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程宇和江明当年的班主任是一位姓何的老教师,今年已经准备退休了。
何老师今天没课,白总和江局长来找她时,她正戴着眼镜批改作业。
三人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何老师的腰背,坐得很端正,腰杆挺得很直。
她改作业的速度很快,一张卷子,扫两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问题。
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她的手速依旧很快,眼睛也很犀利,似乎年龄只改变了她的容貌,其他的毫无影响。
江明小声地对白程宇说:“她还跟以前一样,一改起作业,手速飞起,两耳不闻身边事。”
三人出于礼貌,决定站在门口等何老师改完作业再进去。
不到十分钟,那一打卷子就见了底,最后一张148分,扣两分只是因为最后结果少了个负号,所以何老师在那结果旁边批注了一句话:少了一笔,下次注意点。
这话冷冷冰冰的,倒也符合她严谨高冷的性格。
何老师有点渴,拿起杯子发现里面空了,刚想起身去接杯水,结果杯子被一只手拿了去。
何老师疑惑地看向手的主人,发现主人已经拿着杯子走到了饮水机旁,同时发现了站在她身的宋雪婷和江明,接着又看到了接完水回来的白程宇。
江明看着班主任疑惑,笑道:“老师,您不认得我了,我江明,他白程宇。”
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四人,正走在去政教处办公室的路上。
“你们两个不说,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何老师走在最前面,腰挺得很直,步伐也十分稳健,丝毫没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认不出来很正常,毕竟都过了二十多年了。倒是您,还是那么精神,感觉再教十年都不成问题。”
何老师摆摆手,“精神还算是精神的,但真的不想再教十年了,毕竟我都准备抱上孙子孙女了,我也准备退休,回家照顾小孩了。
不过说起来,你俩在我的记忆里,确实是很深刻的了。”
“为什么?”
“我自从在四中教学到现在三十多年了,见过不少从基础班,一路冲到重点班的学生不在少数。
但刚入学就打架,高一两个学期,不是睡觉,就是旷课。
我曾经都觉得你俩那成绩加起来,都不如我把答题卡放地上踩两脚的分数高,然后高二发奋图强,从基础班杀到平行班,又从平行班跨入重点班的门槛。也仅此你们二人了。”
当年新高一刚报到的第一天,俩人就因打架,而闻名于全校。
如果是当时高二高三的学生,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可偏偏打架的二人,竟是新高一的新兵蛋子。
所有人都觉得他俩牛逼坏了,刚入学就打架。
这俩新兵蛋子不是别人,正是白程宇和江明。
后来事情很简单,被请去政教处喝了杯热茶,然后在第二天的开学典礼上念检讨。
纵观四中校史,高一新生且在开学典礼上念检讨的,就他们两个。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你俩简直是彪柄史册。
后来问了打架原因才知道,这两小子是外头出了名的街头小霸王,在外头认了七八几个小弟。
后来他俩因闹了小矛盾,就在外头打了一场群架,结果是他们两波人被三辆警车,五位警察叔叔请到局里喝了柄杯热茶。
所以这一进校门,一看到对方,火气就上来了。
高一时,他俩被到同一个班,何老师身为他们的班任。
何老师为了调和他俩,故意安排他俩做同桌。
结果他俩上课睡觉开小差,迟到旷课是便饭。
其中他俩还打了几次架,成绩简直在谷底里爬。
要不是何老师坚信“没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的理念,多次在校领导前为他俩求请,不然早劝退一百回了。
高二分班,何老师成了A班的班主任。
在何老师的不懈努力下,白程宇和江明总算是成了朋友,成绩虽然差了点,但离进入平行班的分数线很接近。
虽然基础班的学生成绩普遍不怎么样,但他们都瞧不起白程宇和江明,而且平行班的老师还总爱拿他俩当反面教材,搞得基础班的班主任和老师,在同事面前特没面子,所以连同老师们也看他俩不爽。
后来两人一合计,决定往上走,不然真在基础班待上整整两年,以这种师生歧视,估计整个高中生涯就要完了。
高二上学期期末,他俩总分进入年级前三百名,成功进入平行班。
高二下学期期末,他俩总分进入年级前三十名,又因是理科生,进入了A班。
何老师再决成为他俩的班主任。
高考中规中距,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
但任谁也没想到他俩后来的事迹。
何老师看着教务处里头,那面荣誉校友墙,“你俩应该是那一届里,混得最好的两个了。
学经济管理的,成了大老板;去警校的,成了局长。那时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当时谁敢想啊,从慢班一路狂冲到快班,由学渣努力着成学霸,这种案例又不少,而且明天的事只会发生在明天,只有等到明天成了今天,才知道会发生什么。
所以对于今天来说,明天就是一条方程里的未知数,在没解出来前,谁也不知道那方程里的未知数具体到底是什么。
毕竟只要保证等号两边不变,那未知数就能是任意答案。
两个人,一个是资产过亿的大老板,一个是维护一方治安的警局局长。
因此二人都的照片挂在了荣誉校友墙上,他俩的事迹被不少老师当做正面教材,用来教育学生。
何老师更是被当时的校领导夸其,慧眼识珠,教育有方。
何老师对此并没有过多骄傲,并且后来在回忆录写道:我就像一座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我愿意点亮自己,为我的学生指引方向,但我的作用并不大。
因为我的能力有限,只能为他们照亮人生中最初的,几小步的路,过了那个范围,依旧是茫茫大雾与无尽黑暗。
但他们用自己的智慧与付出,为自己开辟了一条,通往梦想彼岸的康庄大道。
我这一座老旧的灯塔,为他们感到高兴。
“你叫宋雪婷,是吧?”
何老师看向宋雪婷,“是的,何老师,您认识我吗?”
何老师点点头,“我跟你父母算是老熟人了,以前还一起出过考题呢。对了,如今二老怎样了?”
“都很好,除了血压有点高外,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大问题。”
“人老了,血压难免会高些,但没事就好。”
之后三人又陪何老师去千桐园溜达了两圈,便告辞了。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后,便是该回家的回家,该留校的留校,日常观摩的日常观摩。
高三走廊,一排人头,朝着人如潮水般涌去的校门望去。
啊,那是牢笼与外界连通的大门,是自由的大门,是一扇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门!
啊,我伟大的上帝,请你告诉我,如何才能让渴望与向往自由的人,通过那扇自由的大门!
“别感慨的了,这才刚过一周,距离最近的一次假期,还有大半月呢。”
“真想人群中混出去。”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要是被马大炮捉到,政教处的茶随时热着。”
“这马大炮管得也太宽了吧,早晚在校门口拦人就算了。
最骚的是,他隔三差五就拉上一堆人,拿着手电筒,去千桐园搞偷袋。
害得我都好几天没跟我的小婷婷握手了。异地恋真苦。”
在人们看不到的暗处,两只手正紧紧握着,略显暖昧之意。
同时,两只手的无名指上,牵连一根看不见的红丝线。
两个女生内心十分庆事:还好我们是同班不是异地。
“走读生不是回去了吗?高一高二楼的灯怎么还亮着?”
“你忘了,今天早上那么多高一高二的,大包小包的搬那些行李。”
“留校啊?这才高一高二就这么拼了?”
“高一高二不拼,难道要像你们一样,得过且过两年,到高三才知道拼?”
说话的是高三年级的级长,一个四十多岁女教师,教务处多位副主任之一。
看见级长,他们都不再观望,而是回到教室里头继续学习。
相对于高三的安静,高一高二楼就显得有些吵闹了,可能是第一次住校,觉得有些新颖。
相对来说,高一高二楼只有高二AB两班是较为安静的。
这可能是作业比其他班多一点的原因。
高羽阳伸了一个懒腰,“总算写完了。”
他环顾了一周,发现大家写完了,或者是说就属他手速最慢。
“你什么时候做完的?”
“十多分钟前啊。”
“你们这名快的吗?”
“你回头看一下白哥,人家半小时就已经放下笔睡觉了。”
高羽阳看了一眼白星宇,摇摇头,“白哥那神仙手速,不是我这种凡人能比拟的。”
江辰也觉得白星宇的速度挺快的,一张数学卷子,根大概一节课左右就差不多,难一点的话,也不需要一个小时。
虽然江辰手速也快,但对比一下白星宇,还差点火候。
“对了,还有多久才能回宿舍?”
“高三十点,我们九点半。”
“现在我们作业也写完了,这么说,我们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能下课,不如来点有意思的事。”齐明这么一说,大家也来兴趣。
“比如?”
“比如……”齐明神秘兮兮地情出了两副扑克牌,外加一盒斗兽棋和一盒小型象棋。
众人被他的手笔有所震惊到了。
“你小子,胆不也太大了吧,把些玩意儿拿来教室。”
“你这简直是在马大炮的雷区上蹦迪。”
“虽把这些东西拿来教室,不太符合规矩,不过我喜欢,嘿嘿。”
齐明的东西没一会儿,就被众人给瓜分完了,“喂,给我留个位置啊!”
高二A班教室里,现在分成了五波人,两波斗地主的,一波斗兽棋的,一波象棋的,剩下的一波则是因没有多余位置而观战的。
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玩,作为发起人的齐明,决定轮流玩,以免引起不满。
斗地主的:
“对A!”
“对2!”
“我炸!”
斗兽棋的:
“我吃你猫!”
“我吃你狗!”
下象棋的:
“吃你炮!”
“将军!”
一旁的观战者,“出双王啊!留着有屁用!”
“你的鼠再不跑,就要被对方的狼给吃了!”
“吃吃吃,就如道吃,你都快被别人将军了!”
因为旁观者的指挥,使得战况异常激烈,甚至有几个恨不得自己上手。
“三5带一6!诶,对了,你们有说过关于千桐园的事吗?”齐明问道。
“三7带一3!你是说最近传得比较火的?”高羽阳说着,又逃过一手牌。
“四个10!是啊,到底是什么情况?”
“四个A!听说好像是有些在园子里约会的小情侣看见了鬼影。”
“不要。真的?”
“对3。谁知道呢,说是当时马大炮带人偷袭千桐园,吓得那些个小情侣到处乱窜。
结果在乱窜的过程中,不小心看到了两个身影,是一红一白,园中的树上飞过。总之,传得很邪乎。”
“对8。依我看啊,就是他们被马大炮吓破胆了,出现了幻觉。”
“对Q。我也这么觉得,世上哪有什么鬼,不过自己吓自己罢了。”
很多人认为,粉笔一扔一个准,走路不出声,突然出现在窗边,是为一位合格教师的三大基本功。
所以,很显然林日是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
“你们这是干什么?”
林日那冷冰冰的嗓声,似乎带着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让人汗毛直立。
就因林日的一句话,所有人都果断放弃战局,连滚带爬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有的甚至差点平地摔出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