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阳走远了。苏念是要回家，但是这路走着走着就更迷了，好不容易走到上回的篮球场。

“苏念！”奚周拿着篮球走到门口，“我说要约顾一阳，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没想到碰到你，要不要一起玩？”他俯下身，整张脸凑近，苏念吓了一下，但是也注视着他的眼睛，很亮很好看。

“奚周！”苏念推了一下他，让两人保持距离，“好好说话。我今天可没空，还要给苏想过生日。”

“过生日？你来邀请我吗？”

“不……”苏念想了一下，“你想来吗？”

就这样奚周带着苏念走。

“不是，我是要出小区，你这要往哪走？”

奚周打开车门，“走吧！你导航。”

苏念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家伙总是这么地出乎意料……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他，无论是背着吉他出现在餐厅里，扮成NPC在密室里……才短短的一个假期没结束，又是拿上驾照了。

“奚周，有没有人说你真的很全能？”

“嗯，你算一个！”他笑了，脸上的括弧搭配在他那张秀气的脸上，明媚极了。

家里的餐桌上已经是摆满了好吃的。苏想迫不及待打开门，看见苏念领回来奚周。

上一秒说一阳哥怎么没来，下一秒就已经臣服在奚周手下，围着奚周转。

苏念一直注意着手机里的消息，从客厅里走进自己卧室。回忆起见他的面庞，他的脸色不是太好，眼眶红红的，脸上也是……

想要拨通语音，苏念把头埋进床上，总害怕自己的行为越界了……

送了奚周下楼，外面已经下起了雨。

北市很少下雨，但是一下雨绝不是细雨绵绵。两人站在单元门前，奚周拿着伞，“我自己走，你回家吧。”

“奚周，我有事问你。”苏念很认真。奚周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多想，不禁有些紧张。

“你的生活会感到无聊吗？”

奚周有些惊讶，不过从苏念这儿问出来倒也正常，她总是这样出其不意。

“会。”奚周全是实话，“但是我会自己找乐子！”

“可以像疯子一样在雨中跳……”奚周的话语点亮了苏念，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也刮起风来，自然力的作用加上他的话语让眼前的这雨幕变得有生命力。

“好了，谢谢你邀请我来……我走了，改天还给你伞……”

……

你会觉得人生无聊吗？当躺在床上无所事事的时候，想要自己的生活变得有意义，可是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从不停息，就这样一直过着，一天就结束了。

高考前似乎考了那一场重量级的考试，人生就会迎来光明，那个暑假是多么地给予期望与憧憬。

苏念很久不想要出门，就是单纯地呆在家里。

苏想的家教如今是奚周在接手，但是开门的一瞬间，苏念以为自己眼花了。顾一阳牵着一个小男孩。“我来上课。”

只是这时电梯打开，走出来的正是奚周。

三个人面面相觑。

小白打破了这凝结的空气 。“哥哥，我是不是可以和这个姐姐玩？”

“当然可以了，小弟弟，”苏念很温柔地对小朋友说道，连忙牵他进来，“你们两个也进来吧，先坐一会儿……我去把苏想叫起来，这家伙还在床上呢……”

客厅里，两个男生开始了针锋相对。“小白，你一会儿要好好听话……”小白点点头。

“你不是家里有事儿？怎么还来家教？”奚周直接问道。

“没事儿啊，现在我处理地很好。”

两个人表面在笑着，实际对峙起来。

苏想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厅，“哥，我好了……”

不是，认的两个哥都在，苏想一时间有些懵。“你们两个都来教我？”

“小想啊，别忘了你那天是怎么叫我的？”奚周先发制人，“你可是说我才是你最崇拜的人……”

“是。”

“小想，我记得我要带你去玩……”

“一阳哥，这我记得。”

苏想在两个人之中切换友善的笑容。

苏念在背后就是一巴掌。

一瞬间，苏想的惨叫，让屋里的空气凝结。奚周有被吓到，他头一次见苏念“暴力的一面”。“我们只会付一个人的家教费用，你们两个要竞争吗？”

两个人都答应了。

“好，那你们今天一人教一个半小时，苏想你后面告诉我，你选哪一个！”苏念又是一巴掌给苏想。

“那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苏念蹲下来牵着小白的手。

其他三人倒吸一口凉气。苏念这转换还真是吓人。

“那奚周你先来，我等你下课后换班。”顾一阳也准备跟上，趁机和苏念下去。转头就是一副胜利的姿态跟奚周炫耀。

在小区的滑梯处，苏念坐在木马上晒太阳。顾一阳也在旁边坐着。

滑梯处都是玩耍的小朋友，他们的笑声掩盖了一切。苏念看着地上，她和他的影子，心里面扑通扑通的。

“一阳，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很小。

“我很好……”

抬头时，顾一阳正歪着头笑着，他正看着自己。

苏念无比确定自己的心意，他们应该是一样的吧？苏念又看向地面，好久才，说出口，“一阳，我喜欢你……”

“小白！”顾一阳站起来了，走开了。

苏念脸红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也有点失落。

苏想的课是结束了。奚周和顾一阳都离开了。电梯里。小白玩着自己的奥特曼。这两个好兄弟陷入沉默。

“我真是没想到啊，你今天来是干什么？抢我工作？”奚周先开始了一击。

“明明是你抢我工作。”

“你不是有事吗？”

“带小白而已，又不会耽误……”顾一阳继续解释着，“这份工作是我的，还有，你知道的吧？”

奚周一脸无知，怀疑地看着他，“我知道什么？”

奚周注意到这哥们变得非常地“害羞”，“哦，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想要追苏念。”

苏想喊道：“姐，我应该选谁啊？这两个老师我都喜欢。奚周哥可以和我打游戏，一阳哥打篮球……”苏念哐当一拳，“我看你就是单纯想要玩，好好想想……”

“那选谁啊？”苏想扶着脑袋抱怨着。

“奚周。”苏念脑海里浮现的是顾一阳和自己坐在木马上的场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表白的话语。要是再见面，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很从容。

车里，两个人同时收到了苏念的消息。奚周欣然笑了，顾一阳则是皱了眉头。一路上，他看向窗外，直到小白叫自己才下了车。

他本来牵着小白走了，但还是回到奚周的车前，车窗降下，顾一阳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可以追她，她喜欢的是我。”就这样很快地牵着愣在原地的小白走了。

奚周忍不住笑出声，“这家伙还真是需要往前推一把……”

高考出分，大家是在苏念家里一起的。茶几上摆着电脑，还放着零食，按照馨怡的说法实在紧张吃点东西压压惊。

苏念时不时地看向门口那里，期待着他会敲门。“顾一阳这家伙怎么搞的，半天都没个消息！”馨怡打开一包薯片，忍不住吐槽道。

“他已经很久没消息了，前几天，我约他出来打球，他都没回……”阚逸夫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他。

苏念回想起来，自从那天跟顾一阳说过家教的事，他也只是简单回复了“好的”，然后很久很久都没消息。她忍不住揣测，顾一阳那天是不是听到了什么。这样一想，他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办也合理。

手机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一阳］抱歉，临时有事。

群里也来了消息。

“他家里有事，我们先开始。”馨怡说道。坐在屏幕前，心里有紧张，有期待，也有兴奋。

阚逸夫拿起手机就放了一首《好运来》，说要为大家增加好运。何琪倒是很淡定。奚周的话则是在玩着手机，看起来很平静。馨怡放下薯片，搓搓手，在祈愿中。

苏念也闭上眼。“希望我和他能够继续一起上学。”

一声又一声的惊喜。馨怡抱住苏念，“念念，我的英语，终于没那么拉后腿了……感谢你，我的英语之神。念念，我们有机会在一起读书了……”

阚逸夫的成绩没加载出来，倒是看到旁边奚周的页面。“我去！你状元啊！”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一声声的惊叹。

“这分数太牛了！”馨怡不禁感慨，“你这人buff叠满了啊……不行，我要记在我的小说素材里，之后可要好好采访一下你……”

“阚逸夫，你还是看看你的吧！”何琪则是看到了阚逸夫的界面。

“别告诉我！不是，你来口头告诉我……”

“这样，你猜我们给范围……”

苏念看见眼前大家其乐融融的场景，恍然发现在不知不觉之中，她拥有了好多美好的小伙伴……很多年后，她依然会想起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大家的吵吵闹闹……

顾一阳抱着小白在走廊里跑着，周围只有闪过的人影。他的世界似乎真的失序了。

走到病房前，他放慢了脚步，那些往日的叽叽喳喳的亲戚这一刻很安静，很同情地看着兄弟两人。

轻轻推开房门，杨雪已经是泪流满面。往日里他总是和父亲吵架，他从未想过高大的他在此刻这样的虚弱，脸色没有什么血色，眼睛也只是微微张着。

他轻抬了手。顾一阳俯身，但是父亲的声音太虚弱了，他还没听清，床头的机器就已经鸣响起来。顾一阳僵住了，冲进来的医生护士，他被动地被拉出病房。

“爸……”这么多年里，顾一阳才发觉自己从来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过话，他们最近的对话也都是在吵架。

“爸爸怎么了？”不明所以的小白问着。小小的他还不懂，杨雪抱起来小白，试图平复心情，“没事儿啊，爸爸只是太累了……”手机铃声响了许久。

顾一阳都按掉了。

陆松柏一家也赶到了。陆笛扶起来在地上的顾一阳，将他安置在座位上，默默陪着他。

回到昔日里的家，奶奶走了，爸爸也走了。这个房子剩下的子女要卖了，大哥的离去，让剩下的子女们沉默了，这套房子终于要卖了，但是人的心底确实不是滋味。

顾一阳来收拾行李。他拿起来相册，有张照片从中滑落。那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照的，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整理书架上还有自己小时候的日记本。

打开的第一页上面竟然有父亲的字迹。那篇日记记录的是家里面，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奶奶也跟着吵了起来。我很难过。要是大家不吵架就好了。

“阳阳，对不起。爸爸从来没有关注过你的感受，爸爸好希望之后的日子里能够弥补你，爸爸爱你。”

“阳阳，要是你看到了这段话，你会不会知道理解爸爸，爸爸也是头一次成为父亲，不知道该怎么和青春期的孩子讲话，要怎么和你说话我们才能不吵架……”

“阳阳，这段时间好久没见你了，家里的水管电灯我都检查了一遍，吃的也买了，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我……”

……

眼泪打湿了日记。

顾一阳把日记和照片单独放好，放进自己随身的包里。要走出房门了，看到空荡荡的房子，窗外打来的金光铺满这里，那些回忆都在在他的心里。他缓缓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