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罗清野凑近牠，见牠回头，又轻飘飘地退了一大步。

看着对方毫无表情的鹿形脑袋，即便二人合作了许久，她还是对牠那副面孔，惊恐得心里直发怵。

“你之前不是总在怀疑，黎到底是谁？”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倒映出她错愕的表情。

得知对方对自己的好奇心知肚明，罗清野不可置信地盯着牠：“你……难不成真的是徐君寒？！

“那你拉我进来魂穿做什么，你妹的事，你就不能重新找别人来吗。”

见对方不予反应，她撇着嘴自顾自说：“而且，如果你真的是徐君寒……

“在未来的你不也已经是个律师了，凶手怎么可能躲了那么久还能找不到？

那是2018年，又不是2008年。”

牠依旧沉默，但对她的问题摇了摇头。

“你摇头做什么……？”罗清野看牠反常的样子，歪头不解。

“不……黎想说的是，黎就是……

“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

“恭喜发财，送你个大貔貅～

“喝白酒，喝啤酒，喝红酒，喝洋酒～”

看着对方突然发疯——又跳又唱的，活像个合成视频中的奇葩生物。

罗清野猛然惊醒，瞪大了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口喘着气。

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耳边还伴随着强烈的哔哔响声，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原来是做梦……

还没缓过神来，就看见身旁一直坐着的弟弟罗俊鹏，竟冲上来抓着自己的双手，神情恍惚：“貔貅？！貔貅你醒了？！”

罗清野呼吸微弱，但还是由衷地冷笑一声：“罗某鹏，你叫我什么？”

“貔貅？你怎么了……你才躺了两年，怎么就失忆了……”

罗俊鹏满脸担忧，正想喊护士，就被他姐恶狠狠地掐了一把胳膊。

好一招令人吃痛的化肉悬骨爪。

他痛苦地捂着受伤的胳膊，难掩哽咽：“姐……你掐我做什么？我这不是怕你醒来难过，才逗你玩的嘛……”

“好好做的一个梦，就被你毁了……过来，找打啊你。”

胸口剧烈的浮动，都使她难以喘息，透过氧气罩，她还是想对这个幼稚的弟弟出口恶气。

“好好好，手给你，随便你打我啊。”罗俊鹏虽然嘴上说着，但一看到他姐要伸手打他，便又立马收手，“诶嘿～打不着～”

“等我能下床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跑不跑。”她眯起眼歪嘴一笑。

只是刚才那一笑，扯到了太久没做表情的右脸——那正好有颗坏死的智齿，疼得她呼吸一滞。

“不过，姐，你醒了，能不能说说，你刚才说的梦话？什么叫离？刚才你一直在问：‘离，你到底是谁’，结果老妈打来电话，可能是我的铃声吵到你了，你就没念了。”

罗俊鹏重新搬好凳子，坐在她身旁，撑着脸询问。

罗清野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过了会儿，她淡然笑了笑：“既然我醒了，应该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那你的表情还那么痛苦。”他看着憔悴不堪的姐姐，被病痛折磨到骨瘦如柴，捏着她的手腕心疼不已。

“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梦里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

她落寞地闭上眼，鼻头一酸，眼角的泪水滑落而下。

见她悲伤止不住的往外盈眶，罗俊鹏拿了包抽纸，替她擦拭了泪水。

二人沉默半晌，她突然问道：“俊鹏，你找了对象没有？”

“对象？”罗俊鹏闻言，佯装不解，“你怎么突然想下象棋了？”

“欠抽？”她瞪着他，“没找到也没关系，你还年轻，我可不想谁家的白菜，被你这头猪拱了。”

罗俊鹏习惯了他姐没事找事地又怼他，摇头晃脑地嘲笑：“你在这躺了两年，我怎么可能没找过对象？只是她觉得我得照顾你，第六天就分了。”

“……”罗清野语噎片刻，怒极反笑，“拖累了你，是我的荣幸。”

“诶对了，反倒是你——老姐，你怎么躺在床上两年，哪儿也没去，反倒是给家里钓了两个金龟婿。”罗俊鹏搔了搔头，立马回呛。

“两个？两个？？谁？”

即便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那可是脆弱又难堪。

怎么可能还有人喜欢她这样的病患。

“喏，说是找我做游戏的人，一个律师，一个刑警。”罗俊鹏边说着，边介绍着刚发来消息说已经到地方的二人。

见有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进来，罗清野讶异。

“你好，既然醒了，请协助我们的调查。”其中一个肤色比较黑的男人，拿出胸前的证件照递上前，“我是来自余杭的刑警，贺志铭。请你确认。”

“我是你弟两年前——委托了入室抢劫案的刑事律师，徐江，本名徐君寒。”另一个烫着卷发的男人，走上前询问，“抱歉在你刚醒来就来调查案子。请问你认不认识，照片中的女学生？”

看着照片中模糊的面孔，罗清野眯起眼，盯了很久。

见她看的那么仔细，却一直没说话，那两个男人的神情，愈发凝重。

“那什么……”

一听到身旁的罗俊鹏想发话，贺志铭瞪了他一眼。

“呃……”目睹弟弟被人凶了一下，罗清野这才嗓音沙哑地回复，“我近视，看不清。”

那两人又尴尬得只好靠近一点。

见他们在嫌弃躺了两年的他姐，罗俊鹏一把扯过徐君寒手中的照片，拿给他姐，凑近了看。

“不认识。”见到照片中的女学生是个生面孔，罗清野摇了摇头。

“她你怎么可能不认识？！”贺志铭气汹汹道，“她不是……”

“贺志铭。别说话了，我来问。”徐君寒挡在他身前，“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

“……”罗清野笑着回复，“徐君寒，刑事律师，贺志铭，余杭的刑警。”

见她耍嘴皮子，两个男人也是一愣。

但很快，他们换了个话题。

“既然如此，那牠，你总该认识了吧？”

看着对方突然掏出一张超级大的海报，上边还画着个鹿脑袋红眼睛的缝合怪物，她立即回复：“你们也能看见？”

没等她反应，她弟和这两个青年男性，突然扭着腰，摇着花手，跳起了舞。

“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大貔貅～

恭喜发财～送你个大貔貅～”

罗清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结果他们刚唱完第三段，便突然恢复了正常。

“……不是，干嘛啊你们？”她瞪着一双疲惫的眼睛吐槽，“唱啊，你们咋的不接着唱啊？”

可他们一脸正经，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但徐君寒却解释：“要版权的，只能唱三句。”

“……”不等她吐槽，她的灵魂瞬间被牠拉回了空白之境。

“还想问吗？”牠的质问似乎带着戏谑。

“不问了。太洗脑了。”罗清野白了一眼。

只是刚才的幻境太过真实，她都以为自己真的躺在病床上，还亲眼看见那三个男人突然组团尬舞的场面。

“你的好奇和焦躁，只会影响到你的心境，还是好好完成交易吧。”牠丢下一句话，便踏着轻盈的步子消失不见。

看着再次陷入沉寂的空白之境，罗清野颓废地躺在灵水之上。

只不过脑海中的歌声挥之不去，她愤愤地挥了挥手，试图消灭残留在记忆里的怪异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