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稻荷城会变成什么样和她又没有直接关系。能保就保一下,保不住也不能怪她。尽人事,听天命。
她很是想得开。
翻过最后一道城墙,她将人猿丢到了地上。
人猿抱着满脑袋的包,缓缓露出了獠牙。
平沙竖起手指,开始给它算账。
“就算你在这里杀了我,也只能出一口气。如果你反过头去攻击抓你的人,能出很多口气。虽然他们都说尾兽没有理智,但这么简单的比较多少,你应该能明白吧。”
“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他们,这样岂不更好?”
当你这么说的时候,你就犹豫了。
犹豫就会败北。
平沙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尘,仰头长啸。
清冽的啸声将树林里的鸟吵醒,一片叽叽喳喳吵得人睡不着觉。
更别提可能躲在外围等着捡便宜的敌忍了。
人猿还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怒吼道:“你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趁着它还没完全摆脱麻痹的影响,平沙一把拔出了闪烁着雷光的短剑。
“是呀。加油哦,小猴子。别侮辱了你的名号。”
说完,她就融化成一道影子,渗进了泥土里。
人猿终于从麻痹状态中恢复过来,暴跳如雷,用力捶打大地。
“区区人类,也敢嘲讽吾之姓名!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四尾孙悟空的厉害!”
它一同乱锤,附近的复制层被拳风扫得干干净净,连下面的泥土都被震反了个面。
四尾的嘶吼声响彻夜空,整个稻荷城不可能有人没听见。
负责维护秩序的武士们吓得发抖,顾不上保护城池安全,纷纷找到最近的屋子躲了进去。
幸好已经入夜,大部分点不起油灯的人遵循太阳的规律已经回到了家。不然现在真不好控制。
对于寿命不长的战国人类而言,尾兽如同神话里的怪兽,离他们的生活太远了。
猛然间的咆哮带来的不只是实力上的碾压,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人们躲在自家最安全的角落,不敢发出一声。不知世事的幼儿窝在父母的怀里,睁着圆溜溜的黑眼睛,天真无邪地四处张望。
城外,刺眼的红光腾起,将一半夜空拖进火光的笼罩下。
火焰里,人形逐渐燃烧殆尽,露出下面非人的形态。
血淋淋的肌肉,锋利的獠牙,狂爆的吼声,这一切都和亲手释放了尾兽的平沙没有关系了。
她的思路很清楚,保护好给钱的人就行了。
躲在天守阁的大名是一个,游廓里的小紫也是一个。
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回到稻禾屋,反锁的栅栏也挡不住她的脚步。掰开木栓后,平沙对着屋里喊道:“走了。”
屋角的屏风后,小紫探出个头来,惊慌地问道:“现在?”
“当然。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她一把拉起小紫,就准备翻窗跑路。
“等等。小米和小麦还没上来!”
直到现在,她都没放弃亲自带过的两个幼女。侍奉的花魁跑了,两个幼女肯定会被老板退出去平息众人的愤怒。
她们还不满十岁啊。
“那两个秃呀……你确定跟着我会更好?”
她要去的地方对游女而言可不是好地方。
平沙似笑非笑地送开了一点手劲,“我现在住大名府,你确定?”
小紫脸色一白,马上想到了自己的遭遇。
可窗户外面的暴动声已经快到稻禾屋附近了。尾兽在稻荷城的另一边肆虐,和游廓正好是个对角。
但防不住□□上脑的嫖客们就是趁着这个夜深人静的时间出来寻花问柳。然后遇上了尾兽在城外发疯,于是整个吉原都陷入了一片惊恐之中。
而趁此机会浑水摸鱼,发泄人性阴暗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了。
那些人,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
她咬紧牙关,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平沙身前。
“落到嫖客手里,她们会死得更早。如果只是大名……他只有一个人而已。”
这潜台词——
打量了下小紫的容貌身量,再想想她那两个秃的模样,平沙微微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都说花魁身边的秃就是将来花魁的有力竞争者。难为你一点嫉妒心都没有,三番两次的替她们求情。”
小紫先是一喜,赶紧去喊人上来,继而又颓然地解释道:“都是可怜人,谁比谁高贵。”
平沙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两个孩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
小紫眼疾手快地一人塞了一个准备已久的包裹,在平沙等到不耐烦前,抱着两个孩子紧紧拖住她的手臂。
平沙翻了个白眼,并指结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平沙从烟雾中出来,一手夹起一个女孩儿。她自己把小紫托到背上,抱怨了一声。
“要跑路也不知道轻便点。这身衣服快比你人还重了。”
“抱歉。这是我最贵的一件物品了。想着卖掉一大笔钱后,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可以的,都计划到重新生活了,看来不想随便去死了。
有期待的人才好拿捏,这样她的试探的计划能更靠近成功。
“抓紧了。”
她和分身带着三个人跳上屋顶,避开下面的人,朝着天守阁奔去。
人手有限,只能把她们都放在一起保护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然而意外从来不看人脸色,想来就来。
平沙猛地刹住脚,警惕地盯着前面的屋顶。
一路飞奔纵跳,根本没人发现屋顶上还有人在奔跑。吉原早早就被甩到了身后,路上应该没人了才对。
但是前面那块屋顶有些不对,总感觉里面藏着什么。
她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试探性地朝前面踏出一步。
“行个方便?我只是想救出姐姐和妹妹。”
分1身用力捏了把小麦的腰,女孩儿发出一声幼猫哀鸣般的哭声。
小紫眼神一转,也带着哭意开口求恳:“求求您了,放我们过去吧。我们会好好躲起来,绝不会给大家带去一点麻烦。求求您了,我们姐妹只是想活下去。”
她眼睛一红,眼泪说掉就掉。不管夜里看不看得见,专业性拉满。
平沙给她点了个赞,把快掉下去的衣服往上勾了勾。
小米小麦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边忍者哭意,一边小声地吸着气,一来一回像把刀一样在人心上来回地锯。
屋檐下的阴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放过你们,谁来放过我呢?”
千手健太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双手叉腰,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一大三小的古怪组合。
“羽衣平沙?你可真是个了不得的忍者啊。”
可恶,太不幸运了。
平沙把头发甩开,露出一张明艳到锐利的脸庞。、
“跟多久了?”
“从吉原开始。”
哼。
“要打没问题,先把她们放走。普通人而已,没必要断了她们的活路。”
那厢千手健太还在思考好像有哪里不对,这边平沙已经小紫放了下去,然后将两个孩子推进她怀里。
“别管我,有我拦着,你们能离开。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活下去了。”
她大义凛然地一挥手,把偷梁换柱来的包裹挂到小米小麦的脖子上,充作是自己的东西。
“这里面还有点贵重的物品,记得换钱的时候别和他人争论。你们三个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谁都打不过。能换一点是一点,记得把脸遮住。别像我一样,走在路上都被仇家追着杀。”
一番嘱咐下来,小米小麦的脑子变得一片茫然,只能下意识地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两孩子是不是刺激过头了,一左一右地抱住她手臂大声地哭了起来。
“不要,不要死。姐姐,姐姐!别离开我们。”
她们哭得撕心裂肺的,平沙都怀疑她俩的演技是不是太好了,就见小紫颤颤巍巍地从她身后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求求您了,放我们姐妹一次吧。她是个好孩子,她只是想来救我而已。求求您放过她。只要放过我们,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用力一拉,系在胸前的腰带就散开了。
精美的衣服一下子散开,快要从肩膀落下了。
千手健太脸皮一抽,连忙用手挡住眼睛。
“好好说话,快把衣服穿上!”
逛吉原是爱好,但是他从没想过把这份爱好公之于众。这等于光天化日下被吊起来打,太丢脸了。
“我还没动手嘛!”
平沙给小紫点了个大大的赞,准备帮她把衣服穿起来。这天寒地冻的,生病了可不好治。
小紫轻轻摇头。这是个好机会,这个忍者比她想象的更好说话。
男人就是这样,一旦敲开了一丝缝,就挡不住那一身骚。
她表现得越可怜,他就越下不了手。
赌的就是他的良心还没丢完!
平沙是为了救她才陷入危险,本来可以好好待在天守阁的。何况她也不是真正的弱女子,在没有平沙之前,她自己保护了自己二十年,全靠的对男人心理的琢磨。
他们就是喜欢烂泥塘里开出的小白花,高门大户里伸出的红杏,主打一个贱字。
这个一看就是有点良心,但又不多。进一步退一步,全凭演技。
那她就满足他!
“我是稻禾屋的花魁小紫,从小被卖到吉原换点钱财好让弟弟妹妹活下去。这世道逼得父母不慈,儿女不孝,甚至连最后一对妹妹都被卖了过来。好在老天眷恋,逃出去了一个。现在,我们姐妹终于团聚,也算是老天有眼,怜悯我等可怜人。我这妹妹学出了一身本事,马上就惦记着来救我。她绝没想给任何人惹麻烦,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求求您了,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她无比优雅地跪伏到地上,两片精美的衣袖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平摊着向两翼展开。
从千手健太的角度看过去,宽大的衣袍被重力向下拉扯,正好对着他勾勒出两道明显的腰臀线。
千手健太的喉咙咕隆一声,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然后就看到一旁羽衣平沙鄙视的小眼神。
“我还什么都没做!”他恼羞成怒道。
“还要等你做出来啊?”平沙回以鄙夷的眼神。
没想到两人都没按自己的剧本走,小紫紧张地伏在地上去够平沙的裤脚。
可惜,那家伙一直扎着裤腿,她只抓到了绑在腿上的草绳。
精致的衣袖和粗糙的草鞋叠在了一起,千手健太怒道:“当我是傻子吗?她明明就是羽衣的忍者,哪是你的姐妹?你要走就走,我不拦。但是这个人,今天必须得留下!”
平沙阴阳怪气地在一旁嘲讽道:“对啊对啊。冷酷的忍者大人一心完成任务。你们赶紧跑吧,再过一会儿吉原的打手就要追出来咯。”
虽然知道她说的事实,但小紫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揪了起来。又不是没有游女试图逃跑,打手永远是那个把她们追回去的走狗。更别提抓回去的惩罚了,简直生不如死。
小米小麦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要不是平沙……小紫搂过两个孩子,泪水涟涟地望着千手健太哭泣。
不能磕头,磕头就看不见自己的脸了。但是光哭也打动不了这个人。
可恨啊!
她心下一狠,推开两个孩子,气势十足地站了起来。
平沙眼皮一抖,熟悉的感觉来了。
不会吧——
千手健太还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兀自梗着脖子不肯让开路。
这可是羽衣平沙啊!知道什么分量吗?羽衣的公主,稻荷城大名的孙女,疑似连接宇智波和羽衣联盟的桥梁,用膝盖想都知道决不能放她走。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游女的三言两语就放弃?!
“你们再怎么编故事,我也不会信——!”
他嚷嚷着,像是给自己的行为找更合理的理由,没防着对面的女人见他油盐不进,一下子头朝下地跳下屋檐。
卧槽!要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