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夔泽正要说什么，就听见木门被敲响的声音。

叩、叩、叩。

霍雅面色突变，她的手剧烈颤抖，声音也开始发抖，“是、是他们！我们会死、我、我们会死的。”

“啊！”

下一秒霍雅就晕过去，夔泽还以为她是被吓晕的，待他看过去时，就看见谢唤灿烂且诡异的笑容，“父亲，很吵，不是吗？”

夔泽走到门边，他没有立即开门，敲门声接连不断，很有规律，叩、叩、叩。

他忽然看见窗边有一道黑影，窗帘半掩，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窗外阴影看得不真切。

夔泽走过去，“刷——”地一下，将窗帘拉开，“嗬哧、嗬哧”。

入目的是一张浮肿的青白人脸，没有瞳孔，眼眶里全是眼白，嘴巴大张，恍若不会闭合，从夔泽的视角，能够看到里面的獠牙以及青黑的涎水，没有舌头，人脸大张嘴的举动轻而易举地看到里面的喉管，喉管似乎有青绿色的液体涌出，嗬哧、嗬哧。

夔泽眼疾手快将窗帘拉上，他用妖力传唤木升，“木升，外面是什么情况。”

木升的回话断断续续的，不过很快，他虚弱的声音传来，“外面都是怪物，非人非妖，没有灵智。他们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涌到这里。他们的涎液，真恶心。”

夔泽回忆起刚才那幕，对木升的话表示赞同，“你万事小心，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到妖界那里去。”

木升发出轻笑，“我这把年纪还要你给我交代什么。何况，晚了！我们过不去妖界了，有结界将我们困在这里。你妖力只剩下二层，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带着那两个人类小孩快逃，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木升现在的妖力比夔泽的还要强大，既然他说前往妖界的路被阻拦了，那就真的被阻拦了，夔泽也没有继续尝试。

夔泽干脆道：“你万事小心。打不过就跑。”

他向谢唤走去，此刻的谢唤并没有安静地坐着，他在房间各处走着，“叩、叩、叩”的声音将他们四面八方围住，声音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咚、咚、咚”，谢唤侧耳细听，他冲夔泽道：“父亲，有人在砸房子。”

夔泽回道：“不要怕。这间房子是我亲手搭建，所有的材料都来自妖界，自带防御功能。阿唤，我以前应该告诉过你这间房子的秘密吧。”

看到谢唤点头，夔泽露出一个笑容，“很好，那我们把开关打开吧。”

谢唤兴奋的应道，他此刻浑身泛热，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很久没有再次做这样的举动了。

犹记得小时候，谢唤问夔泽，“父亲父亲，我们这里有三个按钮要被藏起来呀。”

“因为不想被别人发现这间房子的秘密呀。”

谢唤张大眼睛，神神秘秘的捂住嘴巴，“父亲那你是不是暴露了。我会不会被你灭口呀？”

夔泽伸手弹了一下谢唤的脑门，“阿唤是不是偷偷看了我收在床底的故事书。怎么会冒出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啊！”谢唤捂嘴的动作又改为捂住脑门，“哎呦，哎呦，父亲好狠的心啊。我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宝贝了。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好了好了。”夔泽示意谢唤将手放下，他仔细看了看谢唤的脑门，确实有些泛红，“好了，小机灵鬼。你是我最疼爱的宝贝，怎么会把你灭口呢。阿唤，想不想知道这间房子的秘密。父亲只对我们阿唤说的秘密，别人都不告诉。”

在只有我有其他人都没有的巨大诱惑下，谢唤自然而然地屈服了，“父亲父亲！我想知道，我要知道。”

那天春和景明，微风拂过，在天上飞的感觉仍在谢唤记忆中停留，如今回想，犹在昨日。

“按下按钮，打开隔板。”

按下按钮，打开隔板。

“有红、绿、蓝三个开关，红色不要碰，这是被困在房子里时才能按的按钮，会让房子自动解体。按下右边的蓝色开关。”

按下蓝色开关。

“咯嗒、咯嗒”的声音在房子中绕了一圈，客厅中央升起操作台，彩电自动投影，什么有三十六个不同方位的监控。

“接下来按绿色的按钮。”

按下绿色，起飞！

“隆隆——”，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沉睡中苏醒，彩电上，一个方位的监控目睹了这间房子发生的变化，尖状的屋顶从底部按照瓦片的走势一层一层的变薄，原本的屋顶有尖变平，这变成了一间平房。

瓦片一块块缀在翅膀上，不，这些不是瓦片，这些是有瓦片纹路的钢板，钢板一块块组成翅膀。翅膀上下飞舞，连带着整个房子拔地而起，诸多粘在房子上的怪物被房子甩开。

跟以前一样，和以前又不一样，谢唤无端想起一个电影，他并没有真正去看过，他只在授课老师的嘴里听过这部电影，说是有一间会飞的房子。

眼前的场景和谢唤听由老师的话想象而出的电影何其相似，真神奇啊，好像是魔法。

不，谢唤发现了盲点，这不是魔法，这是机关术。记载在历史书上，当代大部分年轻人很少看见的墨家机关术。

看到谢唤露出震惊的表情，夔泽脱口而出，“你长大了。”

谢唤听到这句话，也笑了。

在他小时候，他也曾和这间房子上天过几次，那会的他，并没有意识到房子会飞是如此的不可思议，那会他因为所看的美景，被风拂过的脸庞以及在侧的人而兴奋。

如今，终究不复往昔，他也会探究房子的秘密，以及想将眼前人据为己有。

夔泽，他的父亲，长久的岁月，人妖之间的间隔将他们分在两方，遥远的如银河般的距离将他们阻拦。

他如天边明月，如人间甘泉，是谢家这样沉湎于俗世的人不可避免想要追寻的神明。

“很久之前，塔拉林斯山来了一位自称是墨家的弟子。从他那里，我学了一些墨家的机关术。”夔泽看了眼操作面板，“也因此构建了房子的基础，前几天我去了妖界一趟，趁机去学了不少妖界的技术。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多学些，就因为山上的变故匆匆归来，不知为何，回到这里我便被暗算了，侥幸逃出。”

“你的伤。”

夔泽点头，“我猜测是和今晚的变故有关。我记得我有拜托人传信给阿唤，让你不要等我。看来，那人并没有前来。”

—

这已经是宋赢经过这棵树的第九十九次了，他气势汹汹地踹它一脚，就在即将踢中时猛地住脚，这也让他一下子站不稳。

“可恶啊！谁这么该死在这里设置结界。我进不去啊！该死，这是我们404事务所的业界耻辱，绝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啊！该死啊。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单子，要是让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谁，我一定扒皮抽筋，让他生不如死。啊！真是可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