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放弃挣扎，鬼神使差问景楠：“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景楠道。

他意念一动，指挥银色锁链卷过昏迷的海龟脑袋，黄绿色火焰再次出现，将它燃烧成灰消失在海洋中。

“我能感受到你生气了。”

白文靠近景楠，蓝瞳直勾勾看着美人的脸，莫名觉得景楠现在就像一只气鼓鼓的猫咪。他努力遏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带着些许讨好，“你不要生气。”

“你一直都是这样。”

景楠叹气，又用那种白文不喜欢的眼神看着他。

白文心里瞬间就炸了，他支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故意“嘶”了声，像是疼级了。

“别动。”

景楠面容微抽，终究抵不过心疼，小心翼翼地捧起白文的手，不知从拿掏出一卷绷带，细心为白文缠绕伤口。

心满意足吸引到景楠注意力的白文嘴角微微勾起，而后意外地看向绷带，不明白景楠是怎么做到的，就像之前那副手套一样。

景楠瞥了眼白文，解释道：“我不是真身进来的，这些都是数据。”

“数据？”

白文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原本露出的白骨已经被他堪称bug的修复系统粗催出的血肉遮住了。

很奇怪。

他没有忘记自己现实中脚踝上的长口子，那道伤口的恢复速度与在x—15世界的截然不同，十分缓慢。

管理局的时间真的在流动吗？

白文第一次思考起自己身边的事物。

景楠等到那抹惊心动魄的红色终于被遮住，他松了口气，回答白文的问题。

“你不是数据变得，在世界里面受到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

白文嗅着自那人身边传来的清香柚子味，“我知道，这里是真实的世界。”

“你知道就好。”景楠淡然道，“你受伤后会很麻烦的。”

“我的恢复速度很快，”白文拍了拍景楠的肩膀，“不用为陌生人担心，部长。”

景楠眼睫一颤。

“我来到特殊部不是偶然，”白文紧紧盯着景楠，密切观察着他的表情，“局长老头和您有矛盾，我是被局长救回来的，您应该知道。”

“矛盾？他是这样告诉你的？”景楠发出嗤笑，“他都不敢拿真面目见你，你确定要信任他？”

“不是信任，”白文认真看向景楠，“只是因为他救了我。”

景楠皱紧眉头，显然是对白文的解释很不满。银色锁链似是感受到了自家主子对白文的“嫌恶”，一顺溜在白文的脖子上绕了个圈。

白文不动声色地扒拉了一下自己脖颈间的银色锁链，那银色锁链一怔，趁着主人不注意，在空中缓缓比起爱心。

白文：噗。

“我不管你怎么报答，但是别全信他。”

景楠回过神，金瞳闪烁，长长的白色睫毛上下扑朔，嘴角一弯，犹如深夜绽放的昙花，清晰地落在白文眼里。

银色锁链迅速收回爱心，在主人的驱使下化为银色镯子回到手腕，发出叮铃一声。

白文下意识摸上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有些震惊。

他的素圈银镯在进入世界时被世界意识扣下，要是现在在他手上，他指不定会抢过景楠的镯子进行对比。

这真的是巧合吗？

远处的小黄鱼确定两人不再吵架，这才游来。

“咱们怎么出去？”

景楠挑眉，“受感染生物已经解决，我们可以离开时空裂缝。”

小黄默默在心里记下这个词。

景楠抬头看了眼龟壳，“闭眼。”

咔嚓——

破碎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突然出现的柔光照着白文的双眼，薄薄的眼皮上血管清晰可见。

虚无在这一刻化为具体，无数重叠的世界界面开始重合。白文偷偷睁开眼睛，只见各式各样地符号从他身边穿过，向尽头抽去。尽头处是一巨大的表盘，符号绕着圈落下，白文不禁伸出手指，想要触碰指针。

倏忽间，一道威压的男声传来，“别碰！”

白文的手僵硬在空中，一只巨大的深蓝色眼球挡在他手指前。

“在你没有找回记忆前，不要想着控制时间。”

不要控制什么？

白文愣住，下一秒，他眼前一花，耳边传来景楠的声音，“好了。”

周围静悄悄的，小黄鱼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浑浊的海水，辣鼻的味道没有散去。

它条件反射性的抬头，原本悠闲的海龟身影不见了，只有一个海龟壳随着海浪漂浮向远方。

白文装作如无其事低下脑袋，海床上的沉船已然消失不见。

“它该走了，”景楠淡淡道，转头对白文解释道，“外来生物闯入世界时会撕开时空裂缝，绿海龟是路过被席卷进去的。”

“时空裂缝会放大所有进入生物的恶面。”

恶面啊，白文想问他们为什么没被影响，但看了眼小黄，还是没有开口。

“另外，”景楠话锋一转，换鱼开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一下你是怎么从海葵区逃出来的。”

“我直接跑出来的，”小黄中气不足。

白文打量着小黄，“你变异了？”

“可能是，”小黄丧气，“我也不知道啊。”

“有一只变异的小丑鱼发现了我，它要把我带去给海葵，我骗它我们都是小丑鱼，只不过我变异成黄色了。”

白文和景楠沉默。

“我怎么知道它会信呢，它一直在思考没有管我，我就溜走了。”

“有病。”景楠医生无情的下了诊断结果。

“说不定我之前就是小丑鱼！”小黄为自己辩解道。

“把鱼去掉，”景楠难得发挥出自己的本性，“带路。”

小黄听话向前游去，丝毫不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白文叹了口气，看着被景楠三言两语挑逗露出毛脚的小黄。

这鱼，救不了了。

*

夜晚，海水越发的暗沉，两人鱼保持速度在一同水平线向前游去。小黄像是把路线记熟了似的，依旧保持原速穿越其中。

过了半晌，白文又停下了，小黄一直注意着身后的两条人鱼，它见白文停下也立马停下。

“怎么了？”小黄吞咽口水，一动不动地盯着白文，仿佛要在白文脸上找到什么好让自己放心的表情。

“小黄，”白文充满慈爱的眼神落在小黄身上，“要不你先认错？”

小黄眼皮一跳，装痴呆：“啊？你在说什么？”

白文疯狂递眼色。

目睹一切的景楠冷笑，显然不耐烦了。

白文叹气，“你要带我们去哪里？严重污染区的海葵群？”

一道雷劈在海上，宛如镜子的海面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打破，轰隆声自远方传来。

小黄不敢直视眼前的两条人鱼，“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如果你们怀疑我，现在就走吧，谢谢你们救我。”

白文和景楠一左一右围在小黄身边，还都抱着胳膊注视着小黄，活像两个活阎王。

金色眸子的人鱼冷声，“舍得说实话了。”

小黄放弃追问，苦笑道：“你们说的对，我本来就不擅长骗人。”

也许一开始，它就不该靠近白文，这样一来也就不会遇上来自其他地方的虎鲸。要是他们真的在绿海龟脑袋前抛下它，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纠结。

白文，真是一条好人鱼。

景楠注意到小黄落在白文身上依依不舍的视线，他向前游去，挡住。

白文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此刻正眯着眼看向前方的海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有一个细长的黑影在左右晃动。

“你们快走吧。”小黄没有回答，它双眼灰败。“再不走它们就过来了。”

“它们？”

白文追问。

“我知道你们不是这个大海里的人鱼，回去吧。”

“说清楚，”景楠手腕银光闪过，不耐烦，“这不是拍电影。”

“……”

被景楠一句“拍电影”惊到，白文瞬间回神，有些意外景楠这种冰块也会看电影。

小黄在心里欲哭无泪，表面持续死鱼眼。“是小丑鱼。”

“我确实是从严重变异的海葵区醒来的，也确实是失忆了。我和小丑鱼群做了交易，只要我帮它们拐一条人鱼过去，它们就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果然是人类的电影情节，白文默默思考到。他再次看向远处的黑影，那黑影好像靠近了点。

“我也不是故意相信他们的啊，”小黄立刻补充道，“我醒来什么都知道，只能跟着第一眼看到的鱼做事，最起码不会被吃掉。”

景楠摆手挥开哼哼唧唧的小黄，不想再听下去了。

在他身边的白文看着又冒出的一个细长黑影思考半天，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秉持着不懂就问的精神，白文抬起头看向景楠。

“小丑鱼会钻到土里吗？”

“不会，他们还是鱼。你看到什么了？”

景楠早就注意到白文一直盯着海床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着奶牛猫似的好奇心。

他回忆到。

“触手。”

白文又看了一眼蛄蛹着向他们奔来的三条黑影。

“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