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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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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白大褂的房主爷爷带着苏桓语做了一系列检查,之后将两人安置在值班室等检查结果。

值班室在中药房隔壁,不大。放置着一张单人钢丝床,还有一排刷着白漆的钢制置物柜。收拾的很整齐,鼻端充盈着药草清苦的气息。

班长把床让给苏桓语,自己靠在置物柜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你躺一会儿,等爷爷下班载咱们回去。”

“不用。”苏桓语不愿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站起身,板着脸拒绝:“我没什么事儿,就先回……”

“这个时间,等你回去,教室都锁门了。”班长按着苏桓语并排坐下,莫名笑了一下。

明知故问:“苏桓语,你这一下午不是‘喂’,就是‘你’的,该不会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别拉我。”苏桓语扯了下胳膊,又往旁边挪了挪,与班长拉开距离,才理直气壮反问道:“名字很重要么,班长同学。”

班长被问的一愣,下意识说:“当然重要。”

话出了口,却又意识到不能与伤患计较似的,摇着头笑了一下。他看着苏桓语,真诚的说:“对我来说重要。”

苏桓语没有说话,用眼神反问:关我屁事。

这无声的反问对班长无用,他站起来,端正的挺直身体,拍了拍胸口郑重介绍道:“我叫方疏棠,不仅是班长同学,还是你的邻居。”

苏桓语皱着眉“哦”了一声,压根没往心里去。

方疏棠却看不懂人脸色似的,凑过去不依不饶的问:“我叫什么?”

苏桓语:“……。”

这人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么。

“疏狂的疏,海棠的棠。”方疏棠非要让苏桓语记住似的,弯腰拉着苏桓语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重复:“疏狂的海棠,好记吧。”

“别拉我。”苏桓语扯了下胳膊,实在不明白这人动不动就拉扯人的毛病哪里来的。他又挪远了些,应付道:“疏狂的海棠,记住了。”

方疏棠不信,又问了一次:“我叫什么?”

“方,疏,棠。”苏桓语黑着脸回答。

方疏棠满足了,看着苏桓语额头上渗血的纱布,问:“还疼么?”

“你说呢?”苏桓语没好气:“今天真是倒霉。”

“这是最后一次。”方疏棠走了两步,坐回苏桓语身边,昂着头说:“以后我罩你!”

“就你?”苏桓语上下扫了方疏棠一眼,哂笑道:“先长长个子再说吧。”

单就身高和体型而言,方疏棠没有比苏桓语高壮多少。小孩子身高差距不明显,这也是当初老师把苏桓语安排在后排的原因之一。

方疏棠却不以为然,笑着说:“罩你不靠身高。”

苏桓语腹诽:不靠身高,难道靠“班长”两个字么。

“我本事可大呢!”方疏棠打开了话匣:“我和你说啊……”

苏桓语忍着头疼,被方疏棠念叨了一下午,终于等到了方爷爷下班。

县城不大,方爷爷平日骑自行车上下班。当晚,他骑着高大的二八自行车载苏桓语和方疏棠回家。方疏棠主动坐在横梁上,把后座让给了病号苏桓语。

一路颠簸,纵然坐在后座,苏桓语也觉得屁股要被后座的钢架座位给颠碎了。他皱眉看着那辆靠在胡同墙边的自行车,想,横梁比后座更难受,方疏棠是怎么忍下来的。

苏桓语不动声色的朝方疏棠看了一眼,果然,方疏棠那张挑不出毛病的脸这时候也不太好看。

苏桓语暗笑一声,要是听他的,俩人下午早点走回来,也不至于受这洋罪。

他一瘸一拐的跟在方家祖孙身后,迈过小院大门门槛。

一抬眼,就看到东房的门锁着。与烟火缭绕着的热闹西房相比,就像还没租出去的空房似的。

突然,他的肩膀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搭住了,那力道带着他径直朝房主后院走。苏桓语头顶响起方爷爷宏亮的声音:“走,去后院吃饭。”

方爷爷个头很高,人又壮实。一双手掌厚实有力,掌心灼人的温度透过衣衫落在苏桓语肩膀上,烧得苏桓语脸都红透了。

被陌生的长辈搭着,苏桓语没挣扎的太明显。他往旁边避了两步,说:“不用了,我爸之前给留了饭。”

“剩饭太冷了,吃了要拉肚子的。”这时候方疏棠缓过了劲儿,跑过去拉着苏桓语的胳膊,笑着说:“我奶奶今天炖排骨,可香了。你今天刚伤了头,应该好好补补。就一起去吃吧,走走走。”

说着,也不管苏桓语挣扎,直接拉着人往后院跑。

高壮一点也是差距,方疏棠力气比苏桓语想象中的要大许多。他挣不过,只能忍着P股疼被人拉着跑。

夜色黑沉,小院里花木繁盛。苏桓语看不清路,他脚下被回廊突出的石砖磕了一下,撑着方疏棠的胳膊才勉强没摔倒。

方爷爷低笑一声,嘱咐着:“小棠,慢点儿跑。”

方疏棠却怕苏桓语跑了似的,一直把人带到屋子里才撒手。

与清冷萧索的东房不同,方疏棠居住的北房虽然与东房的布局差不多,但宽整又温暖。房内陈旧的古时家具被人打理的很好。

桌椅都很整齐,各式柜子陈列有序,分门别类的放置着器物和书籍。客厅北面还有一架木质屏风,看着就气派。

客厅靠西墙的方形小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道菜,都扣着统一制式的青花瓷盖碗,一看就很讲究。

方奶奶已经准备好了饭,看见苏桓语头上的纱布,忙问:“小语这是怎么了?”

“学校有人乱踢球,他不小心被砸了。”方疏棠揽着苏桓语的肩膀解释:“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对了奶,今儿小语在咱家吃饭哈。”

“好呀,好。”方奶忙招呼两人洗手。又从厨房端了两个泥土色小陶锅出来,说:“今天炖排骨,给季家和苏家都备了。小棠,先去给你季叔送去。”

“嗯。”方疏棠把自己的毛巾递给苏桓语擦手,说:“那给苏家的那份先热着吧,一会儿让小语带回去。”

“好呀,好。”方奶奶招呼苏桓语说:“可怜的孩子,快去坐,尝尝奶奶的手艺。”

苏桓语自幼身边只有父母,没见过什么热络场面。这时候面对方家老小的盛情邀约,只尴尬的说不出话,脸都憋红了。见方疏棠端着小陶锅要去送饭,忙紧赶两步跟上。

方疏棠笑了一下,说:“你先去吃饭,我很快就回来。”

“一起去。”苏桓语出口的话干巴巴的,没什么情绪。

“也好。”方疏棠说:“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季叔他们,正好带你去认识一下。”

苏桓语主动跟着方疏棠,就是为了避免与陌生的方奶奶独处。现在听到又要见陌生人,苏桓语心里就打了退堂鼓,他脚步一顿,停在了后院与前院交接的月洞门处。

方疏棠出了月洞门,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回头问:“怎么了?”

苏桓语看着西房窗户透出的暖亮灯光,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他皱着眉说:“我在这里等你。”

闻言,在前院忙着浇花的方爷爷笑了两声,说:“两步路丢不了。小语不用等他,你先去吃饭。”

苏桓语:“……。”

月洞门上装着一盏小照明灯,一拢薄薄的光线将前院和后院分割成了两个世界。苏桓语站在这道光线里,黑着脸看向方疏棠,进退两难。

往前走是陌生,往后退也是陌生。

早知此刻,他下午就不该松口让这位多管闲事的班长送他去医务室。

尴尬难堪的情绪总会无形中把时间拉长。

虽然只有一瞬,苏桓语已经从医务室往回后悔,后悔不该进一年二班,不该进东街学校,不该搬家,不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甚至,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

这如同泥淖一般讳莫如深的心思,将苏桓语拉扯着远离现实。耳畔喧闹的虫鸣瞬间失声,花木灯光一同远去。他整个人被冰封一般,手脚都冷透了。

就在他彻底遗忘呼吸之际,苏桓语听到方疏棠笑了一下,爽朗的说:“喂,那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

这含着笑意的一句话,将压在苏桓语周身的那些冰渣子瞬间斩碎。

——他可以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必去。

苏桓语弯腰深深喘了两口气,他听到了喧嚣的虫鸣,还有方爷爷笑骂的声音:“小棠,你这孩子,怎么还学会欺负人了呢。”

“我是怕他累。”方疏棠有理有据的为他自己辩解:“这黑灯瞎火的,再摔一跤可咋办。”

方疏棠的背影消失在葱郁花木间,苏桓语彻底松懈下来。他靠着月洞门抬头看向夜空,只见群星璀璨着涌向残缺的月亮。

他出神的想,不知要填满一汪残月,需要耗费多少星辰呢。

这时,西房传来阵阵笑语。苏桓语侧耳,仿若能听到几句模糊的“拿着”,男声女声都有。

苏桓语松了口气,想着还好没跟着去。西房租户的热情想必更难应对。

他看着西房的窗户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不能简单一点,就像他爸妈似的,各自顾好自己便成。非亲非故的,硬要往一块儿拉扯,不累么。

这时,一个人影抱着什么从花木间一闪,三两步跑到了他眼前。

眨眼间,他的怀里就被方疏棠塞进个竹编小篮。他听到方疏棠喘着气说:“季叔给的桃子,你拿着。”

苏桓语这才看到,方疏棠手里还拎着两个书包。一个深蓝色,一个浅蓝色。那个深蓝色的,很明显是他的。

方疏棠颠了颠书包说:“路哥帮忙带回来的,还问了老师作业。一会儿吃完饭一起写作业吧!”

苏桓语:“……。”

“对了,西房季路哥和季亭姐和咱一个学校,路哥初一,亭姐初三。”方疏棠边走边解释:“去医院之前我让同学帮忙给路哥带了话。刚才让你跟我一起过去,就是想让你帮忙拿书包来着。

看你实在不想过去,我就自己去了。看在我这么仗义的份儿上,今晚就一起写作业吧,好不好。”

方疏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苏桓语再拒绝就说不过去了,于是闷着声说:“行。”

方疏棠虽然多管闲事,但说到底也是帮了他,没有打扰到爸爸工作。他可以不乐意接受,但不能没有良心。不就一起写个作业么,还能掉两块肉不成。

当晚,苏桓语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方家吃了一餐食不知味的晚餐。

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在方疏棠留苏桓语一同写作业时,方奶奶主动说:“小语,你带小棠去你家写作业吧。他爷爷要看电视,怕影响你们。”

正在喝茶看报的方爷爷:“……。”

苏桓语是不想带方疏棠回家的,但与继续留在方家相比,带方疏棠回去这件事似乎能令他自在不少。

“好。”苏桓语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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