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处于休克状态下的徐君寒,很快在医护人员的陪护下,上了救护车。
一路一边检查,一边在车辆通畅的情况下——被送达了医院,及时得到了医生的就医。
好在徐君寒并无大碍。
只是因为过劳而昏迷了。
等送到医院内部,医生检查完的结论是:
他这些天焦虑过度,睡眠上也有些不足,甚至大脑精神过于紧绷,又在刚才怒火攻心,这才导致了暂时性的休克。
“谢谢医生,谢谢医生……”黄飞燕激动得多次鞠躬。
她感激涕零地道着谢。
胸口中悬起的巨石,也终于在医生的安抚下,平稳落定。
高锦彬瞥了眼他昏睡的模样,收回目光,仰屋窃叹。
虽谈不上心存愧疚,但面对“高峻寒”的质问,他百感交集。
可他仍是板着张脸,一副横眉怒目的样子。
他早已经忘了——该如何跟家里的亲人正常地沟通。
他也只会用呵斥下属的态度,去面对“高峻寒”。
妻子说的没错,他亏欠了家里年长的两个孩子太多。
可他如果不紧绷神经,去全心全意地工作,那他的两个孩子,和一个继子,就要像普通人那样,去外头喝西北风,吃别人的冷饭。
“高峻寒”说累了,可他不累吗?
他的累只能憋闷在心里。
谁都无法坦言未来会发生什么。
而他,只能马不停蹄地工作。
他要尽可能获得更多的资金,才能避免下一次,可能因为穷苦——而无法抵挡的灾难。
前天,才刚从所谓的旅游地出差回来,他还没多休息几天。
第二天下午,准备回公司时,就被“高峻寒”一句话,堵在了客厅,紧接着追根问底。
高锦彬冷叹。
是他造的因,也该由他来结束这个果。
可看着神情木讷的女儿,又回想起当初——他为了生意上的合作,而将她视为谈拢生意的棋子,让她与李家的儿子建好……
结果建好不成,还害得高秋颜,差点在那冰冷的水里命丧黄泉。
他的内心,不禁隐隐作痛着。
“哥……对不起。”说着嘴边的道歉,她却面无表情,丝毫不见眼底的悲伤。
高秋颜这样的状况,是在她四岁那年发觉的……
她母亲去世后的某一天……
可没来得及多想,高锦彬接了一通电话,便邀人开车,带走了他和黄飞燕。
只留下女儿,独自留守在“高峻寒”身边。
等身边的人都走了,高秋颜趴在徐君寒的床边。
耳边听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患者或者家属,细碎嘈杂的交谈声。
或许是被下午突然发怒的她哥吓坏了,又或是她那单纯的大脑——无法处理如今的状况。
她就这样趴在床边,耳朵里时不时传来——无法辨清的嗡鸣声,昏昏睡去。
热闹喧嚣的夜市,四处弥漫着无法言说的各种气味。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脚下破碎混浊的油水,泛起的涟漪,倒映着排山倒海般的行人。
有些看不清人脸的水面,除了五颜六色的油光,还有各种肮脏的垃圾——揉成一团的面纸,易拉罐卷曲的盖子,仅存一点香烟灰烬的烟头……
甚至还有扑闪着翅膀、嗡嗡响的苍蝇。|
拥挤的过道和行人,将原本还能看见天空的倒影,掩盖得只剩数不清的人头。
“李晨旭。”
青涩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原本跟着小弟们一起逛夜市的李晨旭,搂着一个男生的肩膀,有说有笑。
听到呼唤后,他先是一愣,随后嬉皮笑脸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人。
见贺志铭身旁,不止他一人。
他乐呵呵地调侃:“哟,这不是贺志铭嘛?带你妹妹出来玩?嘬嘬嘬,妹,叫我一声哥听听。”
闻言,贺志铭将矮他一个肩膀的贺琴媛,往身后护了护。
而她也是十分配合,躲到他身后,冲着那个笑脸猥琐的人,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干嘛,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又不会吃了你。”李晨旭坏笑着吓唬道,“妹妹,你要是不怕我,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蝎子可好吃了,你要不要?”
“……神经。”贺琴媛白了白眼,牵着贺志铭的手,打算往回走。
可谁知,贺志铭就是无动于衷。
他甚至挣脱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地瞪着对面为首的青年。
“老妹,你躲得远远的,你哥要发飙了。”贺志铭将妹妹往身后,轻轻推了推,他安抚道。
一个跟他妹一点都不熟的人,还好意思装成自来熟,去威胁他妹?
今天他原本打算,去找徐君寒核对信息的,顺便去看看高秋颜的情况。
但是因为妹妹,还得去上兴趣班,母亲又要去上班,他实在抽不出身。
难得偷偷带上完课的妹妹,出来逛夜市,竟然还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遇到这么小人的罪魁祸首。
他不替高秋颜出出气,他自己都说不过去。
见贺志铭凶神恶煞的,奈何对面势单力薄,而他身边,又有一群小弟看着,李晨旭肆无忌惮地回瞪:“呵,你不是退群了吗?”
“我看你是脑子吃了*了。”他恶狠狠地看着到死都不要脸的李晨旭,心中直蹿火。
李晨旭一愣,随后怒视对方。
二人的气氛,也彻底到了剑拔弩张之刻。
双方的好友和妹妹,都察觉到了事态不对,连忙拉着二人,以免打架。
可贺琴媛力不从心。
贺志铭一抽手,就脱离了他妹的手心。
见对方满脸诧异,收回假不正经的嬉皮笑脸,但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贺志铭一个箭步,飞扑到李晨旭的身上。
而身下的人,顺势跌倒在肮脏潮湿的地上,抱着头,蜷缩成一团,惊恐着大喊:
“贺志铭!你脑子有病吧,一上来就打我!诶诶诶!王洋!王洋!快把他拉开!”
名叫“王洋”的小弟,却也只是惊讶地看着,不动于衷。
他对现状也全然懵懵的。
他不动,其他小弟也像是怕惹事上身,站定在原地,围观二人不甘示弱的斗殴。
哪怕贺志铭只有一个人,但人多眼杂。
要是群殴了贺志铭,那被围观群众殴打驱逐的,会是他们。
原本路过的行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停下脚步。
还在做生意的摊贩们,见顾客被什么东西吸引走了,都各个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地查看个什么情况。
只见两个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青年,不由分说地扭打在一起。
其中一个青年,更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完全是被单方面压制,处在弱势之中。
躲在人群里——踮起脚尖,探头探脑的贺琴媛,看自己哥哥完全气头上,怒不可遏,丝毫不减手里的功夫。
她上去肯定拉不住,又不明所以他为何——突然这么毫无理由地打人。
她只好悄悄拍下哥哥的“罪行”,转发给了母亲。
还是好心的大娘,上前拉开了怒气上头的贺志铭。
她操着破锣嗓,焦急道:“小伙子你干什么!人都快被你打死了!”
“打死了好!!
“大婶你别拦我,我就是要一拳打死这个人渣!”
虽然处在优胜方的贺志铭,也没好到哪去。
他现在,被李晨旭那留的、长长的小拇指指甲划伤了脸,嘴角破皮了,右眼也肿了一片紫青。
“哎呀,有什么话好好说吗,要就把他交给警察嘛,你自己上手了还得赔钱。”人群中有个商贩,讪笑着吆喝道。
“赔钱就赔钱!大不了出事我自己担着。”贺志铭高声反驳。
接着,他啐了口痰,指着李晨旭怒骂:“你**造谣还导致秋颜自杀,你**什么心啊你,你妈怎么教你做人的!
“有那八卦的心思,你怎么不好好用在你读书上,你恶不恶心啊李晨旭,我是真**没见过你这么不是人的。
“要不是秋颜救回来了,我看你是准备带着你爸要么坐牢,要么一块收尸!”
躺在地上的李晨旭,捂着半张被打肿的脸,吃痛地轻呼,哎哟着大喊:“……你哪来的证据,说是我造的谣!证据呢?有本事拿来啊!”
“你……!你是真特么不要脸啊……”贺志铭抡起拳头正要揍他,就被人压制住了胳膊。
“诶——”这时,人群中一声男人的高呼,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是谁报的警,哪些人打架斗殴,都给我出来!”
突然被报警电话惊动的警察,姗姗来迟。
他们一身制服出现在人群中,那些看戏的摊贩,早已经跑路得七零八落。
距离夜市最近的派出所,出动了五个彪悍的执行人员。
为首的大叔,上前查看被围在人群里的——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他不禁长叹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贺志铭一直被强壮的大娘——紧紧拽着手腕,动弹不得。
所以躺在地上——被弄湿了后背一大片衣服的李晨旭,不服气地瞪了一眼俯视自己的“凶手”,狼狈不堪地缓缓爬起身。
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委屈地向警察申冤:“警察叔叔,不是我要打人的,他那伤……我这属于正当防卫。
“最惨的是我……嘶——贺志铭,你特么下手真狠。”
警察听闻李晨旭的话,猜测二人是熟人。
扭头看了眼贺志铭,见他怒目圆睁,正要发火,他立即出声制止:“先别说了,先跟我们回所里。
“你们在这打架斗殴不仅影响了市容市貌,还给其他人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你们爸妈呢?”
贺志铭没有回答,他愤懑地撇过头,看着自己身后无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妹:“贺琴媛?!”
正找着,贺琴媛从一群警察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个脑袋:“哥……妈妈在来这边的路上了……
“她说你回去了,你就死定了。”
见妹妹安然无恙,他这才松了口气。
缓了口气后,歉意地跟其中一个警察说明情况:“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会跟你们回派出所,但是他有错在先。”
被壮汉扶着的李晨旭,斜睨着他,见对方收回了——刚才对他露出的凶神恶煞的表情。
他不由得眯起眼,一脸阴险地盯着他,蹙着眉头,小声咒骂:“神经病。”
“你们还知道这会添麻烦?
“那你们怎么还能打起来了?”王队好气又好笑地来回打量——身前身后的二人。
“他污蔑我!”
“他造谣!”
二人异口同声。
“好好好,那到底是谁先动的手?”王队无语到失笑。
“是他!”
“是我……”
二人又一次默契地回答。
“小子,你啊你,你们啊你们。”王队指着二人怒极反笑。
一边让人扶着李晨旭,上了其中一辆警车;一边拎着贺志铭后背的衣领,他质问:“他是惹了你什么事犯得着你这么动手?
“你下手也真的狠啊,小子。
“给人家脸打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做错事的后果,是要自己承担的?”
贺志铭不服气地撇了撇嘴:“我自己出的手,我自己担着。跟我家里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队闻言,笑着冷哼:“有这思想觉悟怎么还敢下重手?有什么事能用拳头说的?
“要是你将来控制不住情绪,做错事影响了你的父母呢?你以后的生活怎么过?监狱里头啊?”
“……”贺志铭哑口无言。
而同时,被一同带上警车的,还有贺志铭的妹妹。
等一群人稀稀落落地到了附近的派出所,王队则被安排负责打探他们的思想工作。
“去,那个谁,让妹妹在外边等,这事儿我们三个聊聊。”王队使唤贺志铭道。
贺志铭动了动身子,他走向门口,低头看着躲在门口的女孩,轻声道:“贺琴媛,你去外边坐着等妈妈过来,哥哥做错的事