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慈。”云礼抓起他的手,帮他拔掉被扯歪的针头,“我看不到我们的结局。”
“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你能告诉我吗?”云礼轻声发问。
宁慈沉默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他就是一看到云礼就心安,因为这股心安,他甚至没怀疑过自己和对方的恋人关系。
见他说不出话,云礼低声笑了一下,温柔地帮他擦掉脸颊上的泪,“就这样吧,这几天我会来看你,等你想起一切,就不会伤心了。”
把人抱回床上,云礼不顾他的挣扎,掰开他抱住自己的手,大跨步走出去。
门咔嚓一声关上,宁慈看着空落落的手,只觉心痛。
宁慈啊宁慈,你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发红的凤眸漾着痛,宁慈抖着手去摸腺体上那道陈旧的牙印,竟开始憎恨以前的自己,既然这样,那就提前踢掉一些障碍好了。
接下来几天,云礼每天都会来病房坐坐,等宁慈被安抚,又沉默着起身离开。
他们恢复了最初签下合约时的样子,不越雷池一步。
其实没有那么难熬。
他云礼从小到大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爱。
他见证过父母平淡却绵长的爱,始终对爱情抱有幻想和期许,所以他从不会畏惧正视和释放自己的爱。
他喜欢宁慈,但没到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现如今的境地,他看不到这段感情的源头由何而来,也算不出未来该去往何处。
那就……及时止损。
·
窗外夕阳渐落,云礼停下敲键盘的动作,揉揉手腕,抬眼看过去。
床上,刚才还在看他的宁慈正低着头看工作报告。
“我去拿晚饭。”云礼说了一声才出门。
私立医院都是有专人配送的,但因为宁慈情况特殊,不方便也不喜欢有人进来,云礼干脆自己去食堂取餐。
等人出门后,宁慈打开左下角的邮件,长长的文包是他最近探查的信息。
就像云礼不理解宁慈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宁慈同样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江绍元。
再多的少年情谊,也不至于让自己舔了那么多年。
他专门找了私家侦探查自己以往的一些事。
长长的文件展开,宁慈眼神几经变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慈和江绍元的少年时光是美好而纯粹的,但之后的几年,感情渐渐变质,宁慈不是不知道江绍元的变化。
但,或许他自己也不曾察觉,当爱意消磨殆尽后,剩下的就只有得不到的不甘心。
他习惯了追逐,从没去分辨过,心中的憋闷是最初的痛心,还是不甘。
年代久远的事探查到的总是没有如今的多,和云礼短短一年的信息占据了大半篇幅。
合约再如何严谨生疏,紊乱的信息素也总能让人措手不及。
经历过几次发情期时找不到人的情况,宁慈干脆把云礼的工作室安排在了自己公司附近。
每每信息素暴乱,云礼会依照合约抛下一切赶来,虽然是采用提取的方式,但作为标记方,有他在身边,宁慈总是能最大限度的感到安全和舒适。
他性格虽然冷淡,但人品算不得坏,抛开最初夜的偏见后,见云礼年纪小却懂事,他还是给云礼安排了不少合适的课程。
算不得什么人脉资源,但要是没关系,这些课程云礼一辈子都学不到。
不时遇到宁慈开心,云礼还能得到这位大佬的亲自指点,为此在工作室人员管理,和项目管控上几乎没走弯路。
他能短短一年多就立稳脚跟,甚至隐隐压过许元明这个从小学习公司业务的富二代,宁慈居功甚伟。
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
动物之间的感情大多靠□□本能的交汇来维系,而人类,除了粗暴的肉.欲外,若即若离的精神维系,也会滋生依赖。
或许两人都没注意到,云礼已经成为知道并且进入过宁慈最多住宅的人。
这一年来,只要是宁慈名下居住过的房产,基本都有云礼的痕迹。
从一开始的短短几分钟走人,发展到专门留出一间简单的客房,谁又能拍着胸脯说没有一点点心思呢?
或许之前的宁慈可以。
但现在浏览着文件的宁慈做不到。
云礼真的很特别。
他身上有种大多数人都欠缺的东西,那就是爱人的勇气。
他爱钱爱得大大方方,对稍有好感的人也同样愿意付出最大的爱意。
恰巧,这是宁慈最缺的。
像是慢性毒药,宁慈在无知无觉中上了瘾。
心思复杂时尚且察觉不出,但当他忘却一切,只剩下一颗清清白白的心脏时,深埋的情感便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几日来的焦灼终于被抚平,宁慈眉眼柔和下去,像是熬过深冬迎来春雨的嫩叶,吐露出一丝带着茶香的喜气。
云礼前几天说的话一直让他焦心,不敢再和对方有什么过多接触。
现在不一样了。
算计明白自己的心思后,他敢保证,即便恢复记忆,他也仍旧会喜欢云礼。
仿佛有了底气。
宁慈面上没什么笑,但看着走进病房的人时,那双眼睛带上了两人熟悉的温和。
恍若春水涌入,碎冰消融。
云礼和他对视上时,差点以为他们回到了几天前的公寓里。
定定心神,云礼摆好饭菜,招呼他过来吃饭,期间没再说话。
知道云礼在担心什么,宁慈也不打算猛攻。
徐徐图之就好,他宁慈拿下喜爱之物时向来耐心。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江绍元把自己砸他身上的钱吐出来,再把人给料理干净了。
·
最后做了一次检查,腺体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出院之前,宁慈去了上一楼拍脑部CT。
检查完,医生对他的失忆症还是没什么头绪,目前看来也没有别的影响,只能先慢慢观察。
云礼先一步去车库开车了,宁慈从卫生间隔间出来,慢条斯理的洗着手。
身后的隔间里突然走出个人。
一个高瘦的Omega。
宁慈从镜子里看了眼,没太在意,下一秒,高瘦的男人突然用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刺鼻的味道直冲大脑,迷药的发挥至少要十几秒,宁慈当机立断的往后用力肘击,同时狠踹对方的脚。
高瘦的男人疼得闷哼一声,眼神狠辣,快速从兜里掏出一支针剂扎到宁慈身上。
立竿见影的,宁慈两眼一白就倒了下去。
“M的!”看着昏死砸倒在地的宁慈,高瘦男人捂着发痛的肚子,狠狠啐了几口才给人带上医疗口罩和帽子。
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换给宁慈后,他从隔间里推出一个轮椅,把人抱上去,大摇大摆的推着人出去乘电梯。
医院里这副打扮的重病患者很常见,又不是小孩怕被拐卖,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太在意。
电梯一路下到负一楼,开门后,同样戴着口罩的瘦高男人目不斜视的推着人往外走。
久久等不到人,电话还打不通,云礼有些担心的正打算去找找。
和男人插肩而过时他都没过多注意。
按了楼层,电梯门缓缓合上,透过电梯门,瘦高的男人正把轮椅上失去意识的人往车上抱。
蓝色的毛线帽和白色的口罩把对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手机上的通话还是无人接听,但不知为何,心思全在那个打扮奇怪的男人身上。
电梯门只剩下一条缝隙,云礼觉得自己疯了。
隔着快十米的距离,他居然觉得自己看到了那个男人露出的为数不多的皮肤上有颗痣。
就长在眼尾,颜色不深不浅。
“滴滴滴!”
电梯门夹到什么东西,发出几声警报后弹开。
云礼收回自己的手,朝那辆半旧的黑车狂奔而去。
“等等!”
就在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秒,云礼扒住了车门,目光锐利的看着后车座上躺着的人,“他是你的家人?”
瘦高男人声音有些尖锐,“是啊,你这是干嘛,莫名其妙的,快放开。”
车上不止他一个,前面还坐了两个身材魁梧的Alpha,但云礼丝毫不怵,牢牢的扒着车门不放,“他长得挺像我一朋友的,或许我们真认识呢,方不方便给我看看?”
“看什么看,这是我弟弟,我们不认识你,你再不放开我们就报警了!”男人大声喊着。
“是吗?”云礼脸上的笑意收回,“那就报警吧。”
他单只脚踩在车里,摸出手机报警。
见他真报警,前面两人坐不住了,副驾驶上的人摔门下车,脸上蛮肉抽动,“你小子找事儿是不是!”
“我说了,我看一眼就走。”云礼抬手避开他抓自己手机的动作。
“小*崽子!”蛮横的粗壮男人一言不合就骂着脏话动手。
云礼抬手挡了两下,一脚就踹出去。
他长得高,但穿着休闲服白白净净的,看着没什么威慑力,男人本来没放在心上,哪晓得一脚就踹得他想吐。
两人缠斗着,云礼手扬起来时,屏幕暴露在驾驶座的男人眼里。
报警电话已经播出去了!
看到屏幕上的显示,男人低啐一句,“老二,上车!”
大哥发话,老二刷的一下蹿回去。
车门还没关,老大就踩了油门。
云礼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条件反射的扒着还没来得及合拢的后车门蹭上去。
见他阴魂不散,被吓到的瘦高男人一不做二不休,给了他一针。
这是专门给大型动物做手术时用的高浓度麻醉剂,一针下去云礼立马失去意识,手机啪嗒一声砸在地上。
人则被拽上了车。
“TM的,老三你把他拽上来干嘛?雇主可只让我们绑一个!”老二不满的嘟囔。
他们干的可是犯法的事儿,多绑一个要费不少事。
“谁让你们不带口罩!他都看到你脸了,不把他小子捆了,警察立马就能查到!”老三讽刺道。
给他们接头的人破坏了车库的监控,本来能少很多线索。
结果现在弄成这样,不得不多绑一个人。
“别吵了。”开口的是老大。
他一说话,两人就闭嘴不出声了。
黑车慢慢驶出医院上了高架,开了几个小时后,周围逐渐荒芜,轮子碾过一条长着野草的破旧水泥路,停在间废弃的厂房前。
两人被绳子捆住,随意的扔在了积灰的地上。
宁慈昏迷不醒躺在地上的照片被传到一部手机里。
俊美的男人摇着手中的红酒满意一笑,眼中流露出些许狠意。
宁慈啊宁慈,你怎么那么狠心?
居然为了那个小白脸给我签了五个亿的对赌协议!
他这几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以前看不上的什么破烂活都要硬着头皮上。
男人胸口起伏,高脚杯被用力砸到大理石台面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帮你回忆一次我们美好的“英雄救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