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两人鱼带着一条通黄的小鱼赶路前往西海岸。
那双深蓝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绚丽的银白色鱼尾，脑里满是这人说的“不要生气”。
生气？
白文来回咀嚼这个词，他刚刚是生气了吗？
是因为景楠明明认识他，却依旧敷衍他不认识，还是因为救命恩人局长给自己的任务被发现了？
“跟紧。”
冰冷的男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了白文的思绪。
“好的，景部长。”
白文乖巧答应，放缓了速度。
景楠瞥了眼白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温柔下来，“特殊部不遵守管理局的任何规定。”
“包括绩效？”白文眼皮一跳。
管理局的绩效类似于人类世界的交易货币，员工凭借绩效不仅可以加大居住空间的面积，还可以兑换想要的任何东西。
白文虽然没有足够的绩效建房子，但是他乐于买植物种子种地——尽管都半死不活。
“有绩效。”
“出事有补偿金吗？”
“没有。”
“一点点都没？”
白文忍不住多嘴问道。
“你还有什么在世的亲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文从景楠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了嘲讽的意味。
一想到这，白文按耐不住了。
“当然有，”他满意地看着景楠因为他的话呼吸慢了半拍，“江局长救了我，我还是要给他感谢金的。”
景楠听完后，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游回白文的面前，捧起白文的脸，如同捧着心爱的宝物。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塞不下一条鱼。那双狐狸眸子带着些许说不清地暧昧，狠狠地勾了一把白文的心。
“你的局长要是心疼你，就不会让你来跟着我送死。”
说完这句话，景楠依依不舍地抽回手，继续前方带路了。
白文愣在原地，他傻傻抬起手臂，指腹触碰到侧脸，随即被滚烫的温度吓到缩回去，脑海翻起巨天海浪——
他和景楠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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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生物越来越少，海水渐渐变成混沌的颜色，视线越发模糊。
辛辣刺鼻的味道不停刺激着来者的嗅觉，白文面色不变，他尝试深吸一口气，火辣辣的痛感在鼻腔乱窜。
不好闻。
他心里评价到。
“咕叽——咕叽——”
奇怪的声音隐隐约约从头顶传来，白文抬头向上看去，一只巨大的绿海龟正在他们头顶上缓慢游动。
“嘶——”
白文打了个冷颤，尾巴上的鳞片不受控制地炸开。
他迅速回想起景楠的解释，立刻明白自己是随着水母本能出现应激反应了。
“这里距离西海岸还有多远？”
白文压下怦怦乱跳的心脏，景楠若有若无地靠近白文，过长的银色发丝拂过白文的胳膊，就像是一只手指温柔的戳了下白文的心脏。
白文抖了个激灵，下意识避开——好不容易翻篇的不知名关系又纠缠着他的大脑不放了。
“以咱们的速度估计明天下午就到，”小黄收回视线，迫不及待道，“只是一只绿海龟，咱们快走吧。”
虽然海月水母也在绿海龟食谱上，但白文已经进化成人鱼了，小黄相信海龟不吃人。
“好。”白文回完小黄，余光不知怎的，又回到了景楠脸上。
景楠的五官很俊俏，银白色的睫毛在金瞳上方扇动；他似乎在想写什么事情，并没有注意到白文的目光。
白文松了口气，悄悄转动脑袋，眼神落在了景楠的耳垂，一颗深蓝色的宝石坠在上面。
他心尖一跳，眼前恍然闪过一道身着白风衣的人影。
那人也是银发，只不过是利索的短发，他停下身子，赫然回头，一双金瞳淡淡地看向白文。
“嗨！我们要不要……”
小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刚准备催促两人鱼行动，一个绿色的球状物体突然出现在白文身后。
“什么！快躲——！”小黄尖叫。
白文迅速翻身抬起胳膊，巨大的冲击力向他袭来，刺痛瞬时自小臂蔓延开来。他无暇顾及伤口，手腕一转，欲要抓住袭击他的生物。
那绿色球状体像是察觉到白文的动作，放弃攻击，转头消失不见。
白文放下胳膊，一大块肉质尖刺正粘在他的右小臂上，绿色的粘液正腐蚀着他的血肉，发出滋滋的响声。
“白文！”
小黄大惊失色，景楠则是飞速闪到白文面前，一把钳住受伤的胳膊。
“谢谢景部长。”
还没等景楠反应，白文一把撕下尖刺，劈里啪啦的声音炸开，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白文长呼一口气，痛快淋漓的快感在大脑皮层炸开。
爽了！
实在是爽！
“你不疼吗？！”小黄上前查看伤口，不可思议，“你没痛觉？”
“有啊。”白文稳住自己的声线，“疼啊，当然疼，是人都会疼。”
“你……”
“我没事。”
白文瞥了眼身边景楠阴沉的表情，一扫心里的郁闷。
他的手臂已经被绿色粘液腐蚀到接近骨头，但一层薄薄的血肉正飞速覆盖而上，不肯让粘液进一步腐蚀。
“我的恢复能力很强，部长。”
景楠手一紧，他抬起眼，白文正盯着他，似乎要从他脸上挖掘出什么信息。
“你很骄傲？”不过一秒，景楠牙缝之间钻出这几个字。
“没有。”
景楠盯着白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白文刚刚获得的爽感顿时一扫而空。
“那是绿海龟吗？”
小黄激动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悠闲的身影，又满眼惊恐地看了眼附近。
“咱们附近只有一只绿海龟！”
白文错开景楠的视线，景楠也没有再看他。
“我看到了，”白文对着小黄鱼招了招手，小黄鱼不明所以，只看见白文忽的一下从景楠身边冲向它。
“啪——”
鱼尾撞击重物的声音从小黄鱼耳边炸开。
“啊啊啊！！”
一道黑绿色的影子忽然出现在小黄鱼上方，下一秒，白文一手捂住小黄鱼的眼睛，翻滚着身体用鱼尾砸向皱巴巴的绿海龟。
“咕叽——咕叽——”
小黄鱼正要再嚎一嗓子，却被手堵住了嘴。
白色身影灵活穿梭海水间，景楠不知从哪掏出手套，向海龟脑袋捉去。
只见一道残影，皱巴巴的绿海龟已消失不见。
景楠停下来，银色的鱼尾略微不满地拍打着海水。
“这是绿海龟的头？”
小黄鱼恍惚道，它好像穿进了另一个时空。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咕叽——咕叽——”
他们齐齐抬头看向声源处，一只巨大的绿海龟依旧在他们头顶上方缓慢游动，跟之前没什么变化，特别是绿海龟的头还有影子，多正常。
“我们刚才没有向前移。”
白文抱着胳膊开口说道，右臂上的伤口已恢复一半。
小黄鱼快要被急哭了，它眼泪汪汪地看着最为靠谱的景楠。
“我们为什么不跑？”
“跑不掉。”
景楠眯起眼，寻找绿海龟四肢的不正常之处。
“我们已经进入了时空裂缝，不解决绿海龟出不去。”
既然外来生物已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海里出现时空裂缝倒不怎么奇怪。
“时空裂缝很难被察觉，除非发现超常理生物并解决掉，否则闯入者就会被时空裂缝里含有恶意的生物吞噬，”景楠特地向白文解释，“它盯上我们了。”
“意思就是把这脑袋解决？”
白文用手比了下自己的脖子。
景楠“嗯”了声，瞄了眼前面人的胳膊。
“我需要回特殊部一趟，在我回来前不要随意出手——时空裂缝受的伤难以被复原，遇到超出你武力的生物及时逃跑。”
x-15是c级世界，按照景楠对外来生物的了解以及他对白文武力的了解，白文解决闯入这个时空裂缝的污染变异物绰绰有余，但他还是心里突突跳。
毕竟他是白文。
景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腕，随即默念数字退出世界。
“等等——”白文话音刚落，景楠就已经消失不见。
“唉？他怎么不见了！”小黄鱼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白文，“你看到了吗？你朋友不见了！”
“看到了，特殊部还真是特殊啊……”白文疑惑地别了下眼前的碎发，小声嘟囔了几句。
“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被坑了。”白文冷静道。
不管是突然发现自己靠坐的墙冒出生命迹象，还是被调到特殊部门，亦或是遇到明显和自己认识的景楠……这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手，悄无声息地将他拉入蜘蛛网，无助地等待着捕猎者降临。
有股火气蔓延在白文心底。就在这时，一道女声在他脑中响起，将他想质问局长的冲动压制下来。
“我需要你，救救我。”
白文不动声色，像之前和世界意识交流一样在心里和女声互动。
“我就在你眼前。”机械女声一板一眼回答道。
白文眨了下眼，眼中蓝光流转。一条隐隐约约的白线出现在他面前，倏忽从中间裂开，露出了一钟表盘。
原来如此。
白文一把拉过小黄，道：“我找到了破关点，你先拖住它们。”
“不不不！等等！”
“加油。”
白文笑着给小黄打气，随即用手逆时针拨动指针。
“白文？”
小黄不可置信地眨了下眼，眼前空无一人，好像两条人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直都是他自己孤身前往西海岸。
“咕叽——咕叽——”
令人牙酸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它僵硬地转身，一颗长满了黑色细缝的绿色脑袋正对着它，几条细缝裂开，露出黑漆漆的开口，一股难以描述的味道在小黄鱼的鼻前炸开。
红色的瞳孔在黑色的开口中乱跳，似是注意到有鱼正盯着它，红色瞳孔慢慢移到正中央。
小黄炸鳞，尖叫堵在嗓子口，它呆呆地和红色瞳孔对上，大脑空白一片。
“看到啦，看到你了——”
叽叽歪歪的嬉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
“找到了——”
小黄鱼慌不择路地向前冲去。
“和我们玩，”调皮的女声尖笑着说，“让它不要逃掉了！”
“不，让他逃，我们追！”阴森怪调的男声道。
耳边不停地传来怪物清晰的说话声，句句让鱼不寒而栗。
“捉迷藏时间到！”
“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我们都会看见你。”
怪笑着的女声清晰地响在小黄鱼耳旁，就好像趴在小黄鱼身上似的。
小黄鱼心急如焚，浑浊的海水阻碍了它的视线。
“你光这样逃跑可不行，要专心和我们玩才对。”
皱巴巴的绿色脑袋不满地突然出现在小黄鱼身边，教育它道：“你妈妈难道没有告诉你玩就要好好玩吗？”
红色眼睛们有怨气似的从四面八方注视着小黄鱼，小黄鱼忍不住再次尖叫一声。
什么时候出现在它身边的？
“哥哥姐姐们快下来，我们找到好地方了！”
欢快的嘶叫声从下方传来。
小黄震惊地向下看去，原本浑浊看不清的海底突然清晰起来，一艘巨大的沉船侧倒在海床上，两颗绿色的脑袋正跃跃欲试地立在旁边。
看到这一幕，小黄瞬间褪去颜色。
“别怕，”先前抱怨它不认真玩的那颗脑袋安慰它道，“我们就用一个眼睛。”
正说着，五颗脑袋的眼睛又“咕叽咕叽”的发出声响，只见密密麻麻的眼睛全部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