看片儿!”
“不是!!”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么长时间没解决,看到刺激的东西立了倒也正常。
可不该是在这里,不该是裴行川,不该没出息地流鼻血,还不该流鼻血时碰巧叫当事人看到了!
万山朗没讲究到撸一发还要天时地利人和,要挑个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但这没一个合得上也真是衰透了!尴尬的心情在这一刻被推上了顶峰!!
裴行川别开脸不看他,“你快去洗手间,一会儿这里都要让你流成凶杀现场了。”
血水浸透了几张纸,万山朗无动于衷,想就此与世长辞,“你真是个好人。能不能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措不及防又收到张好人卡,裴行川看他这样子也是服气,“你有的我不都有吗。再说了,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看过?哪里没……”
许是话说一半觉出不妥,裴行川收了声。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语感,万山朗意会到了,板着一张俊脸,眼看着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跟烧起来一样!直接拍案而起,“真受不了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是的,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裴行川一脸冷漠地把他从床中间拖过来,不由分说推去了洗手间。
流水哗啦啦冲走水池里的血,堵鼻孔的纸被浸透了,一抽出来血还是滴滴答答流个不停,万山朗焦躁地低着头,免得血流进咽喉。
裴行川把纸卷递给他,将手浸凉水后帮万山朗拍后颈。
民宿的卫生间不大,两个大男人挤在里面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万山朗半边身子挨着他,被蹭来蹭去地,感觉前面顶着柜子,越来越精神了!
“不管用吗?”裴行川蹙眉,探出个脑袋看他,“我记得我小时候流鼻血就是这么弄的啊。怎么感觉你越流越快了?”
“……”万山朗欲哭无泪,“求你了,别管我。你在这里可能今晚我血得流尽。”
裴行川反应过来了,自己在这里耽误他办事儿了。他的眼神不自觉就往下飘,“哦,行,你…你解决吧,我出去了。”
“别乱看啊!”
从镜子中目送他出去,顺带还十分善解人意地关上了门,万山朗情愿他别这么善解人意,洗个脸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用关门!
真八百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看着镜子里满脸血的自己,他悲伤无助地想:“我难道是gay吗?我为什么会对男人有反应?”
接下来的这半个多小时,小万同学回顾自己前半生,发现自己黄金的六年里,三年跟老爹斗智斗勇打游戏,三年在跟裴行川斗智斗勇比成绩,非常大众又小众的爱好。没太注意过自己的性向和喜欢的类型。只是刻板地认为,男生就是应该喜欢女生。
至于什么类型的,截止高中,万山朗此生中从没遇到过像裴行川这么尖锐的人,如果要那时候的他来说,肯定是:除了裴行川之外的任何人,狗都比他行。
然后万山朗更加悲催地发现:在他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直男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跟裴行川过日子的情形了吗?
等鼻血止住后,万山朗顺带冲了个凉,回卧室时看见裴行川坐在床上看书,他都没敢往那边看,生怕对上了视线。
晚上要关灯睡觉了,他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询问:“你晚上睡不着……那还要不要……”
“不要。”裴行川侧过身背对他,“不耽误你办事儿。”
“……我不办事儿。”
今天晚上确实不太方便分一半床给他,万一再整出点什么尴尬的反应,他觉得自己找一块风水宝地重新投胎这件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话虽这么说,万山朗如释重负,又隐隐有点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心理落差。
熄灯后,万山朗偷偷摸摸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再次进入隐私系统,将今天拍的所有照片都转移到了这里,目不斜视退了出来。
好像多呆一秒,他就真的是那个偷拍别人几千张照片的变态一样。
心安理得闭上眼睛,几秒钟后,万山朗突然崩溃:天哪,他这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兜兜转转,还是变态。
夜深了,旁边床上的呼吸声清浅平稳, 黑暗里,万山朗探头往那边看了又看,确认裴行川已经睡着后,终究还是没抵住好奇,将被子盖过头,又进到那个隐私系统中翻看。
不比常用的系统里,各种社交、购物、外卖软件,隐私系统的桌面上除了自带的邮箱、相册、相机这些系统软件外,只剩一个微信。
万山朗点进软件,意外发现这个微信里干净到像个新号,列表里一堆未点的应用消息,唯一看着像个活人的,就是一个备注“唐教授”的微信好友。
“教授?我大学的教授吗?”万山朗疑惑点开,看到原主最后一次跟这位唐教授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今年年初。
【w:老师新年快乐】
【w:我赶在快递停运前给您寄了点新茶和补品,您收到了嘛?】
【AAA琵琶搓弦老唐:收到啦,习习这段时间还好吧?】
【w:托您挂怀,好多了】
【AAA琵琶搓弦唐姐:那就好,过几天我喊他出来吃饭,你跟他一起来】
【w:谢谢您的好意。我联系您的事,还是别让他知道比较好。不想让他多想】
【AAA琵琶搓弦唐姐:哎哟,你小子!!】
【AAA琵琶搓弦唐姐:看你什么时候才能被他带来见我,咱俩光明正大会晤哈哈哈】
【w:就快了![握手]】
聊天记录只剩这么一段儿,看得万山朗云里雾里,“啥意思,这个唐教授是裴行川的琵琶老师?我私下联系她干什么?”
那些照片和心思见不得人,开个小号藏一藏倒是能理解,可他联系琵琶老师干什么?还专门在隐私空间里开了新号,好像生怕被发现一样。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厨房、天台、森林,这段时间发生过的片段狂风过境般呼啸掠过脑海,万山朗的呼吸一下子轻了。
白天时光顾着尴尬,都忘记了,如果不是韩苑,那裴行川这段时间说的是谁呢?
脑海中闪过今天早上裴行川崩溃边缘的脸,万山朗看向不远处的床上,那人安然入睡,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 。万山朗嘴唇紧抿。
“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