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沐晴推开半掩着的门，见里面空无一人，敲了敲门，“有人吗？”

“哟！”

纪元打了个哈欠，从里屋走了出来，一看就是刚睡醒，见是沐晴，笑道，“这么快呢！”

“纪校医，我来交体检表。”

纪元接过体检表，扶了扶眼睛，体检表的空格里自动填上了几行字。

沐晴记得没错的话，那是身高体重、还有一些身体指数和基本信息。

呵，人体扫描仪啊。

不过，基本信息是怎么看出来的？

沐晴忍不住多打量了纪元的眼镜两眼，后者敏锐地捕捉了对方的眼神，抬了抬眼。

沐晴快速收回眼神：“没什么事，我可以去宿舍报道了吗？”

“唉？你是男生啊？”

“？”

“！”

两道目光齐齐瞪向蹲在办公桌旁，只露出半个脑袋看向体检表的男子，而男子却悠然自得地自顾自道：“你休学是为了去变性吗？”

“！”

“？”

“我靠！”

纪元飞速翻过体检表，放进了一旁的保险柜里，“裴同学，请不要窥探其他同学隐私。还有，你怎么进来的？”

沐晴抽了抽嘴角，看来她的判断没有错，混混、流氓、变态。

不过，基本信息那一大个空框里，到底写了什么，她也很好奇。

“从门口、”

裴寂站起身，食指和中指交替晃了两下，笑得人畜无害，“就这么走进来了。可能是你们刚才聊得太投入了吧。”

沐晴：明明是你鬼鬼祟祟吧。

裴寂：“不过，为什么你的身份铭牌识别的是男性啊？”

沐晴看了眼纪元，才扬起她的标准微笑，霎一看确实乖巧真诚：“可能是你看错了吧！”

沐晴：多管闲事！

裴寂眉头微蹙，似乎真的很在意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没有啊，纪医生，你再看看！”

纪元眯起眼，嗯了一声：“好像确实是男的。”

目光落到沐晴身上，她咬了咬唇，原本粉嫩的唇瓣此时也苍白了许多，眼神里也满是无助和祈求：“入学身份不是我的，但我真的很想很想来上学。”

沐晴早就料到会被人发现，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纪元有些不忍，站起身忙让沐晴坐下：“哎呀哎呀，别哭别哭。”

裴寂急切道：“那怎么办啊？盗用别人身份会不会违反学生守则啊？你这都休学过一次了……”

沐晴：就你会说话。

沐晴抬起头，那双明媚的眼睛里闪过无辜的泪花，好一个我见犹怜：“纪医生，求求你了。”

纪元有些手足无措地抽了两张纸递给沐晴：“好好好，我给你想办法，别着急，昂。”

裴寂：演技真好。

裴寂拍了拍沐晴的肩膀，完全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放心，纪医生都这样说了，肯定会帮你解决的，别担心。你说，是不是，纪校医？”

沐晴被拍的肩膀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就你心好。

纪元莫名被抬高了好几个度，糊里糊涂答应道：“好吧。”

“其实办法倒也不是没有，盗用别人身份的处罚确实还没写入学生守则，只是这毕竟侵犯了原本学生的权利。”

沐晴：“他同意了。”

纪元：“？”

沐晴瞟了一眼旁边的裴寂，后者识趣地走远了些：“这个ID的原主人同意我用的。”

纪元托着下巴摸索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片刻才开口：“是这样啊……”

“那其实也好说，毕竟成神学院是一所民主自由、开放包容的学校，对待你这样热忱的学子还是很欢迎的。不过……”

沐晴：“？”

纪元垂眼：“不过，毕竟是别人的ID，安排宿舍、等级排名可能都会有影响，要是……”

沐晴突然放松下来，笑容也没了刚才的矫揉造作：“纪医生，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

纪元抿唇一笑，虚空点出操作面板，按了几下：“果然聪明。”

沐晴看着面前光幕上的七个零，停顿了半晌：“能不能等我拿了奖学金……”

纪元：“不好意思，成神学院概不赊账。”

沐晴看着自己奖学金余额的四个零，凑个零头都不够。

“这么贵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裴寂又凑了过来，沐晴大手一挥：“纪医生，我先和这个人单独聊一下。”

“唉！——”

裴寂有记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比自己矮这么多的人揪着后脖子，也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力气。

“裴同学，我们聊一下吧。”

裴寂见对方脸上友好和善的笑容，后背都凉了，摆手疏离道：“别介！您有事说事。”

沐晴收回笑，眼里里满是敌视和忌惮：“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裴寂没有接话，反倒朝对方轻轻眨了眨眼：“或许我可以帮你付这笔钱。”

沐晴冷哼一声：“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裴寂开门见山道：“我要进A班，所以需要一个帮手。”

沐晴：“所以呢？”

裴寂：“友情提示，你现在的id没有第二次机会休学。和我合作是你唯一的机会。”

沐晴：“这就是你盯上我的理由？”

裴寂：“是，也不是。”

沐晴：“你觉得我怕死？”

裴寂：“不，怎么会，只是单纯觉得你会活下去。”

太阳西垂，走廊上满是周围高大树木的黑色剪影。

在这一地狼藉正中央，沐晴和裴寂默不作声地对视着，明明距离只有一米远，中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兀自分隔了两个世界。

沐晴：“为什么找我？”

微风轻轻扶起裴寂额前的短发，露出那双弯得恰到好处的眼睛：“因为只有你和我一样，对这个什么成神学院不抱任何期望，却有不顾一切活下去的理由。”

沐晴没有探究别人隐私的爱好，不经意的挑眉和停顿已经表示了自己的立场。

裴寂绅士地伸出手：“合作愉快。”

“……啪！”

沐晴毫不客气拍开了对方的手：“先给钱。”

裴寂捂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龇牙咧嘴道：“我说你能不能控制一下力道？敌友至少分一下吧，刚才就算了，现在”

沐晴没有丝毫怜惜，一个伸手顺势将对方狠狠按在背后的罗马柱上：“那你的敌友之分就是平等地算计所有人吗？”

被对方挡住了光线，裴寂的脸完全没入黑暗，而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也露出转瞬即逝的阴郁。

沐晴抵住对方的胸口，指腹按在他剧烈跳动的颈动脉，“嗯？”

裴寂垂眸轻笑，喉间震动顺着相触的皮肤传来：“看来我们真的很有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脸颊，沐晴忍住冲动，放开对方，退开两步。

就当裴寂以为没有下文时，沐晴的声音淡淡传来：“按照世界20亿人口计算，两个陌生人偶遇的概率是2.5×10???%。要么你先检查视网膜成像系统，或者考虑量子力学平行宇宙的可能性。”

裴寂像是被突然点了穴，愣住片刻，才哈哈大笑起来。

沐晴：……

纪元拿钱办事，立刻就修改了体检表上的信息：“我办事，你放心。”

纪元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裴同学，请你先回避一下，现在是沐同学的心理测试时间。”

沐晴还是第一次听说：“那是什么？”

纪元：“是对休学学生的特别优待哦。”

沐晴：其实也不是很有必要。

纪元的办公室就在医务室的隔间，纯色调的背景，仿佛和他身上的白大褂融为了一体，只有那一整面墙的书籍稍增颜色。

“沐同学，你为什么来成神学院？”

纪元看着眼前的沐晴，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被她束在脑后，面容平静、气质温和。如果这里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那沐晴一定是个名列前茅的好学生。

空气中氤氲着似有似无的栀子花香，沐晴深吸一口气：“我来找一个人。”

“谁？”

“这个身份的原主人，我的哥哥，沐青。”

纪元看向沐晴头顶的铭牌“Muqing”：“一样的名字啊，难怪。”

沐晴的眼神冰冷又炙热，毫不掩饰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纪医生，你见过他吗？”

“好像有点印象。”

纪元气定神闲地推拉回去，“不过，你既然说他同意你用他的身份，你怎么会找不到他呢？”

沐晴：“一个没有生命的尸体，当然只能同意了。”

纪元眼眸闪烁一顿，讶异于对方的过分冷静：“他死了？”

沐晴嘴角微微勾起：“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你不这么认为？”

沐晴嘴角幅度加大：“当然。”

纪元默默往后移了移，抵住靠背：“你和你哥哥平时关系怎么样？”

沐晴咧开了嘴，笑得有些孩子气：“我必须说实话吗？”

纪元温和道：“你可以说任何话。”

沐晴依旧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忆：“嗯……不好，非常不好。我都记不清上一次我们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纪元：“那你怎么这么肯定他没死？”

沐晴突然抬头：“那你对他的印象是什么？”

纪元猝不及防地和对方对视上，避开的动作有些慌乱：“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你知道的，这里有很多新生。”

沐晴没接话，看不出到底信没信。

“是架子上的香薰在起作用吗？”

书架分隔处点缀了几盏铜制的香薰灯，火光默默闪烁跳跃着。

被戳穿，纪元也没有丝毫心虚，笑道：“这么明显吗？”

沐晴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那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