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虞泠像是打开了潘多拉，她终于知道卧室里那些镜子的用途。
李一不知道从哪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和以前保守羞涩的样子大相径庭，一整个变态发育。
她本来想冷暴力李一两天，让他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顺便发泄下他强迫自己的不满。这手段前几天还有点效果，她不搭理他，他就一整天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出门上班，下班回家，脑袋上都顶着一片乌云，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李一不是很会隐藏情绪，特别是面对她。
但时间一久，她这招就不管用了，她冷暴力他，李一晚上就热暴力回来，虽然不得不说有点爽，但总这样，加上一直躺在家里，太久没出门，她都感觉自己虚了。
这两天她经期到了，李一也安分下来，体贴地给她按摩，现在他正按到小腿。
抬起脚，虞泠轻轻地踢了踢李一的胳膊，李一没抬头，他伸手握住她的脚掌，一指宽的银链垂在他的手腕上，往骨头渗着冷意。
她脚背上的血管比身上其它部位的都要凸出，李一按住最高的那根血管，想象着血液被阻断的情景。
他的呼吸微微加重，仿佛真感受到血管中积攒的压力。
“我要出去玩。”
李一抬起头，虞泠坐起来，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完全没有被囚禁的自觉。
“你已经关我两个星期了，犯人都要出去放风呢，明天把这破链子解开，放我出去。”
“还有两天。”
“嗯？”
李一放下她的脚，扯动锁链：“还有两天才到两个星期。”
虞泠：……
“把这破链子解开。”
链子说不上细，握在手中还有些分量，沉甸甸的，李一沉思片刻，拽着链子把虞泠拉到怀里：“奖励我。”
“奖励我，我们明天就一起出去玩。”
他浅棕色的眼睛本该清透又明亮，但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一片阴影，让眼睛陷入晦暗。
虞泠：……
她敷衍地吻了吻李一，一触即离：“好了吧？”
李一抿紧唇，对她的奖励不太满意。
“不够。”
见虞泠皱眉，李一主动凑上去，直到虞泠的唇都开始发麻，他才气喘吁吁地离开。他手上不安分，挨个捏着她的指尖，握着她的手下压。
“还想要……”
“我给你洗手……”
虞泠：……
虞泠毫不留情地向前一顶，撞向李一的下巴，她听见李一吃痛的声音，再抬头，他正委屈地看她。
“别太得寸进尺。”
李一趴在她的耳边哼哼：“没有，只是想要点小奖励。”
他向她撒娇：“帮帮我……”
虞泠禁不住他磨，李一倔，还选择性地听不懂人话，她也常常拿他没办法，只能顺着他。
说起来，李一反而是那个让她低头低的最多的人。
傅江冉事不过三，求她也是；陈净远更乖，她拒绝一次就不会再提了。
倒是李一，几乎每次都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果然，坚持就是胜利啊。
“泠泠，我爱你。”
虞泠垂下眼睑，轻轻应了声：“我也爱你。”
李一喘息着吻住虞泠，和她一同进入梦乡。
第二天，李一带了虞泠去了沙滩，凉凉的海水盖过他们的脚面，把脚下的沙滩染成深色。
虞泠蹲在那捡贝壳，捡到足够的数量，找了块空地用贝壳画画。
李一在她的旁边奔走，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贝壳。
虞泠：“你哪搞来这么多贝壳？”
李一把一袋贝壳递给她：“一些是捡的，一些是买的。”
虞泠：“这也有人卖？算了，已经够用了，不用再买了。”
李一探出身子，想看她画了什么，他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还是无法准确辨认：“这是什么？兔子？”
虞泠哼哼两声：“你呀，我画的这么好，你看不出来？”
李一又看了会，斩钉截铁道：“就是兔子。”
虞泠瞅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觉得他不解风情。
把兔子打乱，虞泠收回贝壳，又画了条小蛇：“你不会真打算关我一辈子吧？傅江冉找我怎么办？要是被他找到，你可是要坐牢的。”
李一不说话，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树枝，在沙滩上戳啊戳，弄乱了虞泠摆好的蛇头。
“别捣乱！”
虞泠用贝壳扔他。
“你这么想离开我？”
他低着头，把从他身上弹开的贝壳翻了个面，他衬衫外套粘了沙土，他却毫不在意。
“离开？谁说我要离开你了？你让我回去，我们也能继续在一起。”
虞泠笑眯眯地看着他，向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打算继续养这只兔子，虽然他很任性，还有点危险，但她相信自己能控制住他。
毕竟，他那么喜欢她。
“我答应你，每周至少会抽两天陪你。”
李一讽刺地自嘲一声，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现在你每天都得陪着我。”
虞泠一脸严肃：“但我们这个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傅江冉很快就会找我的。”
李一：“是吗？那就让他找吧。”
见李一油盐不进，虞泠也不再说这件事。
终于把小蛇摆好，虞泠催李一掏手机拍照留念，她有些可惜，之前那只小兔子忘记拍下来了。
知道李一有洁癖，虞泠恶趣味地在他身上把手擦干净，他的衣服下摆全沾上了沙子。
李一不满地把衣服拍干净，但也没说什么。
“李一。”
虞泠托着下巴，叫了他一声。
李一抬起头，回看她。
“我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虞泠又凑上去：“这里人好多，你不怕我跑了吗？”
李一环视一圈，周围有些人在看他们，他知道原因，虞泠长得很漂亮，她出现在哪里，就会成为哪里的视觉中心：“你会跑吗？”
虞泠揽住他的脖子，在他侧脸啪叽一声留下一个吻，她笑嘻嘻地说：“当然不会啦，我心甘情愿被你关一辈子。”
她握起李一的手，贴在脸上：“其实和你分开后我也很想你，我还想着，你会不会来找我。说来真奇怪，明明打算跟你分开，但你真同意分手，我却反而难过了。”
“我一想到你可能不爱我了，就感到好痛苦。”
“上次撞见你和陌生女人一起在商场买相机，说实话，我吃醋了。”
李一长长的睫毛颤动，他解释道：“是妹妹。”
虞泠笑了：“我知道，我后来就反应过来了，她看上去很可爱，跟你一样可爱。”
李一面色平静，如果是以前，他听见虞泠为他吃醋，一定高兴得不得了，但他现在只觉得太假了。
她的话在将来都可以被轻易推翻。
虞泠在观察他的表情，李一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我也很想你，我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想你，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真地忍不住，你和傅江冉补拍婚纱照的时候其实我也在，看见他和你站在一起，我真想杀了他……”
虞泠：？
李一刚刚是不是说出了很吓人的话？
“还有南何，你为什么要去找他，他究竟哪里好？”
“我比不过他吗？”
李一抬起眼，透亮的眼睛锋利到刻薄，尖锐地刺向虞泠。
闻言，虞泠眉眼弯弯，她附在他的耳边，声音轻跃，带着调侃：“他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点像你，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李一沉默，他闭上眼，想起了“父亲”那个酷似母亲的情妇，他的唇因为痛苦和难堪发抖。
恶心。
太恶心了。
“虞泠，以后不要说这种话，我会生气的。”
李一的反应和虞泠想象的不太一样，她还以为李一会害羞，但他表现的更多的是……抗拒？
察觉到李一的心情不佳，虞泠主动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吻：“我又哪里惹你生气了？你是地雷吗？怎么总是动不动就炸了？”
李一的声音轻飘飘的，他好像在控诉，又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对爱情忠贞一点，我就不会生气了。”
虞泠手点在他的胸口，她笑道：“你是想让我对爱情忠贞？还是对你忠贞？”
“李一，你才是小三哦。”
“我以前，现在，都没有离婚，就算要忠贞，也是对傅江冉吧？你是最没资格说这个的。”
“是你把我带坏了，是你引诱我出的轨。”
李一不说话了，略长的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他的眼睛。
虞泠抱住他：“喜欢我很痛苦吗？”
李一声音发抖：“太痛苦了。”
虞泠：“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
他不后悔爱上虞泠，不后悔和她在一起，他只是憎恶自己，憎恶她。
他下贱地爱上了一个轻浮的女人，轻而易举地为她的甜言蜜语心动。
他们两个不合适，哪都不合适，但他放不开手，他是灰姑娘的姐姐，切掉脚趾也想穿进水晶鞋，和他的“王子”在一起。
虞泠又笑了一声：“陈净远也这么说。”
李一喃喃道：“不要老是提别的男人，不要再提他们了……”
虞泠牵起他的手，含住他的指尖，声音含糊：“可以啊，你不喜欢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李一，爱上你我也不后悔。”
“说实话，你太偏激，太容易失控了，让我有点害怕，但爱这种感情是控制不住的，所以哪怕你想杀了我，囚禁我，我也爱着你。”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陪着你，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跑的，你把链子解开我也不会跑的，我会向你证明我的爱。”
“这段时间要好好相处哦。”
“拉勾。”
她笑着向他伸出手，小拇指伸得直直的，等待着和他一同签下约定。他迟迟没有动作，虞泠主动去勾他的手，象征性地晃了三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一应和道：“不许变。”
既然再一次答应了爱他，就不能再变了。
他接受不了再一次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