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寒从没想过,突然有一天自己会被似玄学似科学的事件,卷入某种奇怪的乱象。
身后传来微弱的咒骂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怔怔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猜不透性格的“高秋颜”,有些发懵。
“啧,我就说准没好事……”她撇着嘴,满脸委屈地看向狼狈的青年。
自顾自说的声音,也随着他的转身,越来越小。
在现实世界里,她不小心打烂的那个陶瓷碗,也割伤了她的手心。
若不是及时止血,她都快以为,自己会因失血过多而休克。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伤口很深,也流了很多血,但意外地不疼。
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在梦里来回切意识多次,感官上麻木的错觉。
原本以为,已经进入过了这个梦里,只要在第二次入睡,便不会再回到这里。
结果,她只是小憩一会,醒来后,就直接出现在了比赛的舞台上。
在身后看不见人脸的老师的催促下,和观众席上——泰然自若的评委老师们的注目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随便弹奏了一首——她那个世界热门的钢琴曲。
这还是她刚刷完那首歌的钢琴教学视频,在入睡后来到这里,现学现卖的。
生疏的指法,声涩的曲调,僵硬的肩膀,逼仄的章法,窘迫的氛围。
这让台上台下的众人,大惊失色。
弹奏的乐曲,跟考核内容大相径庭。
这简直就是乱弹一通嘛。
台下轰然大笑,还以为是她整活的节目效果。
在后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老师,则是又愤怒又羞愧到了极点。
她才刚弹了一分钟,就被评委老师骂骂咧咧地赶下了台。
刚讪讪地退到后台,还被原主的钢琴老师,狠狠地痛批了一顿。
惭愧,惭愧。
她一个连教材都看不懂的门外汉,更别说天降神技地,突然会弹什么“斯坦”的什么“鸟”曲子了。
除此之外,她甚至还被同个老师带出来的候补选手,大声嘲笑个遍。
在老师与她哥打着电话期间,听着老师气急败坏地埋怨下,言语丑陋。
她撇撇嘴,逃离了那羞辱她人格的囚笼困地。
彻底逃出了那里,她就在这栋楼里四处游逛。
“对不起……我搞砸了。”“高秋颜”笑容苦涩。
她于心不忍地看着对方——因为她而匆匆赶来后大汗淋漓的样子。
即便对方不闻不问,她也猜到了大概。
他也或许猜到了,搞砸事情的是她一样。
徐君寒没有训斥她,也没有质问她的不是,只是松了口气似的。
他拄着拐杖,走到她身前,抬起手轻轻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走吧。我们回家。”
下意识闭上双目,但没感觉到巴掌,她缓缓撑开眼,狐疑地看向“她”哥:“不……骂我吗?”
徐君寒无奈喟然长叹:“骂你能让时间倒转回到出事之前吗?骂你能解决问题吗?不能吧。”
见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他轻声细语:“好了,别多想,你不会,也没办法不是吗。
“我再说一遍,回家。”
听着他安抚的话,“高秋颜”喜笑颜开。
她上前一把拉过他,将他的手搁置在这具身体的肩膀上,嘿嘿傻笑:“……哥,你真好。”
“我都是你哥了,不好,谁对你好?”看她一脸傻样,徐君寒哭笑不得。
“是嘞,我最好的老哥。
“反正坏事总会过去的,咱回去,回家去,咱喝啤酒好好庆祝去……”见他投来诧异的目光,她慌忙解释,“你喝啤酒,我小酌一口别的饮料就好了……
“当然不是庆祝我做错了事,是庆祝我们一起逃离了这个地方。”
余光瞥见“高峻寒”——终于露出了缓和的笑脸,她自顾自话地嘀咕:“这里太压抑了……要不是这些年的抗压能力,被鞭打了这么多次,不然早就死在七岁那年了。”
一直慢步跳着走的青年,听到她絮絮叨叨的嘀咕。
他不禁僵住了身子,怔怔地看向神情坦然的“高秋颜”。
“怎么了?”她似乎对自己口中的调侃毫不在意。
见“高峻寒”停下身子,她不解地歪头。
“……没事,就是脚有点累。”徐君寒轻咳一声,佯装不在意地转移话题。
“那要我背吗?”
“你……你傻吗,你怎么可能背得动?”他好气又好笑地看向一脸单纯的人。
“试试呗,不试试怎么知道?”“高秋颜”极为认真地弯下腰。
她不顾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背对着他,往背后伸出手,向高峻寒招了招。
徐君寒却恼怒得自顾自往前蹒跚:“试个屁。快走,要到电梯那了。”
她看着强硬要独自一人走的“高峻寒”,不明所以地撇嘴。
真奇怪……干嘛生气?
她又不是没背过“她”弟。
乘坐电梯,在各个楼层停停走走,才姗姗到了负一楼的地下车库里。
“高秋颜”跟着他矫健又波折的步子,找到了车。
帮他打开了车门,这才小跑到了副驾驶的旁边,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
她偷偷用余光一瞥——“高峻寒”神色凝重的模样,便心有余悸地别过头,不做理会。
一路开出车库,原本狭小的视野,也豁然开朗。
在路口等红绿灯期间,驾驶位上的人拿出手机,跟什么人回着消息。
二人都默契地没有打破沉静。
她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路灯发呆。
虽然没看手机时间,依然觉得已经开了很久。
直到车子开向不远处的游乐场,缓缓停在停车位上,她这才察觉不对劲。
“哥……?”“高秋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瞠目结舌。
“难得出来,要庆祝,也得带你来游乐场玩一次。”徐君寒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可你不是说腿疼吗?而且你还……”打着石膏,走路都不方便。
后边的话说不出口,她一时语塞。
看她不动作,他不悦:“下不下车?”
“干嘛要下车?”她捉摸不透。
“不下车,你就在车里呆一晚上。”对方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强硬。
“……哦。”她只好妥协。
不,这是被威胁。
“那你的腿怎么办?”刚解开安全带的她不依不饶。
“瘸着。”徐君寒平淡回答。
“……行,可真行。”
偌大的游乐场里,设施齐全。
各种玩法层出不穷。
对于第一次来到这种大型游玩地方的人来说,光是门口的售票处,也都新奇得很。
或许是渐渐天黑了,又临近晚饭时间,空荡荡的石板路上,几乎没有什么闲逛的游客。
“高秋颜”步子缓慢地走着。
为了照顾“高峻寒”不方便的腿脚,她逛得极其小心翼翼。
刚才他在车上,十分强硬地想要卸下他腿上的石膏,说为的就是好好陪着她逛一次游乐场。
可她哪晓得他的心思,立马大声嚷嚷着“不行不行不行”。
开着车窗,这声惊呼,引来各路行人的侧目。
透过车外窗户的玻璃看去,只见车里的男人,似乎抬着条右腿,在脱着什么。
而容貌稚嫩的女孩,神情紧张地捂着脸,惊恐万分。
察觉到车外行人炽热的目光,二人面面相觑:“……”
凑得近的路人,看男人脚上打着石膏,正想拆下的——也只不过是脚上累赘的东西。
他对身旁的好友或是同路人,无趣地轻声解释——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坐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的“高秋颜”:让我原地去世吧。
把这地球炸了个屁球儿也可以的。
尴尬之余,她还是劝解“高峻寒”:“哥,我们下次来也可以的……等你腿伤好了再来。”
他却执意道:“我没事。难得绕了大老远过来。
“你不是说了吗,不是为了庆祝你的过错,是来庆祝你的挣脱。”
话是这么说的说……
“高秋颜”理屈词穷。
她这次彻底向对方妥协。
“那你……要是不拆了它,我就听你的话,跟你稍微逛逛就好了。”
“真的?”徐君寒停手,抬头看向神情紧张的她。
“真的。”当事人信誓旦旦点头回应。
“契约成效。下车。”他心情愉悦。
所以这和拆不拆石膏,有什么关系。
她咽下吐槽,一时语塞。
环视身边逐渐灯火通明的各种游乐设施,她松了松紧张僵硬的肩膀,心情翩翩然,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走在她身后的徐君寒,虽然没有卸下腿上的石膏,但他又不需要她的帮助。
只是自顾自地拄着拐杖,跟在她的身后。
意识了到什么,他望着头顶上并不热烈的阳光,再看向前方的她——安然无恙地漫步在小道上,便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没有再为她撑伞的必要了。
他一路走着,边回想着。
小时候母亲为了熟络二人的关系,百忙中抽空,带着他和小时候的高秋颜,一起在小型的游乐园里,玩耍了一整天。
他们还为此拍了很多照片。
可他妹不管玩什么,都没什么情绪波澜。
但眼前的“高秋颜”,看样子却像是第一次来游乐场。
徐君寒见她探头探脑,毫不掩饰惊喜的样子,他不禁轻笑着。
还没走多远,“高秋颜”一路小跑地回到他身旁,她热切地拉着他:“哥,走吧,回家了,我看完了。
“你的腿需要休养,等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找时间来这里玩。”
“不行……”
不等他说完,“高秋颜”愤愤嘀咕:“要不是‘我’还是未成年,不然现在就扛着你,自己开车带你回去。”
“……你会开车?”他惊讶于她说的每一句话。
怎么人格分裂,还能自带从没学过的技能的?
徐君寒心里讶异地腹诽。
“……不会。”“高秋颜”心虚别过脸,视线漂移。
“……切。”
亏他还挺期待回答的。
“既然来都来了,去看一场电影也好,不然你才走了五分钟路就想回去,亏我开了那么久的车,浪费了门票钱和油费。”他仍不肯回去。
“高秋颜”有口无言:到底是谁在关心你的腿疼啊……
她实在拗不过“高峻寒”的执意。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带她来游乐场,但这一切绝对跟某个人有关。
她也只能遵从他的意见:“……这倒可以。”
虽然二人想象得很好,但想看的电影因为不到时间,没有排期,他们也只好找个地方先解决空腹问题。
在游乐场里游荡了那么久,他们还没吃晚饭。
二人面对面坐着,吃着手里的炸鸡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斗嘴。
徐君寒却如获珍宝般,获得了难得的快乐。
眼前的“高秋颜”,或许是跟他熟络了,她变得能够推心置腹地畅所欲言。
“哥,你真的还好吗……
“开了一天车,腿会不会很累?你之前不是还住院了,要不要回家休息了。”
她喝了一口可乐,举棋不定。
“没事,再晚一点回去也可以,如果累了,我会找个酒店暂时睡一晚上。”
徐君寒吃完自己那份,对她淡然一笑。
“……那我呢?”
“你是傻瓜吗?肯定是跟着我走啊。
“不然你要上哪去?你自己坐车回去?你知道路吗?”
一波四连问,整得她也有口无言。
她不该多嘴的。
“嗯……你们父母不会说吗?”“高秋颜”口无遮拦,见“高峻寒”紧蹙眉头,才意识到自己的问话和代称唐突了,“是说,我们太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