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你是不是就准备用这招对付纪元？”
沐晴没理他，漆黑的眼眸在昏暗的晚霞中微微泛着绿光。
半晌，王大哥才回来，这次身边还跟着那个黑衣大汉。
“不好意思，真的不行，这些干粮给你们，你们回去吧。”
王大哥掏出腰间的干粮袋，一股脑塞给裴寂。
裴寂自然不肯接：“王大哥，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变卦了？”
王大哥憋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瞅瞅裴寂和沐晴，又瞅瞅黑衣大汉。
黑衣大汉眯了眯眼，伸手搭住王大哥的手腕：“算了，带上他们吧。”
王大哥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黑衣大汉的眼神，很快就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黑衣大汉：“今晚先在这里休息，明天出发。”
夜半，裴寂和沐晴在车轱辘折了的马车上睡得香甜。
王大哥压低声音，看着旁边拿出绳索的黑衣大汉：“大哥，真的要这么做吗？”
黑衣大汉显然有些不耐烦：“再说废话你就别回去了。”
王大哥：“我是觉得，也可以就把他们扔这里，反正他们不认识路，明天早上醒过来就回去了……”
“闭嘴！”
也许是感觉自己话重了，黑衣大汉又解释道，“我都跟你说过了，这娘们不好惹，当时打擂台的时候我就在下面，她要是不惹事生非还好，但看她那装扮，一看就是外面的人，你还敢往夜郎带，别说还带了个男的，真带回去了你就等死吧！”
王大哥被说的一句话都不敢反驳，但始终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外面的人也是人啊……”
黑衣大汉：“你说是人就是人啊？你知道外面世界什么样子？外面世界真的存在？他们真的是人？不是妖魔鬼怪？更何况，在他们眼里，我们根本就不是人！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道理王大哥都懂，这些穿着怪异的人来自“外面”，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意思，他甚至不知道“外面”到底存不存在，而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人。
“帮我！”
黑衣大汉递过去一把绳索，“你去绑那个男的，绑完套上麻袋，丢河里，祭山神。”
王大哥还在犹豫，黑衣大汉毫不客气地在他背后踹了一脚：“快去！”
因为事先在晚餐里下了药，黑衣大汉毫不顾忌地走到沐晴跟前，麻花粗的绳子在沐晴的手腕上显得格外粗些，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拧断。
难怪大王要找夜郎国外的女子，黑衣大汉暗自琢磨一声，一抬眼就看见了一双黝黑的眼眸盯着自己，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
“XXXX！”
黑衣大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你醒了？”
沐晴一个巧劲，挣开绳索，坐了起来，风吹过的时候扬起她的几缕碎发，似乎感觉有些麻烦，伸手重新扎了个马尾，露出纤细洁白、微微反光的脖颈，脸上的笑容恬静美好：“不是醒了，是没睡。”
明明是很唯美的画面，但黑衣大汉却觉得恐怖惊悚，还有些气恼，对，就是气恼，对方居然一点都没害怕，看不起谁呢！
“王小！你到底下药没？”
另一边的王小瑟瑟发抖：“下、下……”
沐晴从不是耐心的人，双手扶着车把，长腿一扫，黑衣大汉就被踹出去几米远。
王小还在瑟瑟发抖，手中的绳索早就掉在了地上，他满脑子只有：这女人肯定是妖魔鬼怪，毕竟即使是夜郎国的女人，都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喂！干活！”
沐晴偏头喊了一句，脚下没停，拿起地上的绳索就朝黑衣大汉走去。
裴寂笑嘻嘻地伸了个懒腰：“你一个人不是可以吗？再说，我还是雇主呢。”
饶是黑衣大汉，也没见过这般强势的女子，摸着腰间的短刀，大喝一声，朝沐晴冲了过去。
反观沐晴，脸上没有丝毫惊慌，身形灵巧，每次对方的攻击都和她的落点差之毫厘，几个回合下来，黑衣大汉倒像是被她牵着走了一圈。
“可恶！”
沐晴犹如滑腻的蛇，黑衣大汉根本没办法抓到，拿着短刀兀自喘着粗气，“王小！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王小一听，立刻就跪了下来：“不、不是，我没有。”
“废什么话？”
沐晴眉心一拧，率先出招，黑衣大汉见那拳头转瞬就到了跟前，左手一抬，右手立刻随之拧过来，那短刀寒光一闪。
可他的动作却如同早被预料般，沐晴改拳为掌，腰身后仰，躲过左拳的同时，拉住了对方的右手，起身时左手瞬间抡过去，如同巨斧般砍在黑衣大汉手腕。
大汉手腕一抖，剧烈的痛和麻木感蔓延了半条胳膊，而对方丝毫没停歇，迎面而来就是一个膝击，腹部的疼痛直通脑壳，黑衣大汉觉得自己都要吐出来了。
沐晴微转身体，迅速重心下移，屈膝，摆腿，弹膝，黑衣大汉毫无还手之力，倒地的一瞬间，对方又欺压上来，那柄短刀贴着大汉的喉咙，冰凉的触感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什么时候捡起的刀？
黑衣大汉来不及多想，因为刀刃已经微微深入皮肤，即将被隔开喉管的恐惧使肾上腺素迅速飙升，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救命”这两个字。
“刚才，你说，你要把我们两个干嘛来着？”
沐晴说得很慢，语调甚至有些轻佻，如果没有那短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调戏黑衣大汉。
而黑衣大汉早已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女的不是人！她是怪物！
可是黑衣大汉却没办法发出一点声音，因为喉头一动，势必就会碰上那刀刃。这把短刀跟了黑衣大汉很久，他喜欢磨刀，喜欢磨刀的时候心无旁骛的状态，所以，那刀刃有多锋利，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的。
沐晴蹙眉，不耐烦道：“说话！”
黑衣大汉泪花都憋出来了：你倒是让我说话啊！
旁边的王小早就吓得抱着脑袋坐在地上，一个起码一米八的大汉就这样哆哆嗦嗦、缩成了一团，有些滑稽，抬眼时又不小心和裴寂来了个对视。
裴寂的笑容和白天并无差异，此时却有点像夺命鬼一样：“别怕，她不会这么折磨你的。”
唉？！！！！
“不要杀我！”
一句话，王小就改坐为跪，就差磕头了，“你们要去夜郎是不是？我带你们去！现在就去！不要杀我啊！”
裴寂长腿一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踱步刀那大汉跟前。
大汉躺在地上，黑紫色的夜空里、一近一远的两张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很是愉悦，只是那愉悦，在被拿捏着命脉的大汉眼里，格外惊悚。
“呀，怎么吓成这样了？”
裴寂有些惊讶，蹲了下来，就当大汉以为他和沐晴不一样、还有些人性的时候，裴寂道，“你不说话的话，那我就说咯。刚才你说，绑我们，装进麻袋，然后扔河里，祭山神。”
黑衣大汉：完蛋！两个变态！
沐晴点点头：“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两人一人一句，仿佛在晚上吃什么，而不是怎么杀人。
裴寂和沐晴一样，动作很快，迅速绑了大汉，又去车上拿麻袋：“是这个吗？会不会有点小啊？”
王小见他拿着麻袋问自己，远处就是被绑住、嘴里塞着布条的大哥，眼泪一串串流了下来：“求求你们，不要杀他，我保证带你们去夜郎，保证不再害你们。”
裴寂似乎有些为难，转头看向沐晴。
沐晴：“这里走去夜郎要多久？”
王小才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立马答道：“起码要走五天。”
沐晴点点头，弯腰看向大汉：“知道什么是人吗？记住了，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就不是人。”
就当王小以为她要放人的时候，就见她长腿一扫，黑衣大汉如同一个皮球一般滚下了悬崖。
王小立刻爬了过去，就要下悬崖：“大哥！”
沐晴接过裴寂丢过来的干粮袋，扔了下去：“放心，死不了，等明天绳子松了，他就可以爬上来了。”
王小哭诉道：“从下面上来还要大半天呢！更何况这样下去大哥肯定得受伤！”
沐晴一把拽住王小的后脖子，“嘭”地一声扔到了马车边，抬腿压住对方的胸口：“他要我的命，我没杀他就不错了！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才懒得松了他的绳子，留他一命。”
胸口犹如被压了千斤，王小有些喘不过气，求助地看向裴寂，裴寂收到眼神，立刻上前：“好了好了，明天还要赶路呢，王大哥明天还要赶车，早点睡吧。”
沐晴这才收回腿：“马车回去还要多久？”
王小深呼吸了一口：“两天不到。”
沐晴：“……”
王小：“一天半！一天半就能到！”
沐晴这才收回眼，躺回马车睡觉去了。
王小吸了吸鼻子，擦擦眼泪，爬起来去收拾东西了，裴寂躺在牛车上，有些好笑：“你还惦记着货物呢？”
王小把货物卸在马车旁，现在他还不敢打扰睡觉的沐晴，只想着明天一早再放上去：“能带一点是一点，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裴寂看他搬了几大袋，约莫差不多了，便道：“差不多了，先睡觉吧。”
王小没说话，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麻袋，和衣躺在那几个麻袋中间。
现在，他才不敢睡在裴寂身边呢！大哥说得对，外面来的人都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