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他在无止境地向下坠。

无法使用术法，失去了双翼的他只能闭上双眼等待黑暗的降临。

这最后一刻他该想些什么？

他该恨煌音吗？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陷入这样的绝境。

但也如他先前所说，现在的他谁也不恨了。

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生死存亡之际，他没有一丝紧张，而是思考起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九怎么会落入这样粗糙的陷阱？

突然他感觉自己下坠的速度变的缓慢了，虽然依旧是在往下落，但没有了刚才的速度。

他睁开眼，煌音紧紧抱着他，但受过伤的翅膀显然支撑不住两个人的体重，不断的有血从伤口处往外冒，煌音显然很疼，一直紧抿着唇。

这时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高塔游戏进入倒计时，各位玩家，你们还有半小时的时间离开高塔，之后，高塔将启动自毁程度，再重复一遍，你们还有半小时时间。」

“小九，你自己上去吧。”奕开口说道。

“半小时太短，我也上不去。”煌音终于开口。

“你骗我。”

“嗯，我骗你的。”煌音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他始终没有放开奕，奕感觉到他们下落的速度又有了些许的提升，心中便知道煌音已经快撑不住了，就在他们即将撞上地面的时候，煌音忽然伸手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口，随后是一声巨响，他听到煌音闷哼了一声，连忙挣扎着起身。

他只看到煌音躺在地上，目光中没有了神采，只是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一般大张着嘴，身下是一滩湖蓝色的血液。

“小九！”

过了半晌，煌音才缓过神来，冲他摇了摇头，艰难地说了句：“不碍事。”

“那我们，回去？”奕试探性地问道。

“凰羲……”煌音少有的喊了奕的全名，奕愣了一下，随即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

“还有半小时，我们来不及回去了，不止我们，从刚才的位置商山和凤瑜也没法到顶上……”

“还有那么多人，那些参与的无辜的人，我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但你不可以。”

奕没有说话，他隐隐的似乎知道了煌音的打算。

“我有办法的，你知道我有办法。”煌音接着道。

他张了张嘴，他想要说，我也无所谓那些人的死活，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煌音是真正的捉住他的死穴了。

“但我不想这么快就把方法告诉你，我们再聊一会儿天吧。”

“我对我过去对你做过的事，感到非常的抱歉，但仅仅是对你。”

“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唯独你……”

“我真的非常喜欢你，凰羲。”

与其说snover是为了守护恶魔塔而生，倒不如说snover便是恶魔塔本身，他是恶魔塔力量的化身，也是恶魔塔能量的来源。

只要恶魔塔存在，snover便不会灭亡，一位消失了，便会有另一位诞生，但重生后的他，却是同样的躯壳下的，不同的灵魂了。

“时间不多了。”煌音说着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一把小匕首递给奕，“把这个刺入我的心脏，在snover重生的时候，恶魔塔所有的试炼都会停止，大家都能活着出去。”

“这个大家没有你。”

“snover不会死去，小十会代替我。”煌音轻轻笑了一声，“说不定受到我的影响，小十也会喜欢你的。”

奕紧握着匕首，听着他的玩笑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riva一直说他是个闷骚，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而有些话，到了这样的关头，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仍然说不出口。

握着匕首的掌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奕攥的很用力，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慌乱过，在他被煌音扔下深渊时，在他得知煌音就是当年那个害了他的人时，他都没有像此刻一般的绝望。

“好了，不要再想了。”煌音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指引着他将刀尖对准自己的心脏，“手脚利落一点，你知道，我怕疼的。”

奕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他收敛了心神，最后又深深看了一眼煌音，随后闭上眼，手臂用力将匕首向前一送。

黑暗。

是长时间的寂静，他的周围什么都没有。

奕不敢睁开眼，他知道rpg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获救了，这是好事。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这是好事。

但他依旧不敢睁开眼睛，他倒在地上，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在最后的那一刻，他依旧没能把那句我也喜欢你说出口。

重生之后的snover，还会成为他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